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唐僧身有真法力

懵懵懂懂之间，唐悔吃下了老虎肉，他还不知道，唐僧多年的斋戒，一朝被破，已经元灵蒙尘。

吃了饭，天色渐晚，刘伯钦引唐悔出中宅，到后面走走，只见一座草亭，两人推门而入，只见那四壁上挂了几张强弓硬弩，插了几壶箭，梁上搭着几块血腥的虎皮，墙根头还插着许多刀枪叉棒，正中间两个坐位，刘伯钦一扬手：“请。”

唐悔见这儿又是棍棒又是血腥的，心中发虚，不敢久坐，于是两人出了草亭，往后走是一个花园，这么一看，脚下一丛丛的全是菊蕊为黄，树上一片片枫杨为赤，赤黄一片十分漂亮。

两人再往里走，又是一座大园子，呼的一声就跑出了许多肥鹿和一大群黄獐，这些獐子鹿子不怕冷，反而往人身边凑，等他真的上手去摸了，它们又跑了。

唐悔赞叹了一声：“这獐鹿想必是太保家里养的吧？”

刘伯钦说道：“似你那长安的人家们，有钱的集财宝，有庄子的集聚稻谷粮食，像我们打猎的，就得备一些野兽，以防天不顺，灾荒流年啊。”

“原来如此。”两人说着说着，将庄子看得差不多了，就回前宅，各自休息了。

等唐悔歇下，刘母对刘伯钦说道：“伯钦啊，这位大唐长老不像是一个真正的高僧，倒像是个骗吃骗喝的混子。”

“哦？”刘伯钦吃了一惊：“母亲何出此言？”

刘母说道：“儿啊，你是糊涂了吗？僧人长老可都是吃斋吃素的，哪有就着虎肉大吃大嚼的道理？”

“啊？和尚都是吃素的吗？”刘伯钦脸色一变：“那倒是孩儿招待不周了。”

“孩儿啊，这不怪你，为娘清楚你不知道这个，所以为娘也没有当场揭穿，就在一旁观瞧，哪知那个和尚真的拿起就吃，吃了个满嘴流油，据为娘看，这和尚只怕不是什么高僧，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假和尚，明日诵经之时，也需防他一手。”

刘伯钦想了想：“母亲，明日咱们看他施为，若真是高僧，也不妨礼敬一二，若不是，扔出门去，任他自生自灭便是了。”

……

第二天，那刘伯钦一家老小早早就起了，一个个整理备斋，招待唐悔又吃了一顿肉食，便请唐悔开始念经做法事了。

别说，这唐悔看过不少佛经，知道很多典故，他还真知道和尚的法事应该怎么做，他甚至知道道士那种复杂的法台类法事怎么做，什么三分七寸，什么蜡什么烛什么香的摆放，什么符文什么色调，几丁几甲什么的，他全都知道。

不过佛家法事简单得多了，以超度诵经为主，有一个木鱼就解决七分，剩下的也就是些禅杖袈裟，行头一类的东西，其他的就是看一个禅师的知识储备了。

法器在唐僧的行李里面都有，唐僧便敲响木鱼，先念了净口业的真言，又念了净身心的神咒，说来也奇怪，在他做法事的时候，脑中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各种各样的经文，等神咒念完，自然而然就念了一卷《度亡经》。

然后再由刘伯钦请了一道《荐亡疏》，然后再念《金刚经》、《观音经》，一开始，唐悔感觉自己状态极佳，连没看过的经文都出现在脑中，但不知为何，诵着诵着，唐悔忽觉肚腹之内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吐，整个法事算是白开了，刘伯钦脸色不郁：“长老，你诵经到一半，为何忽然呕吐？这算什么意思？”

唐悔瞧了他一眼，只觉刘伯钦脸色一片灰朦，一阵卷曲，连带着他的肚子里也一阵卷曲，他又吐了，忍不住将这两日吃下的荤腥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刘波请盯着唐悔，沉默良久之后，摇摇头说道：“昨天，我母亲说你吃荤不厌腥，只怕不是高僧，不会法事，那时我还不信，今日一看，果然是烂船尖嘴草肚皮，白瞎了一身好皮囊，你走吧，就当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啊……荤腥？”唐悔惊骇莫名，打死他也想不到，问题竟然是出在这里，和尚都是戒荤的，想不到原因落在了这儿，唐悔连滚带爬，被人撵出了庄园，将那匹马和两大包行李都扔了出去，“嘭”的一声，大门关闭，唐悔落到了山庄之外。

“呼——”一阵冷风吹过，唐悔又惊又怕，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没办法，唐悔钻入一个小洞中，在此起彼伏的寒风和兽吼中瑟瑟发抖了一夜，好在始终没有真的遇上危险，一夜无话，也算是安然度过了。

当晚，刘伯钦梦到自家父亲说道：“孩儿，为父早年打猎，杀业极重，虽因身为猎人，杀业本为职责，也要在阴司受苦，今日有一位圣僧为我消业超度，本来顺顺当当，不知为何忽然中断了，但阴司官也告诉我，我已经免去了一笔罪过，儿啊，你可要好生谢过圣僧啊，如果可以，替为父问问，为何法事会忽然中断，还莫名其妙出现了臭不可闻的味道，好像有人呕吐了一样，真是太古怪了。”

“这……”刘伯钦一回想，似乎是自己阻断了法事，是自己将唐悔扔出去的？顿时尴尬难言。

好在这是在梦中，父亲早早留下一句：“儿，为父入梦的时间不长，这就要离去了。”

说完他就走了，那刘伯钦急忙追出去，梦中哪里还见到父亲身影？

次日清晨，刘伯钦的娘子说道：“伯钦啊，昨日你可能坏事了，我公公托梦给我，说是圣僧消了他的罪业，可是消业中断了，所以罪业只消掉了一部分，我寻思，那不就是以为昨天圣僧念经超度的原因吗？”

刘伯钦一拍脑门：“哎呀！我也是那个梦，与你一般无二啊，看来真的是我坏事了！快，我们去找母亲。”

这两口子正要出门，却听母亲说道：“儿子，媳妇快来啊，为娘有话要说。”

二人到了老妇人床边，老太太说道：“这件事恐怕做坏了，昨天晚上，为娘做了个喜梦，梦见你父亲来家了，说是有圣僧诵经，消了他不少罪业，法事却被人打断了，未曾圆满，他吩咐我谢谢长老，再问问他，为何中断法事，为何还出现了臭不可闻的怪味……”

三人面面相觑，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倒还是老身的错，若不是老身多疑，事情也不至于如此，那长老只怕是真有能为在身的。”

刘伯钦摇头道：“怎么能说是母亲的错？怪我轻易将他赶走了，我都不敢告诉父亲，是儿子主动中断了法事……”

刘妻忍不住说道：“太保，不要自责了，那臭不可闻的味道，应该也是长老自己留下的呀，是他吃了荤腥才导致法事中断，不是你和婆婆的错。”

“就算如此，也怪老身没有拦住他。”刘母摇摇头：“事到如今，你们都别说对错了，儿啊，快去将唐长老找到，好生赔一个不是，问他愿不愿意再做一次法事，如果愿意的话……只怕也消不了你父的罪业了，那也要好生善待圣僧；若是不愿，伯钦啊，你就远送长老上路吧。”

“是，母亲。”刘伯钦点头称是，当即上路，寻唐悔去了。

却说唐悔在洞中猫了一晚上，还没到清晨就忍不住了，于是半夜启程而去，他一路不辩西东，只知道不停前行，等他走到日正当空时，来到一个山腰处，却听得地下传来如雷般的声响：“我师父来也！师父！我师父来也！”

唐悔吃了一惊，惊讶过后忽然想起来了，这是孙悟空！那是孙悟空啊！

唐悔兴奋得险些跳起来，这是孙悟空啊，那个无法无天，天下无敌，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啊，有他在，哪里还怕什么狼虫虎豹？哪里害怕什么满地妖魔？

唐悔加快了速度走上前去，走了数里之后，却见山中有一个石匣，石匣之间有一只猴子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就是出不来，猴子只有一个脑袋和一只胳膊露在外面，见唐悔出现，他立刻胡乱招手：“师父！你怎么才来啊？来的好！来的好！快救我，快救我，救我出来，我陪你上西天去！”

唐悔心情激动，总是听着孙悟空的故事，今天终于见着真的了，顿时觉得西天取经似乎也不错，他赶紧上去细看，那传说中的美猴王长得……真是一言难尽，他尖嘴猴腮极猥琐，火眼金睛有凶光，头上堆满了石苔藓，耳中全是生菠菜，鬓角少毛多青草，颚下无须是绿莎，眉间有土，鼻下是泥，虽说十分狼狈，但却眼睛转动，喉舌灵便，一看就机灵异常。

这是美猴王？唐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比之下，咱们六小龄童老师那才叫美猴王呢，为啥这个正版的丑成了钟楼怪猴……果然，电视剧真是不能相信。没来由的，唐悔心中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唐悔强自镇定：“那个……你叫我什么？”

那猴子说道：“你，嘿嘿！你可就是东土大王差往西天取经去的和尚吗？”

唐悔咽了一口唾沫：“我……正是，你想说什么？”

“哈哈哈，终于把你给等来了。”那猴说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只因犯了罔上之罪，被佛祖压于此处，前些日子，嘿嘿，有个观音菩萨领了佛旨而来，上东土寻取经人。我请菩萨发发慈悲，救我一救，菩萨她劝我莫要再行凶，皈依佛法，等取经人过来，保他西天拜佛，功成之后自有好处，所以呢，我就提心吊胆在这儿等着啊，只等师父来救我脱身，我愿保你取经，与你做一个徒弟。”

太好了！唐悔乐坏了，有孙悟空陪着，一路上还有什么危险？他一蹦老高：“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山去揭开压字帖，你等我！”

“唔？”孙悟空有些皱眉，这和尚怎么知道压字帖的事情的？

唐悔却没注意这个，一个人兴冲冲地爬山去了，那高山真是既高又陡，唐悔深一脚，浅一脚地攀登而上，才到半山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唐悔拼出了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的，终于看到了山巅之处有一个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方大石。

那一方大石上贴着一张封条，上面有“唵（ōng）嘛（ma）呢（nī）叭（bēi）咪（mēi）吽（ hōng）”六个大字。

唐悔兴冲冲上去，就要用手去揭，那封皮旁忽然走出一个金光小人：“吾乃监押大圣者，你是哪里来的和尚，怎敢随意伸手？”

想不到这儿还有监押大圣者？这也太不科学了吧？唐悔愣神了老半天，这才想起，这不是西游记吗？这是满天神佛皆在位，满地妖魔都占山的世界，哪里有科学？连修真都没有，剩下的全都是神话啊。

于是定了定心神：“上神有礼，弟子唐……唐僧，特奉旨意来求经，若我……若贫僧与山下那妖猴有师徒缘分，愿解金字，救出神猴，同证灵山。”

那金光小人上下一打量：“倒还真是个有缘之人，但你好像……不是持戒僧人，你确定，你要去揭开那封皮，救出那猴子吗？”

“确定！我确定啊！”等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个啊，以后一路西行打怪，降妖除魔，平稳到达可都靠他了，那当然确定啊！

那金光小人又打量了唐悔一阵：“我知你来自东土，是佛祖钦定的人，但你之前此番动作，既不知进退且无礼仪，真真没有高僧风范，似乎……之前你还破戒了，对吗？我可放开禁制，你尽可以去试，若是你解得开妖猴压字帖，降得住心猿就算你本事，去吧。”

说完，小人后退一步，已然消失不见。

唐悔心中五味杂陈，还要做个高僧？还要礼仪具足，还要持戒？做个真和尚？这不是难为人吗？但是现在，似乎由不得自己说不，只好临时抱佛脚，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阿弥陀佛，谢圣人体谅。”

说完，他上前几步，将金字压帖轻轻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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