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圣年轻气盛

唐悔演技爆棚，铁青着脸怒斥：“你！你闯了大祸了！他们虽然是剪径的强徒，了不起就是拿了官司，根本不至于死罪，你有手段，将他们退了就是了，怎么全都打死了？！”

悟空说道：“师父你也看见了，他们对徒儿可是下了死手的。”

唐悔当然不会管这个，他接着说道：“他们打不动你，你何必出手就杀人？退走就是了啊，之前那猛虎我就不说了，但这次你却是无端害了人性命，你这样如何做的了和尚？出家人都是‘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你却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就打死了？！你全无半点慈悲之心！”

唐悔喘了一口气，心说：还不够，还得继续说，说到这猴子心烦。

于是他继续说道：“也就是这儿，这儿是山野之地无人遇上，若到了城市里，有人不小心冲撞了你，你也一棒子打死？有一根棍子你就胡乱伤人，让你无辜的师父我，如何自处？”

孙悟空抓抓头，说道：“师父，我若不打死他，他就要打死你嘿。”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他们不但要杀我，还会血洗陈家庄，这六个贼人就是死有余辜！但那又如何？就如唐僧说的，这时候就是教育猴子的好时机，绝不能放弃啊。

所以唐悔继续开喷：“我可是出家人，是宁死决不行凶的，他们要杀我不假，可我就一个人啊，他们可是有六个，六人的性命难道还比不了我一个人的？这件事告到哪个官那里，你都没理，即便你老子做了官，也说不过去！”

猴子撇撇嘴，有些生气了，但他仍然忍了，笑着说道：“不瞒师父说，老孙我在五百年前占据着花果山称王的时节，也不知打死了多少人，假如都告到官那儿，我都不知被告成什么样子了。”

唐悔说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只因你没人管，这才横行天下，暴虐成性，最后还不是犯上了？还不是大闹天宫了？要不你怎会受了五百年镇压之苦呢？今日，你既然入了我沙门，若还像当时那般行凶，一味伤害生灵，那你必然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

“啊呀呀！闭嘴！”这孙悟空本来就不是受得起气的主，听唐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还没停下，饶是他明白唐悔说的对，也按不住心头之火，毕竟在这一次里，两人根本没有形成过任何默契，他高声喊道：“行！既然你说我做不得和尚，去不得西天，你也不必唧唧歪歪，啰里吧嗦了！我回去就是！”

唐悔还没开口，这猴子的性子上头，一个纵身而起，说了一声：“老孙去也！”

唐悔一抬头，发现那猴子早就不见了，只剩下风儿轻轻喧嚣，云儿慢慢飘荡，唐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心中却在想：这孙悟空聪明也聪明，精明也真精明，他知道我这么做是对的，所以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动手打我，而是被气跑了。不过，这次真是杀得好！虽然我嘴上不说，我在心里是默默支持你的。

不过，把人气跑了，不对，把猴子气跑了也是真的，怎么办呢？算了，自己一个人上路也可以的。

唐悔一手揪着缰绳，将行李放到马上，一个人孤零零就上路了，一边走，他一边想：现在悟空也走了，刘伯钦也不在，太白金星也不在这儿，如果我此时放弃的话，不知结果如何？会顺利逃脱？还是会被天外飞来的不明飞行物正面砸中脸，直接把我给砸死？还是由遇到山贼土匪，老虎毒蛇什么的，把我给弄死？

总感觉放弃就是一个死啊。

想着想着，只见前方山路中有个年长的婆婆站在正中，手中捧着一件绵衣，绵衣上有一顶花帽，这老婆婆看见唐悔，冲着他直直就走了过来。

唐悔见她走得急，忙牵马让路，躲到道左等她，谁知那婆婆看到唐悔之后，上来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长老？为何孤零零地独行于此处？”

唐悔“呃？”了一声，忙双掌合十，学足了僧人的模样：“弟子乃东土大唐而来，奉旨往西天拜佛求经的。”

那老婆婆笑道：“西天拜佛？那西方佛之地乃是天竺国界大雷音寺，此去有十万八千里，你这单人独马就上路了，又无伴侣，也没个徒弟，这西天如何去得？”

唐悔尴尬说道：“其实之前也有个徒弟，可他凶顽成性啊，我就说了他两句，他也不听，一气之下就不见了。”

“原来如此。”那老婆婆笑道：“我这里有一领绵布衣，一顶嵌金花帽，原来是给我儿子用的，可惜他无福，只做了三天和尚，就不幸短命身亡了，我刚去他的寺里哭了一场，辞别了他的师父，拿了这衣帽回来做一个念想，长老啊，既然你也是有徒弟的，那我就把这衣帽给了你吧。”

唐悔说道：“这个……多谢老人家，可是我那个徒弟已经走了，贫僧也不敢要了啊。”

老婆婆问道：“你徒弟他往哪边去了？”

唐悔说道：“好像……是东边吧？我只听到呼的一声，不是很真切。”

“哦？东边？”老婆婆笑道：“东边不远就是我家，你的徒儿想必往我家去了，我这里有一篇咒文，叫做‘定心真言’，又名‘紧箍咒’，你暗暗念熟，牢记心头，不要泄露给任何人知道，我去赶上他，让他还跟着你，你让他把这衣帽穿上，他如果还不服管教，你就默念此咒，他就不敢再行凶，也不敢再走了。”

“哦？这个……”唐悔一句“这个就是紧箍咒？”险些脱口而出，如果这个就是紧箍咒的话，那么……

抬头一看，那老婆婆已经化为一道金光回往东边而去了。

观音菩萨！果然是观音菩萨！

唐悔忙双手合十，诚心再拜，拜了之后，他收了衣帽，闭着眼皱着眉就坐在路边默默背诵紧箍咒，这可是日后吃饭的家伙，必须背他个滚瓜烂熟！在唐悔的年代，西游记几乎烂大街了，谁都知道孙悟空耳中有一根如意金箍棒，头上有个金刚圈，一念紧箍咒他就头疼。

谁不知道唐僧就靠着紧箍咒过日子？

……

另一边，那孙悟空一气之下离开了师父，驾着筋斗云往东疾飞，也不知飞了多远，筋斗云忽然消失不见了，行者“哎呀”一声，从天上落下，“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这猴哥既来之则安之，也懒得去重聚筋斗云，干脆地分开水路，向下潜游，不多时游到水晶宫前。

龙王被惊动了，急忙出来迎接，把孙悟空接入水晶宫，分宾主落座，双方客气行礼，乐呵呵的，仿佛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隔阂一般。

坐好之后，龙王说道：“今日听闻大圣劫难已满，还没来得及道贺，想必大圣是想要重归仙山古洞，继续去做山大王了？”

孙悟空叹了一口气：“本来吧，老孙也是这个打算，只是，现在又做了和尚。”

龙王一阵错愕：“和尚？做什么和尚？”

孙悟空说道：“我得了南海观音劝善，叫我随东土的唐僧上西天拜佛求经，皈依沙门，以求正果，现在我甚至得了一个诨号，以后我就叫行者了。”

龙王一阵惊讶：“这倒是可喜可贺之事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大圣这才叫做改邪归正，大发慈心了，唉？既然如此，大圣为何不西去？怎么到我这儿来了？我记得，我这儿是东海吧？”

行者摆摆手，笑道：“说来可气，那唐僧不识人性，有几个蟊贼剪径，还要杀了我们，我呢，将蟊贼打死了，那唐僧就啰里啰嗦，长篇大论，唧唧歪歪，说了我的许多不是，你想啊，老孙是受得了气的人吗？于是我就撇下他，打算回山了，路过此处，筋斗云忽然没了，所以干脆来看望你一下，顺便求一盅茶吃吃。”

龙王哈哈大笑：“也好也好，难得大圣还记挂老龙，请茶。”龙王下令，当即有虾蟹上茶，这老龙王点到为止，压根没有多说多劝。

喝了一口茶，孙悟空回头一看，后头挂了一副“圯桥进履”图，孙悟空看着不错，于是问道：“这是什么景致？”

龙王瞧了一眼，笑道：“哈，大圣在先，此事还是后来发生的，大圣当然不认得，这叫做‘圯桥三进履’。”

“哦？”孙悟空问道：“什么是‘三进履’。”

龙王说道：“此仙乃是黄石公，此子乃是汉室张良。当时，石公坐在桥上，忽然鞋掉到桥下了，他就叫张良取来，张良此子就去取了，跪献于前，如此三度，对师父，张良毫无倨傲怠慢之心，石公爱他勤谨，夜授天书，让他扶汉。后来，他果然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等天下太平后，他弃职归山，跟随大仙赤松子四处游玩，最终悟道成仙。”龙王微微一笑：“大圣，老龙既已说到这儿了，还是多说一句吧，你已脱困五指山，若是你出来之后不保师父，不受教诲，到底就是个妖仙了，得不了正果，若无大道正果……”

说到这里，龙王不说话了，他可是花果山现状的知情人，他这一番话没有说到明处，也不避让真相，就是顺势而为，老谋深算，可惜孙悟空到现在还不明白花果山发生了什么。

因此，当龙王说出一句：“当然，不去保他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花果山已经不是以往的花果山了，大圣若想要图一个自在，还须得心硬如铁才行。”

“花果山不是以前的花果山了？”孙悟空问道：“老龙王，你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心硬如铁？”

“哦？大圣还不知花果山之事？”龙王沉默半晌：“生老病死，人间之常也，大圣当年强改生死簿，坏了天理人伦，那些猴子猴孙们不像大圣，他们没有神通，没有炁练之法，没有长生之资，只练出一口凡人的内气，哪里撑得了数百年岁月？身体不行了，天堂不收，地府不要，入不了轮回，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当年大圣一时高兴，结果花果山的猴子们……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几百年了，一直都生不如死。”

孙悟空猛地站起来：“什么！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

“大圣回花果山看看就知道了。”龙王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大圣有暇回去看一眼，可以叫你手下出来演练拳法，你在旁边瞧瞧，看有没有阴黑之气，那是尸气，因为身体支撑不了灵魂了，灵魂却无处可去，故此……”

“别说了！”孙悟空见过这个场景，他忽然想起一只金丝猴和一只通臂猿曾在自己面前演练过拳法棍法，那黑烟和黑风……当时不曾在意，现在仔细一想，果然是阴黑尸气，那金丝猴虽然没露出尸气，但是整套拳法十分无力，好像……好像身体已经很难控制了一般。

“别说了……”孙悟空咬牙说道：“龙王你说的对，我曾回过花果山，的确像你所说的那样，原来……那叫做尸气。”

孙悟空忽然挥拳一砸，石桌裂成了两半：“你是不是早就等着看我笑话了？三界之中，还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的？”

“大圣说笑了，来人，给大圣换一张桌子，要普通一点的，随便大圣捶打的那种，反正再好的桌子也受不住他一拳。”老龙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使人换了张桌子。

几只螃蟹吭哧吭哧抬了桌子上来，换下坏桌子，又吭哧吭哧离去。

老龙王抱拳道：“大圣，说来，当年大圣夺走了我海里的定海神针，我不觉得怨恨是不可能的，可这神针到了大圣手里，却是上天入地，实实在在打出了威名，也许，这就是缘分，这就是天命，大圣本来就该是此针的主人。”

“可是对于花果山之事，老龙也并没有看笑话之心，毕竟那等人间惨事，有什么好笑话的？”老龙王说道：“但是，对于花果山之事，老龙也只能说一句，大圣年轻气盛，老龙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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