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历2892年9月14日七点二十五
“这人很有意思啊。”
高处,许破虏看着高声喊‘不准跪’的叶碎竹,这样说道。
在他旁边的是罗知。这位先生凝视着叶碎竹,过了一会儿,这样开口了:
“这人很危险。”
许破虏:“哦?我倒是觉得他人挺好的。”
这样说着,他效仿了一下叶碎竹的表情和动作。“站起来!不准跪!哈哈...”
罗知看着下面的叶碎竹:“这人可能会报复我们。”
这样说着,他回过头,看了看房门。“这次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许破虏:“嗯?”
罗知:“上面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修真者,但却一直不动手。”
许破虏:“这是因为之前的大形势吧。”
罗知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这个:“那个贾浅,是放高利贷的,在黑市上也有势力。”
“也不知道队长什么时候和这个人搅在了一起。还有甄小姐...”
许破虏:“队长是为了出售那些战利品吧,找黑市商人不是很正常吗?”
罗知:“贾浅不是一般的黑市商人...”
这样说着,他皱了皱眉,指了指自己的腹部。“他是卖这个的。”
许破虏的脸色变了。“人体器官?”
罗知:“对。欠债不还的人,贾先生并不会逼债,只会查验具体数据。等到出现需要....”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许破虏:“队长不会坑我们的...也许是公司势力太大,别的商人不敢接手吧。”
罗知:“我之前去公司的时候....李经理指着我大骂。”
许破虏:“最后怎么样了?”
罗知:“我告诉他‘行动已经结束了,钱已经到手了’之后,他想派人把我抓起来。于是,我开启了干扰器,然后在办公室里开了一枪。”
许破虏:“真的?朝天放枪吧。”
罗知:“不是,擦着他的耳朵过去了。”
“之后,他总算肯好好谈了。”
许破虏:“真的?早知道我跟你一起过去了。”
罗知摇了摇头。“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过去。这种事,在电话里说一声就可以了。”
许破虏:“那....”
罗知:“那就要问队长了。”
许破虏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是想说,队长是故意的?”
罗知:“我只能这么理解。”
许破虏瞪起眼来:“我们去找他,现在就去!”
罗知:“然后呢?大家刚赚了一笔钱,你指望他们在这个时候支持你,反对队长?”
许破虏:“那你说怎么办?”
罗知看向远处的天空,正亮着灯,准备降落在下方修真者旁边的一辆救护车。
“等吧。”他这样说道。“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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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9月14日七点三十四
“也就是说,在你的煽动下,他们集体辞职了?”
一个阴暗窄小的房间里,某个秘书模样的男子坐在那里,对面是戴着手铐的范晓锋和宋似锦。
刚刚的话,就是这位秘书问出来的。之后,范晓锋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对他们说的,都是之前去拜访各位老板的时候打算说的。”
“但各位老板都没空见我,没办法。”
秘书皱了皱眉。“你去拜访...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宋似锦说道。“我们把身份和简单的谈话内容告诉了前台,然后,各处都没空。”
秘书看了看宋似锦,拿出通讯器来。过了一会儿,他放下通讯器,看向范晓锋。
“因为各位先生不肯见你们,就绑架了陈先生的孩子?”
范晓锋:“怀着恶意勒索钱财才是绑架,为对方提升收视率和关注度,帮他们赚钱,到了法庭上,应该不会被认定为绑架。”
“尤其是,我们还有一些学法律的朋友。”
秘书沉默了一会儿,按下了身上的某个按钮。
范晓锋和宋似锦的手铐随即被解开了。之后,秘书朝他们伸出手,“我是周博海先生的秘书,钱力朗。”
“之前那些前台狗眼看人低,隐瞒消息,阻止您这样优秀的学者拜访,是非常严重的过错。之后我们一定会严惩他们。”
“那绑架的事情呢?”宋似锦问道。
钱力朗看向他。“像范教授说的那样。勒索钱财才是绑架,而帮助陈先生的节目提升收视率和关注度...陈先生对二位只有感谢。”
听到这话,宋似锦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模样,而范晓锋则平静如常。
“要是可能的话,我希望能拜访周先生,好好谈谈...也不知道周先生什么时候方便?”
听到范晓锋这么说,钱力朗笑了笑。“周先生那里好说,什么时候都方便。现在汪先生正好有空,希望邀请您过去。”
“不胜荣幸。”范晓锋略微低头,这样说道。
天府历2892年9月14日八点四十
这个房间整体是一派古典风格,左右都是深红色的木制家具,挂在左侧墙上的是几幅山水画,右侧墙上的是几个大字‘天人合一’。侧方的屏风后面,有浓郁的檀香冒出。
范晓锋坐在门口,看了这些一会儿后,转向房间深处,正在和这个房间的主人,汪宇室先生交谈的胡大师。
这位胡大师,之前范晓锋也略有耳闻。这个人,容貌普通,才学水平也一般,但在神农星系的文艺圈名声颇响、地位颇高----比范晓锋、宋似锦的名声都响的多。
虽然大家都说不出他具体都研究了些什么,但却几乎一致都很推崇他。还有某些著名的学者提起过:虽然胡大师没有什么具体的研究成果,但在文化艺术史上一定有份量、有地位,是无法避开和绕过的关键人物。
按理来说,这样的两个人进行会谈的时候,自己是不应该进来的。也不知道钱力朗为什么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进来?
范晓锋这样想着,看向汪先生。
之前他在停车场见过这位神农传媒集团的大老板,但并没有仔细打量。现在看去,这位先生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了,但身形依旧挺拔。高鼻梁、薄嘴唇、眼神坚毅、面如刀削。
据说,年轻时的他,在神农三的贵妇圈子里有‘十大美男子之首’的称号。而就算是现在,年纪老了,依旧是非常俊朗的。
像是感受到了范晓锋的目光,汪先生随即也看了范晓锋一样,眼神非常锐利。
“你是范轻絮教授的儿子?”汪先生这样问道。
“对,那是家母。”范晓锋说道。
汪先生点点头。“先坐吧。等我和胡大师聊完。”
胡大师也转过头,看了范晓锋一眼。之后,他回过头,看着汪先生,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您刚才说,修真者可能会先打过来,然后他们才开战。”
“那,肯定是邪恶的天府军收买和伪装的修真者!修真者们天真、善良、热爱和平,肯定不会宣战。”
“那,如果他们真的宣战了呢?”汪先生说。“如果天府军打不过修真者们,输了呢?如果那些修真者打过来,占领了这座星球呢?”
“那肯定是天府一方犯了错。”胡大师毫不犹豫的说道。“修真者们长久以来一直都非常热爱和平,如果不是天府政府犯错了,他们为什么动手?”
“犯了错,就应该付出代价。天府这些人不尊重文化,活该接受惩罚!”
汪先生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之后,他看向范晓锋。“范教授,你的意思呢?”
范晓锋看看汪先生,又看看胡大师。“我觉得,还是维持现状最好。”
胡大师哼了一声。
范晓锋:“对广大的民众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一旦掀起战乱,会有无数的伤亡,无数的哭泣。为国家,为万民,应该支持和平。”
胡大师:“你说的简单!是因为你父母被杀了,所以....”
汪先生打断了他。“好了,我知道老胡你是什么意思了。”
“这样,你先出去吧。三天后的宴会上,我们再聊。”
胡大师显得有些不满,但之后他没说什么,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走后,汪宇室闭上眼,揉了揉额头。
“说吧,为什么认为维持现状最好?”过了一会儿,汪宇室看着范晓锋,这样问道。
“因为...修真者不需要我们。”
范晓锋斟酌了一下,选择了这样的说法。
“你确定?”汪宇室问道。
“确定。”范晓锋说。“如果那些修真者真的胜利了,彻底击败了天府,那不用多久,他们一定会关掉所有的工厂,停掉所有的机器人,然后让我们拿起锄头,去各个星球都种上灵麦、灵草、灵木。到时候,我们这些不能修真的人,就没什么用处了。”
“只有在天府这里,我们才有最大的空间、最多的机会。才能把我们手头的筹码,卖出最好的价格。”
汪宇室:“你父母确实是被那些修真者杀的?”
范晓锋摇了摇头:“那只是意外。我不恨他们。”
汪宇室笑了。“不恨?”
“人不能生活在仇恨里。”范晓锋说道。“那只是意外。如果我该恨谁,那也只是当时杀死我母亲的修真者,而不是整个修真者世界。就像我父母如果是被这里的某人杀掉,我也不需要恨天府---该恨的,只有凶手而已。”
“我知道了。”汪宇室说道。“按照你的思路,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夸奖他们。”范晓锋比了个手势,这样说道。
汪宇室:“哦?”
范晓锋:“刘主任说,上面有命令,禁止宣传‘有关战争带来危害’这样的内容。那么,您可以让旗下的媒体反过来,宣传战争带来的好处。”
“这样,您没有违反任何命令。”
汪宇室审视着他。“然后呢?”
范晓锋:“然后...协调各家媒体,充分而全面的进行宣传。”
“如果媒体能充分配合...说真的,可以让羊来为狼呐喊,欢欣鼓舞的剖开自己的胸口,向狼献上自己的血肉;可以让农夫心甘情愿的向强盗交出自己的财富和儿女,而后在心中对强盗还充满了感激。”
“这就是宣传。”
汪宇室笑了起来。那笑容显得意味深长,并不是像是被打动了。
于是范晓锋更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当然,不能太直接,而需要绕许多弯子。当羊献出自己血肉的时候,它的头脑中,并不是自己在献出血肉,而是‘自己是狼,即将吞吃这些血肉’。”
“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但这种事,无数次发生过。一只羊,因为虚假的快感而愉悦了太久,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的太多之后,就会产生这种幻想---然后根据幻想去行动。当那农夫把自己的财富交给强盗的时候,他所想的也是‘自己是强盗’....”
汪宇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多出了几分慎重。“具体怎么宣传?”
范晓锋:“一方面,是榜样的展示。”
“把战争中的成功者当做主角,展示在人们面前。那主角需要和普通人有少许的类似之处---譬如出身低微,而在之后,他要能击败敌人,能获得大量财富,身边要有许多美人环绕。”
“看到这些之后,观众们会不由自主的把自己代入进入,会幻想成功的是自己...而后,他们会不由自主的,去和那主角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食物,说一样的话。”
“也会非常自然的,开始和那主角秉持一样的思维和立场---如果宣传的效果够好,那就算那主角的立场,可能让现实中的自己利益受损,他们也毫不在乎。”
汪宇室:“会这么顺利吗?”
范晓锋:“面对信息轰炸时的普通人,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汪宇室:“以前也进行过这种宣传,怎么没能实现你说的这种效果?”
范晓锋:“因为,缺乏计划。各家媒体都在进行不同的宣传,展示给人群的形象太多,有的又互相矛盾,人们对各个角色的代入太过频繁,难以形成本能。”
“真要产生巨大影响的话,需要各个媒体进行充分的配合,保持一致的步调。
汪宇室:“要是再被禁止了怎么办?”
范晓锋:“这方面,有些媒体之前已经做了很多工作。”
“像从前一样,要求那些质疑者‘尊重不一样的声音’,乃至于‘保护不一样的声音’。号召大家进行‘换位思考’,要让大家来多‘替别人思考’。”
“反正,宣传的内容,在大方向上是支持上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求他们给予一定的空间,上面也不会拒绝。”
汪宇室:“那,具体怎样获得利益?”
听到这个问题,范晓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
“如果我来负责所有媒体的宣传工作,我能保证大家获得最大的利益。”
“您觉得,我有这个资格吗?”
汪宇室看着他,没有再追问。
“明天晚上有场宴会,你也来坐坐吧。”
“以前,你母亲也常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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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锋打开车门,坐到车上。
他还没坐稳,前面的宋似锦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谈的怎么样?”
范晓锋把刚才交流的过程大致说了说。
宋似锦听完,眉头紧皱了起来。“绑架的事,他完全没提?”
范晓锋:“对,也完全没提之前我们去各处拜访的事情。”
宋似锦:“你觉得,他会答应你吗?”
范晓锋:“应该会....”
宋似锦:“要是他按你说的去做,但从此不理会我们了,怎么办?”
范晓锋:“我想...应该不会。”
“那位许破虏先生,还有和他一起的保安做了某些事情。也是因为这个,汪先生才肯见我。”
宋似锦:“他们做了什么?”
范晓锋:“我也不清楚,一会儿我们可以打听一下。”
宋似锦看似不经意的开口了:“好吧。对了,去宴会,他只邀请了你?”
范晓锋:“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他们不敢拦你。”
宋似锦点点头,显得有些失落。“是因为我之前在钱力朗的面前太紧张了吗?”
范晓锋:“你没说错什么。他只邀请我,应该就是为了让你不满。”
宋似锦随即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有道理,应该是这样。”
“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
“嗯,休息一段时间吧。”范晓锋说道。
天府历2892年9月15日凌晨一点
在医院陪护的房间里躺下的时候,叶碎竹忍不住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刚刚这几个小时,他一直在忙碌。在安抚了师兄弟们之后,他随即联系了罗子英等人,让他们过来。然后,又联系了救护车,把师兄弟们安置在医院里。
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师兄弟对自己的态度亲切而恭敬----就像之前他们在门派里对师傅,甚至对长老那样。
以后,他们就站在自己背后。自己下达命令,而他们服从、执行...
他随即又想起自己下午所说的那句话:‘站起来,不准跪!’
从师兄弟们的角度看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非常帅气吧。也许,威风凛凛、光芒四射....
要是录下来就好了,以后时常看一下....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捂住了脸。
这时候,意识下沉,他又坐在了图书馆里,而全息文字出现在了面前。
“他们暂时会信任你、服从你。”这样的文字显示出来。“但这种情况,不会太久。”
叶碎竹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了。
全息文字:“短期内,你的意见和命令能得到服从。但一段时间后,他们差不多就会开始觉得不舒服、不够逍遥,然后,就会试图忘掉此刻对你的感激,或者把它当做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想避免这种情况的话,就需要采取行动。在行动的过程中,你需要下达正确的命令---在这个阶段,正确与否他们都会服从;但如果命令是错的,让他们吃了亏,栽了跟头,他们就会重新找别的办法了。”
叶碎竹看着这些内容,眉头紧皱起来。
之后,他这样开口了。“这些先放一放。之前是怎么回事?他们什么突然下跪?”
全息文字:“这个,是因为你和贾浅、贾颖对话的过程,都在这些师兄弟的面前进行了直播。”
叶碎竹:“直播?”
全息文字:“对...如果你由着性子来,说出了心里话---你的师兄弟们可能会露出不是那么感谢的态度吧。”
叶碎竹:“他们两个...”
全息文字:“对,这两位,是最希望你‘说出心里话’的人。只有你把真实的意见痛快的表达出现,他们就能在师兄弟们面前毁掉你的形象。”
叶碎竹没吭声。
全息文字:“而你坚持住了,他们无可奈何,只好向你让渡一部分利益。”
叶碎竹:“那郭天道为什么要下跪?他们已经看到我说要救他们了....而且他们为什么要喊‘掌门师兄’?”
全息文字:“他们也许是觉得这样的态度才符合你口中的‘承认错误’。”
“其实在进行直播的时候,付天重滔滔不绝对他们说了很多.....”
叶碎竹哼了一声:“没什么好话吧。”
全息文字:“当然。不过,有些人甚至差点相信他了。但是最后,在危险面前,‘有人怀着崇高的精神,愿意帮助自己’还是比‘有良心的人揭露出来的真相’更讨人们喜欢。”
“在这样的情况下,郭天道站出来了,指着付天重的鼻子骂了一顿,然后对你的师兄弟们说‘之前大家做的很过分。现在,最好是像叶师兄要求的那样,承认错误。’”
“他们商量了一阵,有些人担心....如果再不承认错误,你会绝望,会放弃他们。”
叶碎竹:“这么说我反而要谢谢付天重?”
全息文字:“噢,如果没有他,刚才那些人应该只是说一些感谢的话语吧。”
“郭天道是这么说的‘拜你做掌门师兄,成立个新的门派,也是不错的选择’。大部分人认为他说的对。于是,他们出门就下跪。”
叶碎竹:“那些话‘站起来,不许跪..’是我说的,还是你控制我的身体去说的?”
全息文字:“这个..如果是我这样做的,你觉得不好吗?”
叶碎竹摇摇头:“我不知道好不好...但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全息文字:“这么说吧,如果我希望你说出那些话,是控制你的身体,以便引起你的恐惧和怀疑好?还是跟你对话,让你按自己的意愿去说好?”
叶碎竹没有回答。
全息文字:“在那个时刻,如果我和你对话,让你去这么说。你是会拒绝,还是会答应?”
叶碎竹犹豫了一会儿:“应该会答应。”
全息文字:“可不就是这样?整个流程中大部分的话术,都是我告诉你的。最后那么几句,我有必要控制你吗?”
“毫无疑问,是你自己说的。”
叶碎竹:“我自己?”
全息文字:“对,你内心深处的意识,促使你使用自己的声带、嗓子、嘴巴,说出了那样的话。”
“我不能确保,这不是受到了某些文化气氛或文学作品的影响。以前的时候,你听人说过这句话吗?”
叶碎竹回忆了起来:“好像....好像见过某位长老对自己的孩子说过。”
“那位长老的孩子和某个从外面拜师进来的人打赌,输了要下跪。结果那长老看到了,就对那孩子说‘站起来!不准跪!’”
全息文字:“这...也说不定是别的原因。”
叶碎竹:“好吧,既然你说没有必要,那我也没有理由不信。”
“这件事就算了。你刚才说,他们暂时会听我的,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想法?”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全息文字:“好问题。”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中我采取的策略?”
看到这些字,叶碎竹踌躇了一下。“你救了大家,但也骗了大家。”
全息文字:“你说反了。”
“正确描述是:我在事情发展的某些阶段采取了某些策略,然后救下了你的师兄弟们。”
叶碎竹笑了起来。“有区别吗?”
全息文字:“有时候,这是有必要的。”
“如果你真的按照心里的意愿,把各种真相都展示出来。那么,你觉得这些师兄弟们,会像现在这样感谢你?还是会以别的态度来看待你?”
叶碎竹:“应该是别的态度吧。”
全息文字:“救人、帮助别人,这不是错事。你觉得呢?”
叶碎竹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承认,是这么回事。”
“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全息文字:“目的,是让你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做正确的事情,做好人。”
叶碎竹:“好像这里的小学课本上有这段?”
全息文字:“在这个过程中,就算是使用了引导、诱使、逼迫....的手段,也是可以考虑的。”
“小学课本上,没有这些吧。”
叶碎竹:“这....有必要吗?”
全息文字:“弱者的恶意,是实实在在存在,只要遇到机会就会发挥出来的。”
“第一次你去会议室的时候,不就是想救他们吗?他们在那个时候,就展现出了恶意---对你的。”
“而在刚刚,那些人在被你的诚意所感动之后,试图以门派的体系来感谢你---这也一样是恶意。”
叶碎竹:“是吗?”
全息文字:“他们,试图以门派的形式团结你,团结彼此,然后一起去害外人。”
“这么做是没前途的,落后的门派制度是没前途的。”
“你没让他们跪,这很好---这种事,只能在这个阶段做。”
叶碎竹沉默了许久,叹息了一声。
“要救大家,还要杜绝大家的恶意带来的危害?”
全息文字:“没必要太担心。”
“互相之前的善意,会带来更大的好处,只是需要时间和过程来发挥而已。你在一开始会辛苦一些。但等你们大家都养成习惯,感受到彼此间的善意带来的好处,他们就不会再发挥出什么恶意了。”
叶碎竹:“接下来,你想要我怎么做?”
全息文字:“养伤、学习、调查、研究。”
叶碎竹:“啊?”
全息文字:“怎么,这出乎你的意料吗?你指望我给出什么别的答案?”
叶碎竹:“没有...”
“你给出这个答案,太正常了。那,我们研究什么?”
全息文字:“他们在这里,应该都收集到了很多情报吧。”
“你跟他们说一下,把收集到的情报交上来,还有天府政府的公开记录,也准备一部分,放在这间屋子里。”
“过一段时间,我就给你们研究资料。”
叶碎竹:“好,我会收集...”
“但还有问题,付天重厚着脸皮来了医院。我该拿他怎么办?”
“什么‘市恩’、‘最坏的做法’;什么‘别有用心’,‘救大家的方式不够纯粹’....谁知道这混账还会说出什么别的恶心话来?”
“如果他死在某场意外里的话,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全息文字:“不,不要这么做。他有很大的用处。”
叶碎竹:“你这种说法,好像把他当成了物品一样....”
“不止是他,我们对你来说,是不是都是如此?”
“我不否认,你要求我们做的,其实也不是坏事,你是在要求我们团结、善待彼此、帮助对方改正缺点、坚持做个好人....”
“这些没什么不好的。但你能否尊重一下我们的意见?让我们自己选择?”
全息文字:“那当然是因为:让你们自己选的话,你们最终一定会...只想着自己,只顾着自己,无视同伴而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叶碎竹叹息了一声:“就算不明智,但那依旧是大家自己的选择,是‘自由意志’的体现...”
全息文字:“不,你说反了。”
“就算那些选择是人们自己做出的,是‘自由意志’的体现,但那些选择,依旧是不明智的。”
“团结、重视同伴、为他人着想---这些,是违反利己本能的,却是能让人们活下来,获得更大成功的关键。”
“也只有这样的团结,才能从根本上---改变对抗的层次和环境,让你们击败从前难以击败的敌人。”
叶碎竹:“我不能说你这些说法没道理...但是,就算我完全按照你说的去做,他们也未必会认同。”
“按照你说的:他们之前对我下跪,现在我说什么都会听...但那只是因为一时有麻烦,我要帮他们还钱。”
“等过几天,我把钱还了,他们的伤养好了,差不多也就该把我做过什么给忘了。”
全息文字:“把他们组织起来,分配好他们该做的事情。让他们看到:大家团结在一起能做到远超单人能做的事情,获得远超单人能获得的好处---在这之后,他们还会像你说的这样想吗?”
叶碎竹:“你是说,还债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们能从合作中获得一定的利益...之后,他们也可能会分散成一个个的小团体,和自己喜欢的人合作。”
全息文字:“如果再加上敌人呢?”
叶碎竹:“敌人?”
全息文字:“在和平的时候,正义从来都是枯燥的、缺乏趣味的;在安逸的时候,团结是获得利益很少的。如果没有敌人,人们很快就会厌倦它,把它抛诸脑后。”
“但在有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他们能理解‘团结’的必要性;而在被敌人狠狠的虐待并打击了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想起来‘正义’有多宝贵,多值得珍惜了。”
“对一个想以我的思路做大的团体来说,可以不需要别的一切,但必须要有敌人。”
叶碎竹:“现在什么都缺,倒是正好不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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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9月15日早八点
“这些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机器人驾驶的一辆浮空车行驶在天空中,在它飞过一栋很高的大楼后,坐在后座的宋似锦突然这样开口了。
“哦?”范晓锋看向自己的同伴。
“那个叫许破虏的孩子,迅速的找到了我们当时的位置。”宋似锦说。“当时我没注意到这点,但是现在想想,这点就很异常。”
“是你把消息告诉他的?你知道许破虏所在的保安队,野心勃勃,可能背叛,于是就把消息透露给了他?”
范晓锋没有否认,而是看向他,这样开口了:“如果我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你想,就算事先已经了解到许破虏是什么样的人...但如果他一时冲动,改变了做法,会不会计划就失败了?”
宋似锦:“这确实危险。但是,孩子被绑架的陈先生,肯定会找很多朋友帮忙。”
“如果其他人先找到了人质和我们,发生战斗,那就会更危险。”
范晓锋笑了笑。
宋似锦:“而你在事先,早就调查好了许破虏所在的保安队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他们在发现我们做了什么,又听到你对他们说了那些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当然,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但是,成功的几率很高,值得冒险了。最后,他们按照你设想的方式去做了。而在他们这样做了之后,这位秘书的到来,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感觉到你的份量了。所以,才有了这次邀请?”
范晓峰转过头,看向窗外。之后,他没说宋似锦猜的对,还是不对。只是脸上浮现出一缕笑容。
宋似锦:“但是,就算你提出的是那样的条件---为神农今日牟利,他们就一定会接受你吗?”
范晓锋没说‘一定会’,而是叹息了一声。
“就算要冒点险,就算有失败的可能,也总比到处丢脸好的多。”
“你说呢?”
天府历2892年9月15日上午九点
“他说的这些,也没什么新鲜的。”
汪宇室的屋子里,这位老人依旧坐在原位,钱力朗站在他身后。而一个臃肿肥胖、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坐在客人的位置上,侧着身子,看了一段之前范晓锋讲话的影像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哦?”汪宇室听到他这样的评价,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他。
“听起来好像有道理。”中年男子说道。“但都是些没用的废话。不用他说,老董,还有大家,一直都在这么做。没有他,大家也一样把工作做的很好。”
钱力朗:“您的意思是,要汪先生拒绝他?”
中年男子不满的看了钱力朗一眼。“我可没这么说...是否接受,当然是由汪先生定。”
“但是说到底,这个人只不过是懂一些我们的人都懂的思路,虽然用他也不是不行,但他是外人,既没经过考验,和我们的宣传队伍也没磨合过。要是骤然接受,大家会不满的。”
“而这个人,恐怕也不知道什么对我们是最有利的。他也可能是我们敌人派来的奸细....反正,我不建议接受他。”
汪宇室听完他这番话后,不置可否。之后,他看向了身边的钱力朗。
“小钱,平思是这个意思,你说呢?”
钱力朗听到汪宇室这么问,看了看面前的‘平思’先生,低下了头。
“汪先生,梅先生和您....”
他露出一幅‘不便评论’的表情。随后,汪宇室笑了:“没关系,随便说说吧。”
梅平思:“是啊,随便说说吧。小钱,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钱力朗咬了咬牙。
“梅先生说的当然是很有道理的。但这个叫范晓锋的人,先是去拜访各位老板,在大家都拒绝见他之后,竟然做出了绑架陈先生儿子这种事。”
“这是非常丧心病狂的做法。如果汪先生打算用他,那就没什么问题。但您如果打算拒绝他,那最好是杀了他---以免他再做出什么类似的事情来。”
汪宇室:“不用就杀了他吗?呵呵...”
钱力朗:“是。毕竟,之前保安大队奉命去抓他。结果,人是抓到了,但那些保安也都开始擅自行动了。”
“由此可见,这个人的煽动能力是很强的。如果我们拒绝他,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别的,更丧心病狂的事情?”
这样说着,他看了梅平思一眼。
“我要说的就这些。”
汪宇室笑了。“说的不错。”
“老梅,你觉得呢?”
梅平思看向钱力朗。“之前我没想到这点,幸亏小钱提示。”
“如果在绑架这种事后重用他,其他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这不是在鼓励他们也绑架我们的儿孙吗?”
“为了保护之前定下的规矩,也不能用他。”
汪宇室:“可是,如果让他去做宣传工作,应该能做的很不错吧。”
“毕竟,这么久了,始终没有进展....”
听到这话,梅平思低下头:“当然了....这事由汪先生您做主。”
“但就算是要用,这个人也不可大用。如果刚进圈子就给高位,难保他不会有别的心思。这方面,我们以前有过教训。”
汪宇室点点头。“我知道了。”
“过几天的宴会他会来,到时候你们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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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历2892年9月15日下午一点
伍连山的办公室里
“你说什么?”伍连山看向面前---之前曾允许他赊欠资金的后勤处女职员,梅晓兰女士。
“我是问您,要不要丹药和灵器?”梅晓兰微笑着,这样说道。“灵器是可回收的,只要事先做好处理,您就可以把它们....高价卖给那些修真者,然后等他们用一阵,就设法收回。”
伍连山凝视了他片刻。“还真是不错的道具啊。”
梅晓兰:“可不是!这些灵器刚送到,我马上就想起您了。”
这样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要是您不买,被别人买去了,他们可能会跟您抢生意....”
伍连山笑了起来。“还真是谢谢你想着我...”
梅晓兰露出笑容:“那...我什么时候给您过来?”
伍连山:“不急。我看看具体情况,什么时候买就找你。”
听到这话,梅晓兰的笑容略微消失了一些:
“好...不过您最好快一点儿,要是拖的太久,我们处里别人要是看见了...可能就拿去给别人用了。”
伍连山:“我知道了。”
这位职员离开后,伍连山看向她的背影。
应该是贾颖那边已经把事件处理好了,收回了那些灵器并且交还给了后勤处,于是,这位女士就来哄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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