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雷心里烦躁,自己此次外出办差,得了专管药圃的黄长老吩咐,以为只要把事儿办好了,能讨得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黄长老的欢心,多少赏点上好的药材给自己,可没想到陈三那不中用的,居然死在员硚门手里,弄来的孩童也一哄而散去了大半。只怕回到六绝门,黄长老要怪责自己,真是祸从天降,都没处述苦。
蔡春雷正在自艾自怨,突然一阵脚步响,他一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白净的少年正向自己走来,那少年有点面熟,却正是从慈湖镇老君庙带来的。
蔡春雷一皱眉,正要责问这少年不好好休息,却跑来打扰自己,却见少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礼拜了一拜,朗声道:“小人韩青辰,谢蔡大人昨晚大发神威,一举灭了黑松林中的悍匪,若无蔡大人,我们这些孩童早就一命呜呼了。”
悍匪云云自然是胡说八道,只不过是几个不开眼的小贼而已,不要说蔡春雷这样的修行者,就是寻常的衙役,也能收拾了他们,只不过花花桥子人抬人,好听的话谁都愿意听,蔡春雷脸色缓和下来,淡淡点点头:“起来吧,这原是我该做的。总要把尔等一行平安送到六绝门总舵。”
韩春雷忙道:“小子们岂是那种知恩不报之徒,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小的藏有难得的好酒,特献于大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个青花小酒瓶,双手捧着递于祭春雷。
蔡春雷晒笑一声,一个孩童手里,能有什么好酒?也不知是从哪家乡村小店里沽来的,他刚要挥手命那叫韩青辰的小家伙下去,却见他突然拔出了酒瓶的塞子,顿时,一股浓到了极处的酒香飘了出来。
酒香一入鼻,蔡春雷顿时呆了!好香!好酒!真正是稀世的上好佳酿!
六绝门中自然有仙酿,不仅滋味妙不可言,而且饮之还能增长功力,不过这仙酿和灵药灵石一样,不是普通外门弟子能尝到口的,蔡春雷在门中修炼了二十多年,也只不过在掌门人三百岁庆典上,和同门师兄弟分了半杯残酒喝。
蔡春雷情不自禁,酒虫都爬到了喉咙口,也不顾失态,一把夺过韩青辰手里的酒瓶,只饮了一口,就惊呼出声:“好酒!好酒!虽然没有灵力,却比仙酿还好喝!”
韩青辰见到蔡春雷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从现代时空带来的茅台正对了他的口味,他刚才转进小树林,立刻穿越回了现代时空,将父亲藏在别墅里的一瓶飞天茅台灌在避孕套内,又回到了大成皇朝,用青花小酒瓶装了,献于蔡春雷。
他原本有些担心,茅台虽然好,却也只不过是凡酒,蔡春雷这样的修行者,会喜欢吗?可他没想到,就算是修行者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寻常仙人也没资格赴王母娘娘的橎桃圣会,蔡春雷喝的酒也只不过比寻常百姓人家的好那么一点点,哪里尝过茅台这样的极品好酒?
蔡春雷只喝了两口,就觉得头有些昏乎乎的,这却也难怪,他平时喝的只不过是低度黄酒,哪里喝过这样的酱香型高度白酒,顿时有了点酒意,他倒是可以运用灵力,将这酒意消解,可善饮者不就追求这种半醉的滋味吗?以灵力解酒,实在是焚琴煮鹤之举。
蔡春雷收起酒,抬着醉眼看向旁边恭恭敬敬叉手站在一边的韩青辰,语气亲切地道:“不错不错,你这小家伙献上的酒真是滋味绝佳,不知是从何处沽来的?”
韩春雷道:“此酒是陈三爷从一个山中老人处买来的,听说此酒是那老人取了猴儿酒三蒸三酿而成,我们也不知道山中老人住于何处。”
蔡春雷连连摇头:“可惜了可惜了,陈三一死,却不知该往哪儿找那山中老人。”当初在老君庙听到陈三死了,他毫无惋惜之意,现在却为了一瓶酒,大呼可惜,在蔡春雷眼里,人命还不如一瓶酒。
韩春辰见蔡春雷微有醉意,趁机吹捧了几句,小心翼翼将话题引向了六绝门,蔡春雷心情大好,吹起牛皮来,也多少让韩春辰了解到了一些内情。其实,这些情况也不是什么秘闻,等韩青辰进了门内后也能知晓,所以蔡春雷也不怕什么泄密。
韩春辰默默记着,原来这六绝门是两千年前,六位高人联手创办,他们分别精通书法、剑道、琴道、炼制法器、种植灵药以及弓箭之术,以此六物入了道。
只不过,六绝门是以外物入道,并不重心法,所以在九天十地七门八派中地位较低,勉强排了个倒数第二,尽管如此,也是天下有名有姓的门派,占据了大成皇朝好大一片山川,在六绝门治下,他们的令牌倒比皇帝老儿的圣旨还管用。
六绝门分内门和外门,所有弟子刚入门时,都入外门,由专门的教习学习修炼一些基本的功法,然后经考核后,根骨绝佳,成绩优秀者,入内门,分别跟随六位长老学习更高深的法术,而被淘汰者,则留在外门做一些杂事。
韩青辰微微点头,这倒是有点类似现代时空的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外门是打基础的,内门则是导师带研究生。
蔡春雷抱着酒瓶,唠唠叨叨回忆自己当年学修行时有多少不容易,冷不丁听韩青辰问道:“一手创办了六绝门的六位圣人,不知如今在何处?等小子入了门内,不知能见到他们的圣容否?”
蔡春雷古怪的一笑:“能,当然能!六位圣人就躺在总舵后山的圣地里,清明时节一众门人子弟祭拜时,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韩青辰张口结舌:“六位圣人已经死了?可、可他们不是修行者吗?”
蔡春雷耸耸肩膀:“傻小子,难道陈三连这点粗浅的事儿也没告诉过你?谁说修行者不会死?修行之大道艰难险阻,虽然人人都想与天地同寿,可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修行者能真正做到?我们的开派祖师爷六圣凭外物入道,活了一千多岁才死,已经是难得的了。如今的掌门人,活了三百岁,特意为此大摆宴席祝贺,就可见长生难修啊。”
韩青辰心里凉了一片,这六绝门的开派祖师爷已经死了!那自己冒险进入六绝门又有何意义?六绝门的道术,非长生之道啊。
不过,韩青辰很快冷静下来,虽然六绝门的道术不能让自己长生不死,可六圣人好歹活了一千多年,这可比普通人不足百岁的寿命长了无数倍了,大道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自己先从浅显易懂的法术起步,骑着驴儿找马,再寻找那绝世功法,终有一天,能超脱轮回。
那蔡春雷经不住极品茅台的诱惑,又喝了两口,终于经不住醉意,在卧牛石上沉沉睡去,韩青辰原本还想再打听一下镜中那干瘦老者的事情以及六绝门为何搜罗如此多的孩童,但对着呼噜声震天响的蔡春雷,也只能苦笑摇头。
蔡春雷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因着他脾气暴躁,其他的车夫也不敢打搅他,等蔡春雷一觉睡醒,啊呀一声跳了起来:“糟糕糟糕,要误了送孩童们去总舵的大事了!”他忙收起抱在胸口的小半瓶茅台,连声吆喝着车队上路。
车队再次被贴上了符纸,喂过水草的马匹轻快地拉着轻若无物的马车,奔驰过丛林、山丘、城镇,期间,不断有新的马车汇入,车队越来越庞大,最后,形成了一支有百余车马车组成的大车队,滚滚向前,而原本插在车厢上的三角小旗,也换成了一个旗手,骑着一匹全身黑色只四蹄雪一样白的骏马,高举迎风招展的数米高的大旗,在前引路。
沿途所过之州县,皆有当地官员亲自迎接,安排食宿,蔡春雷显然是车队的总头目,他再也不敢喝酒误事,整日价忙着整顿车队,修理损坏的车辆,替换精疲力竭的马儿,有时还要照顾突发疾病的孩童,忙得脚不沾地,韩青辰自然再也没有机会和他私下拉呱。
不过,韩青辰从和自己同一辆马车的几个孩童中得知,他们是家人自愿送到六绝门的,因为六绝门正在大规模招收治下的孩童,大开门山收徒。
韩青辰大奇:“这样的收徒之事,以前也有吗?”
有个年经较大的孩子摇了摇头:“从没听说过。修行门派以前也收徒弟,但是只收根骨绝佳,有灵根的孩子,寻常孩子根本想进也进不了,所以这次听说六绝门不分贤愚,广纳门徒,我父母立刻把我送来了。”
韩青辰听那孩子说话有条有理,文绉绉的,显然也读过几本书,所说必然是真的,心中更添了几分焦虑,六绝门所为大异寻常,究竟有何意图?自己又该采取哪些手段以防万一?
只不过,如今车队人员日多,成队的六绝门外门子弟来往不断,韩青辰再也没有找到私下行动的机会,自然也无法动用青石吊坠穿越回现代时空。
事实上,韩青辰担心自己的青石吊坠落在有心人的眼里--谁也不知道六绝门门人子弟中有没有高手,能一眼看穿自己青石吊坠的秘密--他早就把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取了下来,用避孕套包了,硬生生吞入了腹中。
这青石吊坠在大成皇朝,遇灵力就会穿越,但是用避孕套、塑料袋等物隔绝后,却不会启动穿越,这却是韩青辰数次实验发现的,要不然他今后身处六绝门内,到处是施法后的灵力残留,青石吊坠动不动就被启动穿越功能,那事情就大条了。
这一日,车队驶入群山之中,沿着一条只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狭小山道前行,两旁的绝壁上,不时能看到手持兵器的六绝门门人,偶尔还能听到呼哨声、三角旗挥动,显然是在互相联络,端得是警戒森严,然后这一切看在韩青辰眼里,却是眉头一皱--这些防御手段,如果是对普通人而言,倒也称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是对能腾云驾雾,潜水遁地的修行之士而言,当真是连个屁都不顶用。
不过,韩青辰的疑惑只维持了少许,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本正在悬浮着前进的马车,突然咚一声落到了地面,突如其来的震动让马车内的孩子东倒西歪,灵儿甚至滚到了自己怀里。
这时,马车外传来蔡春雷的吼声:“贾老四,你这混球!青天白日的,你为何在这盘肠道中启动了诛仙大阵,生生隔绝了灵力?害得老子的车队都用不了浮空术。”
韩青辰一挑眉,这狭小的山路想来就是盘肠道,狭小逼戾,弯弯绕绕,不绝如缕,果然如肠子一般,诛仙大阵应该就是设置在盘肠道中的法阵了,光听这法阵的名字“诛仙”就知道威力非凡,尤其是能够隔绝灵力。
这样一来,敌对的修行之士一旦侵入这盘肠道,顿时失去灵力,无法施展种种法术法器,也就如同凡人一般,被两侧绝壁上的六绝门门人轻轻松松就能杀死。
这时,山壁上传来回应声:“蔡春雷,诛仙大阵是奉了掌门之命启动的,你可知为了启动这大阵,需要耗费多少灵石?掌门是担心你带回这样多的孩童,遭猛虎帮偷袭,这才不惜耗费灵石,你小子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还是快快入内吧,误了吉时,小心掌门拿你问罪。”显然那就是贾老四了。
蔡春雷顿时苦起了脸,大声下令,让车队众人快马加鞭,车队轰轰响着,也不顾车厢内的孩子们颠得七倒八歪,个别年幼胆小的孩子甚至哭出声来,驶过长长的盘肠道,前面豁然开朗,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无边无际如同绿海一样的竹林,竹林前则是一个巨大的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一群群穿着青衣的弟子束手而立,正中有一个圆坛,中间一高冠博带男子负手向天,四周站着五个老者,其中一个还是女冠。
车队还没停稳,蔡春雷已经跃身向车,扑通一声跪在圆坛前:“外门弟子蔡春雷,向掌门邀命。”
原来那高冠博带男子就是六绝门的现任掌门,他看也不看蔡春雷一眼,这些修行不高的外门弟子,干的只是些粗活,形同奴仆一般,都不值得他多看上一眼。
掌门人淡淡地道:“你迟到了。”
蔡春雷连磕几个响头:“弟子知罪,沿途意外遇到毛贼劫道,虽然被弟子剿光了,却多少耽误了行程。”
掌门人一皱眉:“什么?哪个毛贼不开眼,居然敢劫我六绝门的车队?”
这时,旁边一个紫袍老者冷笑一声:“这可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咱们六绝门建派两千余年来,威名赫赫,如今在掌门的主持下,却居然连凡人毛贼都敢劫我们的车队了。顾宁涛顾掌门,你真是当得好家啊。”
掌门顾宁涛闻言,一直平静无波的脸色终于起了波澜,他知道,自己当初得这掌门之位,几个师兄弟都不怎么服气,尤其是那紫袍老者,他原本是自己的二师兄,苦练得一手惊鸿剑法,一直以为能得授师傅衣钵,却没想到,师傅坐化前,最后却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自己。
虽然顾宁涛拜了师兄师姐为五大长老之职,但是并不能因此让他们心服口服,尤其是这位二师兄曹立明。
却没想到,今天二师兄突然发难,借有毛贼袭击六绝门车队,指桑骂槐,指责他这个掌门无能,以至于六绝门威势远不如当年。
顾宁涛微锁眉头,他不愿意当着内门众门人弟子的面,与二师兄闹不快,却也不能容忍二师兄当面质疑他的权威。
就在这时,台上另一个身穿黄衣的干瘦老者轻咳一声:“蔡春雷,我问你,这一路上,只有凡人毛贼为难你吗?”
蔡春雷把头趴得低低的,闷声闷气道:“启禀黄长老,员硚门也插手本派事务。在那慈湖镇老君庙,两名硚门弟子突然闯入庙中,杀了陈三,放跑了陈三为黄长老收罗的部分孩童。”
掌门顾宁涛和黄长老齐齐双目精光大亮,顾宁涛沉声道:“员硚门?!他们一向以来和我们六绝门没有什么往来,为何突然出手?莫非--除了猛虎帮,连员硚门也看上了本派总舵这灵修宝地?!”
蔡春雷期期艾艾道:“这个--弟子曾派人到当地官府打探,得知是陈三搜罗的孩子中,有一孩童与员硚门修行之士系出一脉,所以员硚门子弟才出手相救。”
然而对蔡春雷的这一说法,顾宁涛却并不怎么相信,近期六绝门遇上了大对头,在他眼里,员硚门突然出手,绝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凡人孩童出头,更有可能是旁敲侧击,敲山震虎。
黄长老一张干巴巴的脸也是阴晴不定,他想得更多,难道说,是员硚门修行之士知道了自己正在修炼的法术,所以断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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