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连入深渊

3030年，完全循环供给系统已经稳定运行十年，这意味着即便没有任何人从事劳动，只要人数不超过十亿，地球上所有人都可以获得充足的粮食和基本生活物资。人类的劳动力得到了空前的解放。

在这种背景下，被认定为废人的粱瑟早早的自愿签下了《完美人生协议》，这是地球联邦提供的一种社会保障系统。协议主要有两条内容，一条是签约人完全放弃生育后代的权利，承诺不会有后裔给地球联邦添加负担。另一条是政府将会免费给签约人提供衣食住行、网络娱乐、基本医疗直至签约人自然死亡为止。对于找不到工作、又毫无生育意愿的粱瑟来说，这个协议完全就是一种福利。

得到政府供养保证的粱瑟心安理得的在家里做起了全职废宅，沉迷于《文明Ⅺ》，甚至一连在3028年、3029年、3030年三届《文明Ⅺ》世界级比赛中夺冠。28年用罗马图拉真暴铺赢下第一场，巴西佩德罗二世特色战舰偷袭赢下第二场。29年砍二原始征服两个同大陆邻居赢下第一局，朝鲜善德女王科技碾压飞机起飞赢下第三局。30年蒙古成吉思汗被三个对手围攻却一打三反杀三个赢下第一局，蒙古彼得大帝信仰暴兵一阵骑兵冲锋赢下第二句。游戏的胜利固然让人喜悦，但这毕竟是个小众游戏，三连冠的奖金也不过是吃几个大餐便能花光的程度。

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就将这样再匆匆虚度几十年的日子，被门铃声打断了。

“谁呀？”

“地球联邦政府第三区中枢局，请立刻开门。”一丝不苟的男人声音说着谍报电影里的台词。

“开玩笑的？”

“不是，我们自行进入了。”政府提供的标准住宅门锁应声而开，就和粱瑟平时自己拿门卡开门时一样轻巧。

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和他的三个同样身高的伙伴走了进来：“粱瑟先生，身份证号420…………，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想要见你。”

“额，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男人拿出了劈啪作响的电击棒。

“好的，我们走吧，坐车还是坐飞机？顺便问一下，我会死吗？”

“飞艇已经停在小区花园里了，如果没带耳机你刚才应该可以听到声音。”保镖样子的四人把粱瑟围在中间，坐上了飞艇。飞艇缓缓升空、接入磁轨，然后迅速驶向远方。

“想见我的人是谁？我欠他钱吗？你们除了抓我不抓其他人了吗？”一路上粱瑟都试图进行交流并且获得信息，可惜那四个人像四个木头桩子一样并不理他。

就这样自说自话直到目的地，粱瑟又被他们裹挟着下了飞艇。由于飞艇没有窗户速度又极快，粱瑟根本不知道自己往哪个方向飞，飞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倒了一个巨大敞亮的金属建筑物内部。

“这地方真酷，看上去不像是个监狱，是个实验室是吗？我该不会变成小白鼠了吧？你们这是犯法的你们知道吗？协议里保障了我的基本人生安全，特别是我宅在家里不会违反任何一条规定。”

“这里可以算是一间实验室，但你可不是小白鼠，你是来成为英雄的，我的孩子。”一个慈祥、温和的中年男人声音从前方传来，同时面前的金属墙壁上呈现出一个男人的模样，他穿着休闲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朝粱瑟微笑。

“呃，您是？”

“我叫赵得柱，地球联邦第三区的总负责人，同时也是你的曾曾曾叔公。”赵得柱露出一副缅怀的表情，然后用更加溺爱的表情看着粱瑟，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小孙子一样。

“曾曾曾曾叔公？您贵庚？”

“是三个曾，我比你高7辈，今年六百八十又二。”赵得柱颇为自得的笑着说。

“开玩笑？哪有人能活六百多岁。”虽然医学发展速度飞快，当代人的平均寿命有150多岁，但是六百岁完全就是神话故事的程度了，而且才一副中年人样貌，这特喵的是大罗金仙转世吧。

“你不必惊讶，虽然在你原本的生活中不曾听说，但是实际上超长寿者比比皆是。而且你现在看到的这幅身体只是一副3d投影，我真实的样貌是这样的。”面前的画面一转，一个充满营养液的水槽呈现在眼前，水槽里悬浮着一颗大脑。

“你现在只剩一颗大脑？”粱瑟有点被吓到。

“刚才不是说这里是一个实验室吗？试验的内容就是如何让我延续生命和恢复脑细胞损伤。”大脑悬浮着没有任何动作，同样温和的中年男人声音这一次却显得颇为诡异。

“额，要不然您还是用那副投影和我对话吧，这样感觉有些可怕。”

“当然没问题，事实上我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这幅模样。聊完了我的问题，接下来让我们聊一聊你的问题吧。”画面又换回了那副中年人坐在在沙发上

的样子。

“等一下，如果你是我祖先的话，为什么我姓梁你姓赵？而且为什么我家会这么穷？”

“你的高祖父那一代赵家的女儿嫁给了姓梁的，所以你现在姓梁，有什么问题吗？至于为什么这么穷，你听得懂叔公是什么意思吗？准确点说你是我哥的后代。我对我哥的直系后代还是颇为照顾的，可惜他那一脉毫无商业头脑，一代代败家就穷成你这样了，情商也都很低就像你现在非要问这些增加矛盾的话题一样，乖乖的叫我一声叔公，显得其乐融融的样子不好吗？”赵得柱头痛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叔公。”粱瑟连忙亲切的喊了这么一声，但是这个时候才这么喊不是太假了吗。

不过赵得柱一点不介意，很是受用的点头回应：“恩，乖。”

“您是喊我来共享天伦之乐的吗？”说粱瑟情商低真是抬举他，说他翘死还差不多。

“并不，我的子孙后代实在太多了，整个第三区十分之一的人都是我的后代。”赵得柱打了个响指，他的背后出现了一个投影。视角从地球出发，上升到太阳系，有上升到整个银河系。如果不是一只有个彩色箭头指着地球的位置，粱瑟一定已经眼花了。

接着另一个箭头从地球出发，指向了距离太阳系不远的另一个星系的一个星球，旁白字幕介绍这是距离地球大约20.5光年的葛利斯581b，一个充满硫磺、高温、岩浆和火山的行星。但随着视角的继续拉近，可以发现行星上居然有很多红色岩石般皮肤的生命体存在，有人形生物也有各种形状的野兽，岩浆海里甚至有巨兽翻身的画面。

“我的天，这不是动画片或者是专门p出来骗人用的东西吧？”

“地球联邦的十三个大区全部分别对这个行星进行了调查，得到了类似的调查结果，你说不是真的？”赵得柱看着这个火焰缭绕的星球，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他接着说到：“这个星球现在代号“深渊”，生命的生物代号“恶魔”，地球联邦将对这个星球进行殖民，取得深渊控制权之后，操纵这些“恶魔”前往同为葛利斯581星系的c、d、g三个类地行星进行行星改造。整个计划完全成功之后，完全循环供给系统可以供养的人类数量将会从十亿提升到三十五亿。”

“听上去很厉害，但是和我有什么关系？”粱瑟舔了舔嘴唇，这个计划当然和自己有关系，不然把自己叫来，一个大佬出面给自己做讲解员干嘛。

“我们的远航科技并不发达，150年前确定了这个远征计划之后，直到今天，当时发射的远行飞船才即将抵达葛利斯581星系，这一艘飞船上只有五十体战斗机器人和五名罪犯。利用他们控制一整个星球，将会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殖民战争，这场战争需要一个指挥官。”

“你是说让我来做这个指挥官？我可不准备飞150年去深渊。”

“就在去年，我们研究量子纠缠取得的一种新科技可以让一个人在地球上与深渊指挥部达成共鸣，掌控那里的一切，你马上就可以就任。”

“我很荣幸，不过等一等，为什么是我？我只个小人物，你们应该有更好的人选。”

“地球联邦已经和平了五百年，我们没人擅长指挥战争。不同人有不同头脑擅长做不同事情。联邦政府首脑们是商业脑、政治脑，擅长搞经济建设、政治斗争。社会精英们大多是科研脑、中层管理脑，研究生物科学、机械科学和底层管理。殖民是一件野蛮的事情，文明人做不来，而你可能是当今社会不多的野蛮人里最好使的一个。原本飞船上的一名罪犯是预定的指挥官，但是现在将变成你，通过量子纠缠的超距离思维共鸣。”

粱瑟哈哈狂笑：“那你们还真是选对人了。不过我的意思是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指挥这场战争，我并不觉得这比《文明Ⅺ》更有趣。”

“你可以获得所有殖民地百分之十的支配权，一只专业的医护团队会给你提供医疗保障，你的寿命至少可以延长到450年。100万信用点的年薪，可以让你体验从未体验过得现充生活。”

“听上去简直棒极了，但是我觉得你们完全没必要遵守承诺，等我把整个深渊征服了，你们直接把我杀了，不是血赚？”

赵得柱头大如斗，这真是一个他没想过的问题，谁会想到粱瑟这么个穷小子面对这么大的好处时居然还会怀疑他们是否可信。不过很快赵得柱给了他一个说法：“真是精彩的问题，这可能就是文明人和野蛮人想法的区别。你以为一个人拥有力量之后最好的统治方法是独裁，把所有其他威胁都消灭掉，但是我们更加认可利益链条。”

中年男子的样貌消失，营养液里的大脑再次呈现在粱瑟面前：

“看看我这个样子，任何一个人只要冲过来敲破这个容器，或者让这个设备短路、断电，我就会死。如果是我一个人的独裁统治，我根本无法保证长期以来没人背叛我。

但是我们十三区负责人的联合统治在相互独立的情况下，虽然每个人的既得利益看上去少了很多，可以互相间的利益担保，可以避免我们之外的背叛产生，大大提升了每个成员的长期利益。

让你作为殖民指挥官取得殖民地话语权，比让你死了我和其他人瓜分殖民地对我来说更有利，这种利益联结就是你的安全保障。你明白了吗？乖孙”

……

当晚，粱瑟走进仪器，让思维连入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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