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捉狼奔波了一天,顾茗晚上睡得极沉,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这还没吃一口热乎饭呢,楼外又有人叫门。来人径直来到议事厅,高声宣道:“将军口令,小兵甲速归将军府,过午时不至,军法处置!”
虽然霍青在口令中没有提他女儿,但顾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肯定是让他们两人一起回去。但是霍将军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的呢?
看着没事人似的郭弼,顾茗猜到,肯定是这家伙连夜报的信。
既已被人掌握了行踪,女孩也无计可施,只能没精打采地回将军府。
霍青要顾茗在午时之前赶到将军府,他自然不敢怠慢,一直催着乌骓马疾驰,白马却也未曾落后。
将军府门口,一队人马排的整整齐齐,好像在等什么重要人物。当先一人衣带飘飘,手拿折扇,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老远就看到这队人马之后,白马上的人反而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但马走得再慢,终究还是走过去了。
手拿折扇的人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急匆匆地迎上来,细声细气道:“诺儿小姐,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许你叫我名字!”马上的少女呵斥道。
年轻的公子并不以为意,“啪”的一声重新打开自己的折扇,正要说点什么,突然余光瞥到了旁边一个骑着乌骓马的壮硕男子,他警惕地盯着男子看了了一会儿,向女孩问道:“这不是我送你的乌骓马吗?怎么......这人是谁?”
“怎么,你反悔了,想要回自己的马对不对?反悔了就牵回去吧。”女孩冷笑。
“怎么会呢,我陈情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要回来的道理,何况是诺儿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但这千里良驹,赏给一个下人骑,岂不是浪费了好东西吗?”
“他不是下人,他是我的亲兵,你敢不敢和他比试一下弓箭?我怕他射瞎你的眼睛。”
“诺儿,怎么能这么跟陈公子说话,人家远道而来,在门口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还不请陈公子进去用饭。”不知何时,霍青已到了府外。
“才不要。”诺儿也不理陈情,骑马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看到老将军的面子有点挂不住,陈情赶紧道:“诺儿小姐就是跟我开个玩笑而已,她骑马想必也累了,让她早点回去洗洗,换件衣裳也好。”
霍青熟读兵书,至少有一千种法子对付敌人,但是对自己的掌上明珠,就是无计可施。
霍青和陈情一行人去吃饭,饭桌上自然不会有一个小兵的位置,顾茗很知趣,自顾去马厩。但他心里很不舒服,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自尊心受损。这里没有人关心他过得高不高兴,甚至没有人关心他叫什么,因为他有“小兵甲”这一个名字就足够了。
对于霍青和霍语诺来说,顾茗叫“小兵甲”和叫“阿猫”“阿狗”没啥区别,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有一个叫的顺口,容易记住的名字就行。
但这座冷漠的将军府里,仍然有一个关心他的人。说好去看她的,但这三个月一晃而过,天天被人逼着到处跑,难得有空。
根据之前阿福告诉的路线,顾茗很快就找到了瞳儿所在的炼丹房。顾茗想不明白,堂堂骠骑将军,为什么要在府中设一个炼丹房,也没听说他对修道这事感兴趣啊。但据阿福说,葛天师可不是一般的炼丹师,在他眼中简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战场上受了重伤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天师就能把他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
最重要的是,葛天师的丹药有助于修道,甚至吃了能长生不老,阿福发誓他不止一次看到葛天师挥了挥拂尘就飞上天去了,然后他揉了揉眼睛,天师就不见了,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顾茗自然不会相信阿福的话,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人夜半时的呓语。
“好香!”还没到炼丹房,顾茗就闻到一阵香气,据说丹药的的香味越浓,品质就越高,难道有什么仙丹要出炉了?
丹房内,一个俏生生的女孩正围着丹炉旁忙活着,地上堆着几十种顾茗叫不上名字的药草。
“咳咳,有人在吗?”顾茗故意问道。
女孩抬头,淡金色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惊奇,但马上就被十足的开心替代了,惊喜道:“凡哥哥,你怎么来了?”说着说着,女孩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雾,不依道:“你说尽快来看我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你才来,你是不是忘了我了?”
看着瞳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顾茗心里也有几分愧疚,用手擦掉女孩脸上沾染的灰尘,温言道:“我怎么可能忘了瞳儿呢,只是这几个月不是给人当马童,就是去军营训练,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啊,还要去军营啊,累不累。”听说凡哥哥被派去了军营,善良的女孩立刻关切起来。
“还好,你看,我这身体是不是更强壮了。”顾茗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
“你都瘦了。”想起之前在驿站看到顾茗赤裸上身的情景,瞳儿不禁红了脸。
顾茗并未看到瞳儿的窘状,接着问道:“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平时都是我和师傅两个人的,但今天早上他说要去找师伯喝酒,让我一个人炼丹......哎呀,我的丹。”
看着瞳儿手忙脚乱的样子,顾茗笑道:“葛天师收你为徒了吗?”
瞳儿在丹炉下加了几块木炭,又向丹炉里投了几株药草,这才回答道:“师傅虽然本领很强,但是人很和蔼,对我也很好。他还给我书看,教我炼丹呢。”女孩将一缕头发撩道耳后,羞涩道:“师傅说我静得下心,挺适合炼丹的,可是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爹爹和......和凡哥哥。”
看着眼前的女孩诉说着对自己的思念和依赖,顾茗感动异常,一时说不出话来。二人就这样静静地、面对面的站立着,任由时光缓缓流淌而过。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顾茗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女孩也知道,自己依恋的人要走了。
“你还回来看我吗?”
“会的,一定会。”
晚上,顾茗躺在小屋里的土炕上,听着风吹门扇的声音——这门该修了。
“咚咚咚。”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来这地方,怀揣着疑问,“吱呀”一声,顾茗还是开了门。
“将军,你......”顾茗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白嫩而又有些粗糙的手就捂上了他的嘴。
“小声点,”霍语诺扭头向四周打量一番,小声道:“你愿不愿意随本将军出趟门?”
“去哪?”
“这你不用管,跟着本将军走就行了。”霍语诺急切道。
顾茗懒洋洋道:“不去。”不知为何,今天他突然自尊心作祟,再也不甘心做一个任人差使的小兵了;几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不满之心。
看着慢吞吞走回去躺在土炕上的小兵甲,霍语诺有点懵,这人啥时候这么有骨气了?
“你去不去?”一杆寒枪灵蛇一般抵住了顾茗的下巴。
顾茗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人眨一下。这人竟然不怕死?
霍语诺跺跺脚,恨恨道:“你给本将军等着!”
看着气急败坏,扫兴而归的霍语诺,顾茗心里浮上了一层残忍的快感。
“嗒嗒,嗒嗒。”顾茗从睡梦中醒来,觉得自己的肚子被压得难受,胃液似乎都快被迫出来。“嗒嗒,嗒嗒。”顾茗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这是俯卧在马上。似乎将自己放上马的人生怕他跌下来,还“体贴”地缠了几道绳索。只是这绳索也缠的太敷衍了,顾茗稍一挣扎,绳子就掉了。
“你醒啦?”
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年轻面孔,顾茗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了。
“哼,本将军想要办成的事,还没有失败过呢。师叔的断魂香还真管用。”白马上的女孩得意道。
顾茗无语,堂堂骠骑将军的二千金,竟然用迷香这种下三滥的东西?真是造孽啊!
“你没有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什么吧?”顾茗抓着自己的领口问。
“做什么?”霍语诺不解。但看到顾茗扭捏作态的样子,立马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脸上微微一红,给他一个大白眼,“呸!”
“你到底要去哪?”顾茗正色道。
“本将军就是出门散散心,”霍雨诺绞着手里的马鞭,咕哝道:“就你这样的娘娘腔,脸比我都白,还想娶我,做梦去吧!”
“你不会是去逃婚的吧?”顾茗吃惊道。“到时候被抓回去,霍青那个女儿奴肯定不会惩治自己的宝贝女儿,最后受伤害的还不是我?”顾茗暗自害怕。
“什么逃婚,我可没答应嫁给陈情那个软脚虾,都说了本将军是出去散心的。”霍雨诺否认。
顾明心下明白,逃婚这事八九不离十了。霍青当真愿意让自己的掌上明珠远嫁南越吗?
“快走,被人发现我不见了,爹爹肯定会派人来追我的。”霍雨诺双腿用力一夹,白马风驰电掣般跑起来。
顾茗没法子,只能让乌骓马跟上去。经过半夜的骑行,二人早已穿过了草原和隔壁,甚至经隐隐可以看到威远楼了。霍雨诺却老远就绕开了威远楼,继续朝西北方向驰去。不多久,两人越过了北凉长城,来到了关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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