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弱者无声

学堂像一个摆放在树丛的灰褐色小木块，窗口晃动的脑袋像是蚂蚁在洞口瞭望，芈夫已经厌倦了这种整天读书识字的生活，他看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孙惜农，只觉得下午的天闷的让人发慌，前排一个昏昏欲睡的学子让孙惜农在脑壳上敲了一戒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学业是人一辈子的事儿，不敢稍有懈怠，不进则退。”

芈夫坐正身子双手托腮，他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怕自己一不小心要坐着睡着了。其实，他没发现在他的身后已经睡倒了一片。孙惜农对那些‘不思进取’的老生漠不关心，反正他们腊肉都交够了，至于能学到几分与他无关。芈夫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但只清醒了几个呼吸，脑壳里又是一片混沌感……

“今天就到这里，下学。”

芈夫听到孙惜农的声音头栽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坐正也能睡着，收拾书箱的时候，几个学子交头接耳议论着。

“高桥烟好久没来学堂了，不知道他恢复的怎么样了？”

“你们可别往外传，我听到风声说他行为诡异，整天连房门都不出，他家的三个丫鬟都失踪了，有长工听到夜里从高桥烟房间传出女人痛苦的呜咽声，不少人甘愿打渔也不去上工了。”

“邪乎，那高桥烟埋于泥沙之下，竟然可以复活，简直就是妖怪。”

“说的就是，我怀疑那三个丫鬟都被他吸干阳气后吃掉了。”

“嘘！他来了……”

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学子住了声，目光齐刷刷看向了门口，只见高桥烟脸上的粉能刮下一碗来，白的就跟面人似的，他穿着一身绣金黑色丝绸长袍，手里握着一柄重剑，他的眼睛散发着毒蛇一般幽暗的目光，透着冷血动物的森寒之气，昔日与之要好的几个学子也不敢靠近半分，在他们心底这些天已经将其当成了怪物。

高桥烟并没有看其他学子，而是径直来到了芈夫的桌边：“我要和你再比一次。”

芈夫提起书箱就要走：“你已经输了。”

“但我想赢回来！”高桥烟果决的语气不容置疑。

芈夫道：“你的剑术无法胜我。”

高桥烟面无表情道：“让剑证明！”

“你想在哪里比？”芈夫觉得几个月不见，高桥烟透出一种让人无法触及的神秘感，或者用诡异的气息来描述更加的准确，他的头看起来像是一个西瓜，四肢仿若莲藕，看不出活人的气息，身子反倒像是用瓜果拼接而成。

“你的剑在哪里？”

“家！”

高桥烟说：“那就去你家后面的草滩。”他对正在立着耳朵倾听的其他学子说：“谁也不准跟来，”又看了一眼书童，“你回去吧。”

书童唯唯诺诺想要说什么，但想起无故失踪的丫鬟，只得将流到嘴边的话嚼碎咽下去。其他学子虽然爱看欢欢凑热闹，但鉴于高桥烟最近的不良风评，恐惧打消了围观欲。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落在东山顶上，树林就像是大山的一顶绿帽子，一团灰云中伸出一弯象牙似的上弦白云，蓝色的圆月从天边升起，几点羞红的晚霞在它旁边飘动。此刻的西山只有大片的阴影，在太阳落下的地方，一团一团的云彩映着金色的光芒，四周是大片大片的红云，两边的银色的鱼鳞云如展开的巨翼在天便延伸，芈夫家屋后的草滩处在对称鱼鳞云的中线上，芈夫与高桥烟手执长剑正面相对南北而立，剑光倒映着云霞与月辉。

他们静然逼视着对方的眼睛，谁也没有先动手，直到一只乌鸦飞过时将一泡白色的稀屎屙在他们中间，两人同时朝着对方冲了过去，剑影如雪亮的电光闪过，几声空灵的金属铮鸣，两人彼此背对，芈夫的剑斜插在草滩的一块鱼头怪石旁，他下垂的手正在滴血，高桥烟站得笔直，他僵硬的面孔看不到一丝感情的起伏，机械的走过去拔出了芈夫的剑就要离开……

“你，不能拿走我的剑。”

“弱者无声！”

芈夫还想说什么，只觉双膝刺痛，他低头看到膝盖有两道剑痕，翻开的红肉露出了白骨，鲜血洇红了裤腿，他没想到多日不见，高桥烟的速度与力量变的非常可怕。他的剑术远胜对方，但在绝对力量与速度的压制下，几乎没有发挥出半点儿优势来。他捂着手腕的伤口双腿困乏重重跪在了地上，痛的倒吸着凉气。

芈夫用力扯下了剑刃破开的裤腿，他撕成布条简单的包扎了双膝的伤口，剧痛让他眼泪花直冒，额头汗珠擦了一层又出一层，最后包扎好手腕的伤口时，衣服几乎让汗珠浸透。他蹒跚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关好的院门大张着，角房的门也开着，他忍着撕心裂肺的的痛苦到了房里，只见衣橱打开的暗格空空如也，剑谱不见了。

“一定是高桥烟！”

芈夫手扶桌角气的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有心机，他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有剑谱的？还有，承影剑已经用无心剑藏起来，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他为什么要拿走？“先治伤吧！”芈夫拖着身子来到正屋，从柜子里拿出几个药瓶，外敷了止血的仙鹤散，用蜂蜜酒口服了少量麻沸散，在炕上蜷缩着身子沉沉睡了过去……

高桥烟拿着剑谱快步来到了乌鸦林边，将其与芈夫的剑放在了躺尸石上，他看了一眼阴沉的快要掉下来的天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夜里，他正在房间里踱步，书童送来了夜宵，但他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他自复活后就没有吃过熟食，蔬菜与肉食一放到嘴里就觉得骚臭发腥，让他直想吐。他觉得带血生肉的味道香的很，那种细腻鲜嫩的口感让他如痴如醉……

“以后不用给我送饭了，每天早中晚各端一盘鲜的生肉，架上火盆，我要吃烤肉。”

“是！”

书童应声离去。

这只是他的障眼法，他照旧打开后窗将夜宵倒入了狗盆，大黄狗摇着尾巴吃了起来，他看着黑色的夜空心中一片虚无，不知道自己现在不人不鬼的算什么。

一只绿翅乌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里，它扇了一下翅膀，松油灯熄灭，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高桥烟感到一阵恐惧，他刚想去点灯，却见不远处的桌边立着一个黑影。

是他，

黑斗篷！

高桥烟问：“你又来做什么？我已经将剑谱和剑都放在躺尸石上了。”

黑斗篷说：“我的任何决定，你都只能服从。”他说着伸出了烟雾般的黑色大手捏住了高桥烟的脖子：“你能选的，只有死亡。”

斗魔时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