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找个理由

“龟兹城里有都督府，还有安西大都护府，两级官府里，难道就没人治得了你这狂妄之徒？”夏思卿正色道：“我真不信，就凭你，能够在龟兹城一手遮天。”夫君在世时，她见过不少两级官府里的官员，她不认为龟兹城内的所有官员，会任由恶徒在城内胡作非为。

夏思卿的无畏激起莫天成的暴虐情绪，他目露凶光，面孔被抽扯的嘴角带动，愈加显得狰狞，他驱马来到夏思卿身前，突然嚣张说道：“你不信，那我就打到你信。”

说着，他扬起手中马鞭，向着夏思卿的面孔狠狠抽去。

他采取的攻击方式，就如高高在上的主人对着最为低贱的奴隶，丝毫没有顾及对方的体面和尊严，似乎就想通过这种粗暴的方式，把这个衣着普通却气质不凡的女人踩入泥中，肆意蹂躏。

马鞭在空中抡了个半圆，抽向夏思卿的头部。

莫天成抓着马鞭的手臂用力抡到身前，没有见到期待中，女人面部血花四溅的惨况，他扭头一看，马鞭的鞭头被抓到一个人手中，停在半空。

这一幕落入场中人眼里，每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郭勤显得格外激动，眼见马鞭就要落在母亲头上，他已经奋不顾身地冲了出来，此刻，他止住脚步，仰望握住鞭梢的人，激动得小拳头紧握，小脸泛红。

郭婷一直高度紧张，密切关注母亲和莫天成的言语交锋，此刻，仿佛突然找到依靠，眼眶由于激动而显得有些湿润，不只因为自己再不用受委屈，更加因为母亲再也无须用她那瘦弱的身躯挡在他们身前，只要有大哥在，母亲就可以如父亲在世时那样，做个安静贤惠的小女人。

姐弟俩毫无理由的相信，他们的大哥无所不能。

这一刻，顾心琪终于知道郭勤迷一样的自信来自于哪里，望着突然出现在场中的少年，小脸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郭昕面容冷峻，外表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心中却涌起熊熊怒火。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母亲此时恐怕已被抽得面目全非。这种在他想象中都无法出现的惨况，竟然差点在他眼前成为现实。

此刻，就算他是对世间充满悲悯的得道高僧，恐怕也会满腔怒火，何况他本是杀伐果断之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冷漠地望着莫天成，拽住马鞭的左手用力一拉，右手成拳轰向白马脖子，同时冷喝一声，“下来！”

郭昕暴怒之下，全力出手，壮硕白马竟然无法扛住一拳，被轰得侧身翻倒，砸出嘭的一声巨响，颈脖竟被生生打断，再也无法继续存活。

莫天成从马上滚落下来，踉跄几步，终究没能站稳身躯，以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地。

郭昕上前一步，一脚踏向莫天成脑袋，这一脚如果踏实，莫天成的脑袋必然会被踩入地面之下。莫天成惊吓得瞳孔放大，面色发白，情急之下，一个赖驴打滚，险而又险地避过一脚。

条件反射之下，动作迅捷，显露出久经训练的高明身手。

莫家和顾家都是龟兹城排名前三的豪门巨富，他们之间真真假假的恩怨故事，历来就是坊间重要谈资，郭昕自然有所耳闻，却不太关心。

现在，他的兴趣变得浓厚起来，开始关注眼前这位出自莫家的莫天成。

郭昕一脚踏空，略感意外。莫天成身手居然不弱，能够及时避开他的一脚，尽管躲避姿势有些狼狈，但是动作十分敏捷。

莫天成憋屈得想吐血，刚才的过程是他有生以来最难堪的经历。他仿佛受了奇耻大辱，情绪陷入歇斯底里之中，双眼死死盯着郭昕，里面涌现浓烈杀意。

他自幼习武，对于武力自恃极高，现在竟被一个少年弄得灰头土脸，怎能忍受？此刻，他完全忽略自己先前欺凌弱小的事实，心里充斥着郭昕带给他的羞辱感。

“我要杀了你！”莫天成拔出腰间长剑，面孔因为情绪波动而扭曲。

郭昕冷眼以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龟兹城严禁械斗，安西军对此执行颇严。现在场中局势已经发展到生死决斗的地步，安西军的半个人影都未出现，这种情形十分反常。他推测当前形势应该是莫天成一手造成，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局面。安西军在场，莫天成行动不便，对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望着杀机毕露的莫天成，郭昕没有直接搏杀，反而耐心等待起来，他在等待一个理由，一个能够正当出手的理由，这个理由只能由莫天成亲自提供。

对于这个胆敢当街欺凌妇孺的恶徒，郭昕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轻易放过。

“你想干什么？”为了让莫天成出击，郭昕假装畏惧地往后退缩两步。

“是你自找的。”莫天成逼近让他颜面扫地的人，弹身而起，一剑刺向郭昕的心窝，又狠又准。

郭昕微微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长剑，右手握住肩头刀柄，拔刀而出，顺势一劈。

长刀寒光一闪，已到莫天成身前。

莫天成此时剑势已尽，来不及回剑格挡，只得身体往旁边一滚，翻滚两圈，才勉强避开，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敏锐地嗅到了危险，再无先前把握，回头厉吼道：“一起上，杀了这小子。”

七个家丁齐声回应，纷纷拔刀执剑。

“不准欺负妇人和小孩！”围观人群中有人喊道。同时，一块石头从人群中飞出，正中七人中的一人。

“这是要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么？”又一人高声喊道，又一块石头飞出，砸在其中一人头上。

“打死他们！”围观人群中，很多人从头瞧到尾，早就义愤填膺，只是慑于莫天成一伙人多势众，不敢出头。此时有人振臂一呼，立即群情鼎沸，围向莫府的七个家丁。

风林和李嗣业拎着从附近街巷里寻来的木棍，混杂在人群中间，奔到七人面前，二话不说，手中木棍一顿乱砸，引得众人纷纷出手，木棍、扫帚、柴刀、拳脚……纷纷招呼到七人身上，七个气焰蛮横的家丁瞬间淹没在愤怒的人群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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