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成精

云氏忙问：“孙夫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先起来再说啊。”

孙惜农与高老财哭天抹泪，但又不敢太大声，怕惊动了四邻面子上挂不住，你一句我一句将怎么谋害芈夫的经过交代了一遍，高老财呜咽道：“我真不是人，简直禽兽不如，这是我与孙夫子的一点儿赔礼心意，你们说什么也得收下，人在做，天在看，不然我们于心有愧，会抱憾终生，死不瞑目的……”说到动情之处，好像真要快咽气一般。

云氏听后心中莫名火起，暗骂两人阴险缺德，但还是不露声色地说：“赔礼我们接受了，这腊肉与铜贝你们如数带回吧。”

“这不成，你不收下，我们就跪死在这里。”孙惜农一副慷慨就义豪情壮志。

“这……”云氏心里自然是很想要的，但拿了岂不是落人把柄，日后难免不留下后遗症。这二位，一看就是为财舍命的主，苍蝇肚里能刮油，蚊子腿上能割肉，拿了他们的财物，还能有个好吗？她一时间左右为难。

芈夫见母亲犹豫，说道：“娘，就收下吧，别辜负了他们的一片美意。”他口上这么说，心中却是恨的牙根儿痒，这高老财奸诈他是早有见闻的，但没想到这传道授业解惑的孙惜农，竟然也同流合污，简直是令人不耻。

云氏听儿子这么说，心想不拿白不拿，就欣然笑纳了。

芈夫将二人扶了起来：“两位，进屋喝杯茶再走？”

“不了，不了……”

两人溜得很快，出门后獐头鼠目生怕有人盯上将自己的丑事张扬出去。

云氏说：“他们这么哭爹叫娘的来赔礼，看那肿的和石头似的脸，肯定没少挨揍。”

芈夫想了一下：“肯定是梅婶婆，除了她，没人有这种手段。”樱桃落实在是不大，敢将此二人弄成这般鬼德性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而与他家有点儿牵连的也只有梅婶婆了。

母子二人将腊肉和铜贝搬进了屋里，心头火热，连夜进行了清点，腊肉有十三挂，铜贝足足有五千个，俩人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从贫农了奔小康。云氏眉开眼笑：“以后，可以顿顿吃肉了。”

孙惜农在家养伤的缘故，没课上的芈夫在樱桃落四周瞎溜达，却巧在聚落中部的环形土路上遇见了梅凝香，只见她挎着一把黑色猎弓，背上挂着箭囊，里面插满了雕翎箭，讶然道：“你一个人去打猎？”

梅凝香俏皮的一笑：“是啊，要不一起？”

芈夫说：“山里很危险了，上次我在乌鸦林边上打猪草，就被邪魅迷了。”

“我们不去后山就是了，前山的树林里也有不少斑鸠儿和獐子呢，反正是玩儿嘛。”

她说着拉起了芈夫的手：“走吧，你还没练过骑射吧？今天我教你怎么射。”

芈夫心说弓箭都没摸过，拿什么练？

两人刚走出十来步，从右边的小巷里走出一人，两手提着裤子，见芈夫与梅凝香手牵手怒道：“你们怎么能这样？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说话的正是高桥烟，地上还有一泡热尿，他心生妒忌，完全忘了系裤带。

“关你什么事？再怎么也比你好，随地大小便。”

梅凝香说罢拉着芈夫就走。

高桥烟大囧，臊的脸红脖子粗，三两下系好裤带忿然离开了。

梅凝香自从得知高桥烟让高老财暗中搞鬼让孙惜农将芈夫劝退，对他就生出了一种厌恶感，觉得这种表面温文尔雅却一肚子坏水的人，实在是太恶心了……

茂密的树林里微风拂面，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了两人的脸上，芈夫半蹲在草丛里，旁边是挽弓搭箭的梅凝香，二人聚精会神等候着猎物出现。芈夫觉得非常可笑，打猎哪有守株待兔的？但梅凝香说这叫以静制动，是猎人的基本素质之一，而且不准他反驳。

结果就是两人在树下蹲了一早上，别说猎物，就连一根毛也没见到，梅凝香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轻叹一声：“可能是日子没选好，今天不宜狩猎。”芈夫心说你这样能打到猎物那才是奇迹，他起身说：“再往前走走就是柿子林，我们摘一些吃，下午了再继续狩猎。”

梅凝香脚都蹲麻了：“好吧。”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了半里地，只见地上铺满了熟落的野柿子，树上的柿子如一盏盏红色小灯，散发着一股甜甜的涩味。芈夫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他将衣摆别在了腰带上，挑熟透的红柿子摘了五六个。这东西不能多吃，偶尔充饥可以，若是常吃非涩毒淤积拉稀而死。梅凝香只吃了一个就饱了，芈夫倒是胃口好，将剩下的全吃了，结果吃得多的没事，吃得少的却拉稀了。

梅凝香半个时辰放了三十多次茅，整个人瘫在草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鲤鱼，背靠着老树都虚脱了，有气无力地责备着芈夫：“都怪你，非要带我来吃柿子，啊哟。”她说着急忙爬起来，匆匆进入了草丛里，又是一阵吹喇叭似的轻响，芈夫不禁嘴角抽了抽。

很快，梅凝香从深草中走了出来，她原本红润的小脸变得苍白，芈夫担心道：“我们回去吧，让梅婶婆给你配点儿药。”

梅凝香连连摆手：“不行，好不容易出来一次。”

芈夫说：“那我弄点儿野蒜烧上，小时候闹肚子，我娘就是给我烧的蒜。”

梅凝香听了直努嘴：“熟蒜太难吃了，我反胃。”

“你想拉死啊？”

芈夫折了一根小木棍，在附近挖了十多头独独蒜。

梅凝香是趁着家人不备悄悄带了弓箭出来的，还顺了梅老太爷点烟锅用的松香火引，芈夫拔了一些干草引燃，将独独蒜放到了火里，很快就烧的蒜皮哔啵响冒出了蒜香，他怕烧糊用小木棍不断翻动着，将一颗颗烧好的蒜从火堆里拨了出来，敲掉了表面烧黑了蒜皮，露出了金黄的独独蒜，梅凝香不争气的咽了咽口上，不等芈夫给自己拿着就吃了起来，没想到烧蒜味道还不错，也没有记忆中那么难吃。她磕毛核桃似的连吃了十来头，这才打着饱嗝喷着蒜香说：“不吃了，饱了。”

芈夫一看只剩三头了，不吃也是浪费，刚准备取出来自吃，却见梅凝香抓起猎弓抽出一支雕翎箭射了出去，不远处一只獐子不仅没跑，而且还安逸的低头啃食着青苔，梅凝香吐了吐粉嫩的舌头。

芈夫本以为她的箭法不错，却没想到如此惊人，简直偏的离谱，竟然射在了獐子右侧距离其数丈远的一棵牛蒡叶上。芈夫接过她手里的猎弓，对准獐子的脖颈放了一箭，结过……偏的更离谱，箭头插入了獐子左边数丈开外的一只烂柿子，还嘲笑似的发出扑哧一声。

这下好了，刚才还准备笑她呢。

看来两人半斤八两！

芈夫又抽出一根羽箭，梅凝香扯了扯他的袖子：“算啦，我听爷爷说有的动物有灵性，你看那獐子额头有一撮白毛，肯定是有些寿命了，就不要打它的注意了。”芈夫觉得非常有道理，自己就算闭着眼睛射，也不可能这般离‘蹄’万里，想来是这獐子通灵了，可以避开射来的箭。而且，那厮毫无要离开的意思，照旧悠然自得的啃食着青苔……

突然，芈夫听到身后的草丛中有‘哼哼’声，他回头一看悚然惊惧，只见一头半人高的野猪冲了过来，通红眼珠子染着瑰丽幽光，一对儿锋利的獠牙就像是两把雪亮弯刀。野猪可是荤素不忌杂食动物，经常在松树上蹭痒痒，松胶在其皮毛上形成了古董般的沁色，仿佛披着一层厚厚的铠甲一样，简直就是刀剑难伤，尤其这种巨型野猪，敢与狮子老虎叫板。

芈夫来不及细想，挽弓搭箭一气呵成，野猪虽然横冲直撞跑得很快，但目标太大，飞速旋转的羽箭带着风声就要射中其右肩时，却见它腰身一扭来了个后摆尾，将羽箭一下叼入口中咬成了两半……

“妈啊，成精了。”

梅凝香惊叫了一声蹿到了芈夫身后，他想要发第二箭已然是来不及了。野猪毛发戟张高高跃起，劲风扑面而来，那对儿雪亮的獠牙在芈夫的瞳孔中极速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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