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老太婆捶了一下自己的腰正想说什么，忽然她不说了，低下头。希琪看有五六个虫人正走过来，它们走到希琪面前，希琪原以为是来搬植物的，但是那个为首的虫人对希琪说：“你过来！”然后它们转身准备走。

希琪不知道它们要干嘛，站在原地没动，那老太婆在给她使眼色。希琪只好跟着它们走了，她发现来了六只虫人，有一只留下了，站在老太婆面前。希琪跟着它们很快就下了坑道，在左转右转走了一小段路。

它们到了一个地下水溏，水溏边上停着几只巨大的昆虫，有点象甲虫。那几只虫人走到甲虫边上，一跳就跳到了甲虫的背上。

它们在甲虫背上对希琪说：“上去！”

希琪走到一只甲虫前面，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去。它们把手按在甲虫的脖子那里，希琪照着做了，那五只甲虫全都‘嗡嗡’地飞了起来，希琪的不动。

有一只虫人说：“把你想法从手心传给‘费嗒’。”

希琪想：‘费嗒’大概就是这种甲虫，于是她想着跟着它们，她身下的‘费嗒‘也起飞了。希琪跟着那些虫人一路往前，在坑道里左转右转走了好久，最后它们停在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广场里。这里看上起要比其它地方干净整洁得多，而且好象也气派一些。

它们下了‘费嗒’，希琪跟着它们走进了一个大房间，希琪来这儿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到一个比较上档次的地方，这房间里全是华丽的大理石头铺的，几张长条桌子象是宝石做的，桌子后面坐着几只虫人，那几只虫人和别的地方的不一样，看上去庄严尊贵，虽然穿的也是长袍罩衫，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华丽的料子。

希琪只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几分钟，就被带到旁边一个花房里去了。那个花房里种了一株很大植物，好象就是她种过的植物中的一种，这些现在已经很大，散发出一种恶心人的气味，醺得她头晕目眩。呆了一会儿她实在受不了，她想出去，但是有几只虫人在门口不让她出去。半小时后希琪被醺得有点迷糊了，眼前不断出现幻觉，那几只虫人观察了她一会，就把她带回刚才的大房间里。

希琪看着长桌子后面的虫人，想和它们说她的情况，求它们发发慈悲放了她，但是和她一起来的虫人，把她带到一只小一点长桌后面，这只桌子后面没有人，她就被命令站在桌子后面，虫人拿来了一张A4开的纸张放在她面前。

希琪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一首诗：

这是一座古代的仙林！

菩提花送出芳馨！

神奇微妙的月光

迷惑住我的心情。

我彳亍前行，举步时，

空中传来了鸣声。

这是夜莺，它在歌唱

爱情和相思的苦情。

它歌唱爱情和相思的苦情。

歌唱眼泪和欢笑。

它凄凉地欢呼，它快乐地啜泣。

我忘掉的梦影又苏醒了。——

我彳亍前行，举步时，

我看到面前的广场上，

有一座巨大的邸第。

高耸着三角形的山墙。

窗户紧闭，到处是

一片沉寂，一片愁闷；

好像在这荒凉的四壁之中，

住着那静悄悄的死神。

门前蹲着一只斯芬克斯①，

一种恐怖和快乐的两性体，

它的身体和脚爪像一只狮子，

它的头和胸部像一位女子。

一位美貌的女子！全白的眼光

诉说它有迫切的需要；

咧开它那沉默的嘴唇。

露着静静的同意的微笑。

夜莺，它唱得十分悦耳——

我再也不能控制——

当我吻它可爱的面孔时，

我这就闯下了祸事。

这是一首诗，希琪不知道写的什么。她虽然被晓引和韩梦蝶称作诗人，但她的诗也没有比别人读得更多些，她写的诗其实跟语言课本上的白话句子也差不多。

那只拿诗给她的虫人，要她解释诗的意思，希琪说：“我不懂这写的什么！”

希琪心里想，我虽然不懂，但是我很诚实。

在幽暗的桌子后面，有一只虫人说：“就这样你觉得是在说什么就解释给我们听什么。”

希琪咬着嘴唇站了很久，她想：不解释不行了，随便瞎说一通吧！希琪就开始解释起来，她其实一边解释一边自己也在琢磨，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希琪觉得这要是考试的话，最多得一个‘良’。希琪站在那里给它们解释了一个小时左右，她发现它们不仅在听她解释，还在认真地做记录，时不时地还窃窃交谈，看样子在讨论她的解释。希琪实在不明白，她们叫她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听她胡说八道？

解释完了，希琪最后说：“你们不要相信啊！我刚才说的全是胡说的，我不懂诗的，这首诗是谁写的我也不知道。”

大房间那几只虫人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它们又窃窃交谈起来了，然后一只虫人过来，把它们记录的全收走。希琪看着它朝大房间边上走去，那里有个门，不知道通哪里。过了几分钟，希琪忽然隐约听见，那个门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好象是说：要整理出有用的。

是不是晓引或者韩梦蝶？希琪想走过去看看，但是她很快被一只虫人拦住了。

她问：“里面是谁？我刚才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

没人理她，她被带到旁边另一个小房间里。一会儿又来了一只虫人拿了两张纸，一张上是刚才那首诗，另外一张上写着一串数字142857。

它们要她把这串数字和诗对应起来，希琪弄不明白，六个数字怎么和一首诗对应，他们要她把六个数字中的任意一个，对应诗中的任意一句，希琪胡乱地对了，它们认真地做了记录。

然后它们让她把142857乘以1、乘以2、乘以3、乘以4、乘以5、乘以6，再用乘出来的数字去对应诗行，希琪照着做了。希琪发现142857这个数字很神奇，这个数字乘以1、2、3、4、5、6，乘出来的数字都是由142857这几个数字组成的。但是她不明白这是玩数字游戏，还是要考她的算术？不管她怎么样胡乱地用数字对应诗行，虫人都认真地记录了下来，记完就拿纸出去了。

希琪想这些对应的诗行，是不是又拿给那个女孩了？那女孩究竟是谁？声音好象有点熟悉，但是刚才离得太远没听清楚。

她又被带那个花房里呆了半小时，等她恶心得开始迷糊的时候，又被带到了大房间里。

它们问她：用142857 乘与 142857 等于20408122449 ，假如2040代表2040年，那后面的数字代表什么？希琪想这是不是和2021年世界末日的事有关，但是我怎么可能知道代表什么意思呢？太滑稽了！

她怒冲冲地说：“我不知道呀！”她说完看着桌子后面那些虫人。

然后她又说：“你们把我表哥弄死了，还找了一个虫人去装扮他，你们太坏了。”

它们不理她说的，对她说：你按照自己意思去猜它代表什么意思就说给我们听什么意思。

希琪说：“812是8月12日，2449是2449个人啊！肯定的，你们全得死，最多只有2449个能活。”

希琪已经知道了这里有许多虫人，数量众多，所以她才这么说的，这样估计会有一半要死，她一想到它们一半要死，心里就很高兴。

不料，她这话在大房间里引起了一阵不安的切切私语，希琪明显感觉到虫人们陷入了极度恐怖中。她不明白她信口开河说的，怎么会把它们吓成这个样子。不过她有点高兴，因为虫人弄死了她表哥，又把她抓到这儿来，现在虫人们也感到恐怖了，而且是全体极度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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