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皮囊空空

一时间，不知多少小媳妇巴巴儿赶到通玄真人生祠羞答答摸脚，至于是否真的灵验－－生女儿还是生儿子，这本就是五五开之事，生了儿子的，必然是灵验，至于生了女儿的－－那必然是摸脚时心还不够诚。

韩青辰来往穿越于大成皇朝和现代时空，执著于求长生，哪里知道民间居然折腾出了这些道道，更不知道自己这通玄真人的大名已经深入人心了，这时听到郭明挣扎着谢恩，忙摁下他道：“你刚动完手术，快好好休息。大军即将班师，你且安心吧。我之身份还请不要泄露。”

郭明连连点头：“是是是，真人－－韩哥儿白龙鱼服来到凡间，必是有要事，小人嘴紧得很，绝对不会透露半句。”

这时，一阵阵号角传来，却是薛校尉下令收兵。

薛校尉毕竟将门世家之后，并没有在攻克腥风洞之后，头脑一热，纵兵追击。这腥风洞之后的重重山林，就连剿杀妖兽的大军行锋也从来没有涉足过，一头撞进去，必是要吃大亏的。到时不仅将攻克腥风洞的大功给丢了，连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也是两说。

薛校尉发下一道道军令，命留在山下的大营立刻选拔健卒民伕进山，将腥风洞打造成进剿妖兽的最前线堡垒，参加此役的士卒轮替出山修整，第一批出山的自然是受伤的伤员，以及在大战中立下军功的士卒，这也算是在朝廷军部正式表彰前，变相给勇敢作战的士卒酬功。

医疗队自然也随之出山，除了留下朱坚、杜小波数人外，其他人员都随着韩青辰回到了山下大营之中。

韩青辰一人居于营帐之中，脸带苦笑，自己巴巴儿跑到前线来，就是想弄一颗“干净”的心脏，让自己的移植时，不至于有负罪感，可到头来，却是白忙一通，自己的良心依然过不去，硬生生又把郭明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既然自己不忍心对郭明下手，那更不要说另一个配型成功的脚伕了，罢罢罢，还是回现代时空另想办法吧。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突然在大营之中响起：“杀人啦！杀人啦！”

韩青辰一皱眉，这军营之地，经常有士卒民夫打架斗殴，甚至因此致伤致残，薛校尉打断了好几根板子也是无法禁绝，这次怎么居然连人命也闹出来了？想来必是大胜之余，那些士卒放纵自己，彻夜狂欢卖醉，以至于闯出泼天大祸。

这群杀才，没死在妖兽爪牙之下，却死于袍泽之手，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你们的器官卖给我呢！老子不忍违背良心取他人心脏，你们倒好，多灌了几口黄汤，就能把命给丢了！

对此等军营中的闹剧，韩青辰懒得多加过问，自有军法官处置，可是不久之后，一名医疗队队员匆匆跑了过来：“韩哥儿，死者死得好古怪！”

韩青辰从案桌后站起身，皱眉道：“怎么了？”

医疗队队员急促地道：“刚才我们接报，军营中有人暴毙，便前去查看，到得事发营帐时，军法队的人也已经到了。那营帐是一群脚伕的住舍，其中一人自今日早上始，就一直睡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到了晚间，同伴推他起床吃饭，这才发现，那人早就已经死了多时，尸体都僵硬了！”

韩青辰道：“那脚伕营帐里住着十余人，来来往往，人声嘈杂，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不可能是有人动手杀了他，难道是心脏病发作猝死？”

医疗队队员道：“我等现场检查了死者，发现他体表并没有伤痕，那死者极为健壮，听他的同伴说，平日里饮食起居也没有什么异常。噢对了，这名脚夫也参加了烂柯山一战，听说从腥风洞里弄到了一些上好的妖兽皮毛，回到大营卖给小贩，很是赚了一笔钱。这厮是个好色的，这几日一直钻在窑子窝里，直到昨日方回。”

韩青辰淡淡地道：“纵情声色吗？大战余生之后，很多士卒都会这样做。不过，凭此也不足以说明他猝死的原因啊。你们解剖了尸体吗？”

医疗队队员道：“韩哥儿你再三吩咐过我们，如果碰到不明的死因，一定要尽量解剖尸体，找出死因，做下详细记录，这样就能帮助有着相同病因的患者。以前死者家属对此不太了解，毕竟我朝讲究全尸入殓，故意损毁死者尸体甚至是要被衙门治罪的，但咱们在大营和战场上救了那么多人，如今大伙儿对解剖尸体也慢慢了解、接受了。再说那脚伕并没有亲人在军营之中，故我等请求过军法队的军将后，就把死者运回了解剖室－－可令我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在解剖台上发生了！”

韩青辰一怔，这名医疗队员出身老君庙乞儿，也算是自己的心腹之一，受过军训，服过仙药，练过功夫，烂柯山一战也表现得有声有色，不仅救了很多受伤的士卒，甚至手刃了几只小妖兽，可看他脸上惊骇之色，显然那具尸体非同寻常！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医疗队队员的肩膀：“却是何事？慢慢说来。”

医疗队队员咽了口唾沫，理了理思绪：“我们一打开死者的胸腔，就发现里面－－里面居然是空的。”

韩青辰不解其意：“什么？什么空的？”继而他瞪大了眼睛：“空的？！你是说他体内的器官全都没了？！”

医疗队队员连连点头：“正是如此，那死者体内空空荡荡，不要说心肺肝胆，就连大小肠都不翼而飞！”

韩青辰腾一下站了起来：“快，带我去解剖室！”

解剖室内，数名医疗队队员站在解剖台旁，看到韩青辰脸色凝重大步而入，忙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盖布，一条大汉的尸体正躺在那儿，韩青辰只瞟了一眼就顿住了脚步－－是他！

这只脚伕，正是韩青辰器官移植配型成功的候选者之一。因为采血、配型，是韩青辰亲自做的，所以他对脚伕的相貌印象深刻，要知道，很有可能，这名脚伕的心脏今后就会在韩青辰体内跳动！

不过，自从韩青辰在腥风洞中，将濒死的郭明救活后，他就彻底放弃了大成皇朝获取心脏的思法，自然不会再把注意打到这名脚伕身上，可却没想到，现在这脚伕的尸体却躺在自己眼前，更重要的是，他包括心脏在内的所有器官，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错，正如医疗队队员汇报的，脚伕敞开的肚腹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韩青辰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脚伕的尸体，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脚伕身上没有任何外科手术的痕迹，没有刀口没有缝合，所有的器官就这样消失了，似乎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这不可能！这脚伕是自行回到营帐之中，脱衣钻进被窝，如果他的内脏早就没了，怎么还能做出这番动作来？！这又不是僵尸！

法术！一定是某种法术！

可问题是，哪个修行者会把自己的灵力浪费在一个脚伕身上？！

要杀这卑贱的脚伕，只一柄镔铁刀就够了，何须劳动修行者施展法术？

排除修行者，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妖兽！

这脚伕参加了烂柯山一战，也许在战场上中了某只妖兽的法术，以至于五腑六脏不翼而飞。但这也同样太过古怪，妖兽杀人有的是办法，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

韩青辰将尸体重新盖上白布，询问一旁的医疗队队员道：“你们可曾听说有什么妖兽，能够施展法术，专取人内脏的？”

医疗队队员纷纷摇头，那面前来报信的队员道：“韩哥儿怀疑这名脚伕之死是妖兽干的？妖兽食人内脏是极常见的，可是取了人的内脏，却让人依然能够活动自如，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

韩青辰挠了挠头：“也许六绝门藏经阁中的典籍有所记载，等我回仙霞山后找找看。”

医疗队队员们一怔：“韩哥儿，我们要回六绝门了吗？可这大战还没结束呢，杀害脚伕的凶手也没找到。”

韩青辰心里道，我巴巴儿跑到军营，是为了得到移植的心脏的，现在既然自己良心上过不去，再也不会行此之举，自然也该回六绝门了。至于大战没有结束，又干我何事？自有薛校尉操心。至于脚伕莫名丢失的内脏－－这大成皇朝境内，每天都在发生妖兽食人之事，自己哪里管得过来？

韩青辰一板脸：“不必多言！尔等速速收拾营帐，等朱坚、杜小波等人返回后，我们就回仙霞山！”

韩青辰一摆师叔祖的架子，众人顿时一凛，忙行礼应命，这才匆匆而去。

韩青辰摇了摇头，自回营帐，可没想到，才坐了没片刻，此前曾来报信脚伕之死的医疗队队员再次狂奔而入，人还没进营帐，就嚷嚷道：“韩哥儿！又有人死了！内脏同样不翼而飞！”

韩青辰站在解剖室里，脸色铁青，这事不对头！大大不对头！

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个姑娘，她的胸腹也已经被剖开，里面同样空空荡荡！

报信的医疗队队员急促地道：“这姑娘是她同房的姐妹发现异状的，同样是自行回房上床睡觉，次日才发现死了的－－”

韩青辰一抬手，阻止了队员的话，他早就已经认出了解剖台上的死者，是那个和自己配型相符的做皮肉生意的女子！

这女子一早就被韩青辰排除在移植名单之外，虽然她面容也称得上皎好，可是从事这行生意的，谁知道身上有什么脏病？

可是现在，这个姑娘也死了，内脏同样消失了！

不绝对不可能是巧合！绝对不可能！

先是脚伕，后是这姑娘，两起案件几乎是前后脚发生，内脏都不翼而飞，更重要的是，两人都与韩青辰配型相吻合！

要不是知道大成皇朝无论是凡人还是修行者，都不知道器官移植这码事，韩青辰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已经察觉了自己的图谋，故意在暗中下手，抢先夺走供源者的内脏，让自己无法移植心脏！

不！这绝对不可能！

巧合！一定是巧合！

可问题是，这他妹的也太巧了！

韩青辰当机立断，对报信的医疗队队员道：“走，带我去窑子那儿，查个清楚！”

军营之中不得有女子，女子有月事，乃不祥之人，女子进军营，必有血光之灾，所以做皮肉生意的窑子都在军营之外的市集里。

韩青辰换了件普通士卒的军服，和医疗队队员悄悄出了营，钻进了人潮涌动的市集里。

市集里面人头攒动，甚至有不少操着一口异乡口音的商人，医疗队队员轻声解释道：“朝廷大军剿杀妖兽，难得大获全胜，更弄到了大量的妖兽皮毛骨肉，所以很多商人都前来高价求购，甚至不乏大富人家遣管家子弟争购的。当然，真正的好东西都在薛校尉手里，返京之后，自然会送到交好的豪门手中。”

韩青辰道：“你们手里也有不少好东西吧？”

医疗队队员道：“有是有，不过却比不过咱们药圃培育出的至阳珠。”自从玻璃大棚“培育”出至阳珠后，药童们都希望培育出更多的至阳珠来，韩青辰自然不可能捅破真相，很多药童私底下认为，韩师叔祖辈分虽然高，但因为五行相攻相克之体，施展不得高深法术，所以韩师叔祖能借助玻璃大棚和凹面镜培育出至阳珠，他们也能。

两人谈着话，来到了窑子，说是窑子，其实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姑娘们就依在门口，向过往的行人客商抛着媚眼，说着荤话。

说起来，韩青辰穿越到大成皇朝，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禁有些好奇，多看了几眼，只不过，这种随军的做皮肉生意的姑娘，档次高不到哪儿去，也就是勉强有几分姿色而已。不过，她们的主顾也同样是出身不高的队正、普通士卒，两下看对了眼就当街调笑起来，也有心急的一把抱起姑娘，踢开木板门就钻进了平方，不一会儿就传来某种不可细说的声音。

依门卖笑的姑娘们看到韩青辰却是眼前一亮，韩青辰相貌并不出众，但也长得周周正正，更何况达到筑基之境后，自有一股出尘的气质，这在一大群粗鲁的浑身臭汗的士卒中，当真如鹤立鸡群一般，顿时，就有好几个姑娘俏笑着迎了上来，对着韩青辰拉拉扯扯。

韩青辰哪里受过这个，无论是在现代时空还是大成皇朝，他结识的女子并不多，左右也就是灵儿、吴小丽、李吟等，虽然吴小丽曾经在马尔代夫“色诱”过他，可那更多是玩笑的成份，可面前的这几个姑娘，却是胆大到了极点，故意拉着韩青辰的手往自己身上揉搓。

韩青辰其实一挥手就能把她们甩开，却担心自己下手重了，伤了她们，虽然她们所从事的行业为韩青辰看不起，可是她们其实也是可怜人。

就在这时，一个娇俏的身影飘了过来，一把拉起韩青辰的手：“韩公子，奴家等得你好苦，怎么今日才来？快快去奴家房中。”话音未落，扒开其他姑娘就拉着韩青辰闪入了一条小巷中。

围着韩青辰的姑娘见“名花有主”，人家是来找老相好的，这才讪讪而去。

韩青辰自认一身修为，倒也不惧，还以为是姑娘认错了人，任那娇俏的身影拉着自己，七拐八弯，来到了一座小平房，他没看到那姑娘的面容，但光看她背影，却是蔓妙无双，一头乌发黑亮亮的，隐隐还随风飘来一股女儿香，却是与刚才那些庸脂俗粉大不相同。

咣，女子把木板门掩上了，韩青辰刚想说对方认错了人，那女子却低垂着头道：“韩公子，这等腌脏地方，不是你这样的好人该来的，快快回去吧。少年慕艾是极自然的事，等你回家就让家人找个好姑娘提亲，却万万不可到这种地方来。这儿的姑娘，别看表面上长得光鲜，其实内里－－都是有病的，可沾惹不得！”

韩青辰一怔：“你认识我？”

那姑娘依然垂着头，微微颔首：“韩公子大慈大悲，一手起死回生的仁医妙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我知道就算是神仙也有思凡之意，七仙女还念着牛郎，韩公子青春年少，想一亲芳泽，也没什么，只是还是那句话，这儿不是正经人家该来的。快快去吧。”

韩青辰一直在军营之中给士卒将领看病，倒没想到，自己的大名居然传到了营外，连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也都知道了。不过，被人家当成好色之徒倒也颇有些尴尬。

韩青辰忙解释道：“这位姑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而是－－”

那姑娘抬起了头：“到这种地方来，不是做那种事，又所为何来？韩公子，你莫拿我这低贱之人作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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