第六章 藏符

场中众人为之色变。

云国又称云来之国，自建立之日起，内平百州战祸，尽复河山，外御神妖列强，威仪遍布四域八方，使得海晏河清，天下升平，迄今已千年有余。

云国囊括百州沃土，有东南西北四大域界，蜀州便是南域辖下一州之地，而国宗的作用与官府相似，是一处监管天下修士的机构，云国各个州府皆设有国宗府邸，以此威慑各州修士。

简单来说，国宗就好比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根茎错杂，遍布各处，是个无人敢去招惹的庞然大物。

方屿表情怔怔盯着禹玄。

事已至此，以禹玄长老的脾性，恐怕不会轻易妥协才对。

方屿置身青莲剑堂时日尚浅，虽然不太明白禹玄和柳平间错综复杂的矛盾根由是什么，但眼下看来，两人分明已是死结。

系下死结，唯有死解。

不出方屿所料，禹玄滞神数息便嗤笑道：“不想以两位身份，也会做出此等强盗行径。国宗？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魁梧男子正要反驳，又听禹玄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此言倒是非虚。二位意欲何为，尽管划出个道来。”

趁此机会，柳平腰背笔挺走上前，傲慢道：“看在你多年来不辞辛劳的份上，本堂主也不与你为难，你自废修为即可。”

禹玄冷冷一笑。

这柳平悉心运作多年在先，请来国宗执事这尊大菩萨在后，绕了这么大一圈，似乎只是为了震慑一干长老，好让自己孤立无援？

狗急跳墙？引狼入室？

通通不值一提。

一柄古朴长剑被禹玄紧紧握住。

禹玄目如鹰隼，剑锋直指柳平道：“今有青莲剑堂堂主柳平，勾结外人，欲将剑堂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老夫现以执剑长老身份宣布，自此废除柳平堂主之位。”

“剑名赤焰。”

谁都以为，这只是禹玄的一句宣言，却不曾想，那柄长剑剑鞘会化作一道流火直奔柳平。

嗖。

削瘦男子距离柳平最近，反应已算及时，却仍是没能拦下势如雷霆的剑鞘。

灿若流星。

一剑贯胸。

“你...你竟悟到了剑意？！”这是柳平弥留在世的最后一句话。

禹玄冷冷注视着柳平倒下，严肃如常道：“人生在世，趋炎附势也好，低头弯腰也罢，我等凡夫俗子，这些事大都在所难免，不过有一些叫做底线的东西，倘若不去坚守，只顾追名逐利，苟活于世，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分别？”

“毫无底线之人，死即死矣。”

“好个死即死矣！”

削瘦男子大步上前，目露狰狞道：“能以明灵初境修为在我面前杀人得手，你也算是个人物。”

引气、开海、聚元为凡俗三境，此后便是明灵境，明灵境细分为九个小境界，称为明灵九境，前三境又被称作初境，接着是小明灵境，后三境则为大明灵境。

一缕清风掠过，禹玄负手仗剑，鬓角发丝轻轻摆荡。

他沉吟着说道：“诸位长老，禹某今日不求你们出手相助，若禹某不幸败亡，还望各位看在往昔情分，护我剑堂弟子周全。”

削瘦男子闷哼一声，虽说那柳平是个废物，但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至少可以制衡那一群聚元境长老，如今被禹玄一剑刺死，就算这群剑堂长老碍于他二人身份隐忍不发，可威胁终究是威胁。

“老二，把他交给我，下边那群老的小的由你处理。”

削瘦男子清楚，他想拿走的东西，恐怕禹玄宁死也不会让他得逞，可若是换上一种方式，结果就会大不相同。

“无耻之尤！”

禹玄兴许是猜出对方所图，一声怒喝，当即持长剑而动。

先发制人的削瘦男子迅速掠至禹玄身前，拳脚并用，激起金波荡漾，禹玄反手递出一剑，形成一团赤焰火舌。两人虽同为明灵境修士，但削瘦男子体魄强横，攻势猛烈，实是禹玄生平仅见，禹玄空有一身精妙剑诀却施展不开，只得以力博力，以强对强。

一旁的魁梧男子揉了揉鼻头，摸出一柄金红长刀，趁势而起，耀眼刀芒所过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连一名不忿出手的聚元境长老也都倒在了一记刀芒之下。

两个明灵境！禹玄心神大骇。

同为明灵境，他当然知晓这一境界修士的可怕。

“与我交战，也敢分心？”

削瘦男子找准机会，禹玄右肩生受一拳，赤焰长剑几欲脱手。

随着魁梧男子肆意掠杀，剑堂中人大多六神无主，该跑的跑，该乱的乱，如一只只蒙头乱窜的无头苍蝇。

“快跑啊！愣着干嘛？读书把脑子都给读坏了？”

汪明远见势不妙，慌忙催促方屿带他逃命，就连其师尊柳平中剑身亡时，也未曾见他这般激动。

“闭嘴！”

方屿眉头紧皱，仔细凝视着不远处那名魁梧男子的动向。

他何尝不想逃出生天，但那人攻势狠辣，出手果决，专挑一些胆怯逃命的下手，想来是知晓以一己之力无法将剑堂众人一网打尽，以此震慑，让他们不敢争相逃窜。

恰在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儒衫女子突然转过身来。

她神色清冷如初，淡漠如旧，只是不知又做出了何种误判，朝表情沉重的方屿微微点头，脸上依稀多出了几分异样神采。

留意到儒衫女子投来目光，方屿先是感到一阵疑惑，然后脸色骤变，立即将一只手探入腰畔那个破布囊。

“姑娘小心！”

眼看一缕刀芒即将劈砍至儒衫女子后背，一道冰棱凭空出现，不偏不倚地拦在了刀芒与儒衫女子之间。

时机挑得没错，位置也恰到好处，但区区冰棱如何能抵挡明灵境修士的刀芒？

眨眼功夫，那道冰棱便被刀芒绞成零星碎屑。

“不，不要。”

方屿神色骇然，惊声出言。

兴许是认为她不该有此一劫，又或许是些别的什么原因，在这一刻，他只恨不得替她捱上这记刀芒。

也就在方屿心快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有一袭寒风刮过。

在这明媚春阳里，彷如凛冬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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