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我的心一直悬着,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自己就像个拔了毛的鸡一样还在掂着脚走道。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出现了虚弱状态,唯一刺激着我能够清醒的原因是身上的伤口每隔几秒钟就向大脑反馈过去的刺痛感。
我眯着眼看了看前面的路,发现脚下的路在我眼里竟变成了马赛克,一块一块的拼接在一起,这让我不得不从所剩无几的力量中挤出一丝用来摇头好让自己的神智恢复正常。
又过了一个小时,当我再次看见酒店明晃晃的大招牌出现在我眼前时,感觉自己像是从沙漠中垂死爬到了绿洲,这段短短的路程让我感觉自己已经行走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砰!”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我不远处传来,我讶异的看着突然在我身前碎掉的玻璃瓶不明所以,回过身看去,发现一个女孩带着个孩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这不正是我和胖子碰到的二人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乘坐火车去安全区了吗?怎么就他们两个,胖子呢?冲我扔瓶子又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我好像知道,我现在蓬头垢面又一瘸一拐的,乍一看和感染者几乎没什么区别,她应该是想引走我。
“你们……怎么在这?胖子呢?”我半耷拉着脑袋虚弱的说。
二人却没有给我答复,而是惊恐的双双用手指向了我的背后。这一回头我的心是彻底凉了,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两名感染者正冲着我飞奔而来。
“坑爹啊!”我索性将背包摔在地上抽出工兵铲,“你们两个快去停车场,楼后面有消防梯可以爬上去!”
我迎着感染者来的方向又走了两步,将工兵铲横在身前,无论如何我也跑不了了,与其死的悲惨,不如死的壮烈。我能感觉到血液不断的向上涌来,工兵铲的铲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银色的光芒,其实心里仍然害怕的发抖,两只胳膊抖得更是厉害,因为肌肉拉伤的关系,我连握紧工兵铲都已经做不到了!
“老子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就像俗套的电视剧一样,死前总要说点什么,接下来就是壮烈牺牲的剧情。正当我准备殊死一搏时手上的工兵铲却被夺走了,夺走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女孩,娇小的身躯横在了我的身前,气势汹汹的面对着两名感染者。
“你疯了吗?还不快……跑”大脑传来一阵眩晕,脑门忽地冒出一层虚汗,这才反应过来我并不是肾上腺素提高而使头脑发热,而是我发烧了,并且是高烧引起的发热头晕,再加之身体极度虚弱……
“快走……”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这两个字,眼前的世界就变地天旋地转冒着一堆银色的星星霹雳咣啷的向我砸来,这样也好,起码……死的没什么痛苦,我的运气,终究是用光了……
“吴浩!”
谁?是谁在叫我?这个声音好耳熟,胖子?没错!是他的声音!我眯着眼看见一胖一瘦两道身影飞速的向我跑来,看来……我又能多活一会了,呵呵,我再也撑不住疲惫的身子,栽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的一切我都一无所知了,只知道,这是自异变以来我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什么梦也没有做。
“每天起床,拥抱太阳,让自己充满,温暖的阳光,满满的正能量,嘴角向下会迷失方向,嘴角向上蒸蒸日上……”
我的神啊,这是哪路活神仙跑这来搞笑来了……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女孩正对着窗外土嗨。
“哎……”憋了半天,发现只能从胸腔里吐出这一个字。
“你醒啦!”
女孩发现我醒过来很兴奋,马上来到我身前,虽然见过两次了,但是这次才仔细看清她的面容。淡黄色的头发刚好及肩,两只大大的眼睛像一滩湖水般清澈透明,笑起来的时候左眼的眼下还有一个笑涡。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神经好像不大正常。
“你等着,我去把他们叫来。”女孩说完话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环视了一周,都是熟悉的摆设,经历了这么多又回到了这里,感觉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差点还没死梦里。
“吴浩!”第一个进来的就是胖子。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我感动的都要哭了,可惜身上没有力气起来。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三天了!悼文我都给你写好了,不念就浪费了,你先听着啊。”胖子说着就从裤袋里拿出一张纸。
你大爷……我被胖子气得胸口直突突。
“嗨,你别那么激动啊,我开始念哈。尊敬的吴浩同学,在这个苍天垂泪……”
“死胖子!你会不会说话?”女孩回来后冲着胖子的后脑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看着那个解气啊。
胖子揉揉了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说:“这样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咱们的成员。”
这时又陆陆续续进来了几个人,一个面色有些发白的少年被胖子率先拽了过来,“这位咱们见过的,不一吹雪,当天就是他和我一起救下你的。”
我对着不一吹雪眨了眨眼睛,算是谢谢了,不一吹雪则微微含头笑了一下便退到了后面。
“这位是姜之岛。”胖子侧开身,一位漂亮高挑的女孩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乌黑的头发从两肩垂落,两道似蹙非蹙的笼烟眉,高挑的鼻梁与一米七的身高搭配显得整个人多了一分英气,一双看似犀利实则温柔的眸下似乎又埋藏了许多故事。
“你好。”姜之岛笑着对我摆了摆手。
“这个小男孩叫小宝,刚上小学。还有这位叫……”胖子欲言又止,在那犹豫了半天又道,“她叫蒋欣,你也可以叫她小巴。”
蒋欣?这名字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呢?我突然想了起来,惊恐的望着胖子,对方则向我挤了挤眼似乎在告诉我,没错,就是她。
场面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胖子紧忙对众人道:“他还需要休息,我陪他就行了,你们先回屋吧。”
众人退去后胖子凑到我身前问道:“咋样,能说话不?”
我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水……”
胖子将水倒进一个小瓶盖里,因为我是躺着,他也不敢弄太多,便将小瓶盖里的水慢慢地倒进了我的嘴里。
“还要不?”
我对着他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就这样我喝没了近半瓶的水,这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应有的水分。
“不喝了。”我说道。
“你丫的快把人吓死了知道不,一身的伤,还高烧。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接下来胖子便向我讲述了我们分别后的事情。
胖子带着蒋欣和小宝来到了火车站,火车站有十几名荷枪实弹的特警保护着入口,而地上已经摊了一层的尸体。四面八方不断的有生还者和感染者赶来,当时的情况很混乱,也没有什么机器能够检测谁被没被感染,反正能说人话的就都放进了火车站。
火车到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却不是希望,而是万念俱灭的绝望,整整一火车的军人感染者从火车上跳了出来,变成感染者后的他们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徒手撕掉人的胳膊大腿就像撕碎一张白纸般轻松,没几分钟月台上便血流成河,惨叫声此起彼伏。胖子说起那段画面的时候脸色变得发白,嘴里叨咕着那就是屠杀,毫无人性的屠杀。胖子没再过多的说明当时的惨状,我明白那绝对不是任何人想再去回忆的片段。
当时人群又开始向来时的方向折返,胖子当时做出的判断是绝对不能往回走,单凭那几个特警怎么对抗一火车的感染者?再说还有更多的感染者往火车站跑来,胖子带着蒋欣和小宝跳下月台,顺着铁道就跑,虽然不知道能跑到哪里去,但当时那情况没别的路选了。
三人逃跑自然没那么顺利,他们也被感染者盯上了,而且是三个!其实别说三个了,就是一个都足以要了他们的命啊!铁道两侧都有铁丝网做的栅栏,万幸他们发现一侧的栅栏有个小窟窿,胖子跟蒋欣说完酒店的地址后就将二人往窟窿里推。为了给他们争取时间胖子也是拼了,他拿出登山绳将登山扣挂在一边的栅栏上就抻长了绳子带着三个感染者兜了一个小圈,这一圈把胖子跑得心惊肉颤,他们的速度、力量和普通的平民感染者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如果不是因为铁路上的铁轨把他们绊倒胖子百分之一百早被按在地上了。绳子顺利的在三名感染者的身上缠绕了一个圈,胖子死死的拽住绳子,如果现在捆住的是三个成年人,这种状态下会因为无法使力而被牢牢困在原地,可现在他捆的可不是正常人,而是三个力量无比强大的军人感染者,胖子手勒得都磨开了一层皮也只是勉强维持了十秒钟,也是这十秒钟让蒋欣和小宝顺利的逃了出去。
蒋欣在栅栏的外侧急的不知道怎么办,胖子也撑到了极限手一撒便顺着铁轨开跑,大声的冲蒋欣喊道,一定要到酒店,他一定会回去的,现在赶紧跑!
三名感染者挣脱了束缚后撒开膀子就开始追胖子,胖子说当时感觉自己后面就像有一股龙卷风,嗷嗷的在他屁股后面刮。胖子知道自己怎么可能跑的过他们,便带着感染者在铁轨的轨枕上跑,那轨枕横向铺在铁轨的下面,成了最佳的绊脚石。胖子就在轨枕上一跳一跳的往前跑,感染者哪知道要跳开,跑一步摔一步,就这样愣是全都把脚给崴折了,最后只能在铁轨上爬着追胖子。
一想到那画面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胖子一脸气愤的道:“你丫还笑?老子当时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
“那然后呢?”我压住笑意问道。
“然后?你知道那两边的栅栏修了多远不?我他娘的都走到农村去了才走出来,从早上八点多一直走到天黑!”
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明明很惨的事情发生在这胖子身上却变得特别搞笑。
“农村那里怎么样?也被波及了么?”
“整个村都空了,也不知道都跑哪去了,但是我没发现有战斗的痕迹,我想他们应该是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我就找了一间没人的屋,烧了点柴在炕上睡了一宿。”
胖子三人这一番也是劫后余生,能平安回到这里真的是不容易。
胖子继续道:“第二天往回走的路上我先碰到了不一吹雪,你知道这货多牛么,一个人打四个丧尸,一点皮毛都没被伤到,我都惊呆了。好说歹说给他劝过来跟我一起走的,之后又碰到了姜之岛,在后来就是看到你和小巴、小宝在酒店门口了。你知不知道你当时有多惨?烧的满脸通红还说胡话,伤口也都发炎了,就这幅身体还能撑回来,我真佩服你。”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状态已经好多了,只是还没有恢复力量。
“等会再给你上点药,伤口都已经消炎开始愈合了。”
“胖子,谢谢你。”我发自肺腑的对胖子说道。
“这次救你的不止我一人,还有不一吹雪和小巴。”
“对了,小巴真的是那个蒋欣?”
胖子沉了口气道:“就是她,我要叫她蒋欣浑身都不自在,就给她起了个小名。”
“这样啊,其实她长得和京巴还真有点像。”
“什么京巴啊。”胖子回头冲门口望了望凑近我小声的说,“她长得小对我又凶巴巴的,所以我才叫她小巴。”
我笑道:“哪凶啊?我感觉她人挺好的,那天我让她跑她也不跑,还抢了我的工兵铲想救我。”
胖子摆出一副你有所不知的表情解释道:“人品没问题,这不关键是我把人家老爹的头给劈了么。”
“那这事和我也有关系,等会我和她解释一下。”
胖子摆了摆手叹道:“不用了,她就是心里难受,不是真的针对我。后来我们把她父亲的尸体烧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流,死咬着嘴唇就在那看着,真是个倔性子。对了,我给你换药。”胖子将我腿上的绷带一层层解开,从床下拿出了一个医疗箱。
“这医疗箱哪来的?”
“我和吹雪从外面换来的。”
“换来的?”我疑惑道。
“你当时高烧,腿上和手臂的伤口如果放任不管就会溃烂,而我们身边什么药也没有,把你放在床上就等于看着你等死,我拉着吹雪就出去找药店。大部分的药店都被打劫一空了,我们碰到一个人不知道从哪收了一大包的药,那孙子见着我们跑的一个快啊,还是吹雪追上去给人按那了。后来从那人口中得知,现在专门有一伙人打劫幸存者的补给品,还会抓一些幸存者当劳役使。看着那一大包药我都想抢了,没狠下心,就拿狼眼手电和一把瑞士军刀跟他换的药。等你养好伤了还是咱俩出门找补给品,再也不跟吹雪那兔崽子一起出门了。”
“他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身边有这么一个强大的朋友应该安心才对啊?
“怎么了?我们回来的时候碰到十几个丧尸,当时吹雪特别淡定的跟我说,‘你听说过无影脚吗?’我操,我当时都快给他跪下了,十几号丧尸不拿剑砍用脚踹!结果呢?我一眨眼的功夫那孙子嗖的就跑没影了,还真他妈是‘无影脚’啊!”
“哈哈哈呃呃鹅……”
胖子冲我翻了个白眼,“回来后我狠狠把那货胖揍了一顿。行了,药都给你上完了,你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还是艳福呢。”
胖子最后那两句话阴阳怪气的,我向他问道:“艳福?我都这样了还艳福?”
胖子眯着眼坏笑着道:“你那时候昏着呢当然不知道,药拿回来后放你嘴里你也不知道往下咽啊,我正愁怎么办呢,小巴就把药和水含自己嘴里给你嘴对嘴喂下去的。哎呀,喂了可有三天呢。”
我顿时感觉脸变得滚烫,到现在为止还没和女生牵过手,下次见到她该说点什么呢?怎么办?心突然跳得好快。
“哎哟哟,咋的了小老弟?脸这么红呢?我跟你说啊,她可警告过我,说如果我敢告诉你就掐死我,为了我的人身安全,切记,就当啥都不知道啊。得嘞,你就安心休息吧。”
胖子走后我将视线移到了窗台,想起刚才蒋欣在窗台前的模样,没想到这样一个娇小的女生却有着这么勇敢、坚强的内心,而我之前却是那样的懦弱,感觉自己真够丢脸的。
我又回想了胖子刚才说过的话,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因为我们没有真正的安全区了。这个酒店也只是暂时安全,食物终究是有限的,弹尽粮绝的那一天又该怎么办?曾经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未来,日复一日的平淡早已将思绪变得麻木与机械,单纯的以为将会在爱与和平的世界中度此一生,而现在这残酷的现实却在我的脸上狠狠地甩出了一个耳光。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未来突然摆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已血淋淋的方式登场。可我知道,我没有退缩的选项,然而幸运的是,这条路,我不用一个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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