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就是江家地牢了吧?
他心想着,走到地牢门口向外望,只看到了几缕烛光。
隐约还能听见错杂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时近时远,简直犹如人间地狱。
饶是当日信誓旦旦的他,也不禁感到一丝毛骨悚然,透过重重的黑暗,仿佛能够预见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了!
宁岚狠狠甩了甩脑袋,转身走回那张破败不堪的草床。
正准备扶膝坐下,便被从角落里传出的一声虚弱的咳嗽吓得跳了起来,警惕地盯着黑漆漆的角落发问:“谁,谁在那里!”
这间牢房里竟然还有别人?江家也不怕他们造反?
还未等他细想,那个虚弱的声音便冷笑了一声,自嘲道:“被关在这里的人,自然都是被家族抛弃的质子,你未免也太大惊小怪了。”
虽然声音的气息不稳,甚至有些嘶哑,但还是能听出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还是个久病未愈的姑娘。
宁岚默念道,扭头扫了一眼四周:“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前几日有。”
那少女淡淡地回答,“被江赐阳行了鞭刑,死了。”
生生被鞭笞而死,在这个姑娘口中却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常事,语气平淡得兴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志。
宁岚脸色愈发难看起来,大抵摸清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能够让人从不甘逐渐走向绝望的地方……难怪江蒙宴当时看自己的眼神里,除了残虐中还带着一丝兴奋和戏谑,全然不将俘虏质子当作人看。
而这等暴行……在四大部落里一直盛行,就连青龙部落也不可避免。
宁岚抬头望着上方的那口窗,竟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来。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或许有人痛斥过虐待俘虏的行为,却没有一人为此付出行动,而是选择沉默,默许这种极不人道的行径继续盛行。
如今沦落到这种境地,才明白随波逐流之人,连喊冤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他百感交集之时,角落里的少女忽然又开口了:“别看了,江家早在地牢设下了六道阵法,玄妙相当,无坚不摧,就是筑魂镜的修士也无法突破重围。”
宁岚好奇地问:“这么说,只要踏入了四象镜便能离开这里了?”
说完,他便感觉到漆黑的角落里散发出一股嘲讽的气息。
随后听见对方低笑道:“你一个还未踏入醒魂期的小毛孩,口气倒是不小。”
修炼之初,炼体第一,醒魂第二。
之后便是拓府境,凝丹境,筑魂境,然后才是四象境。
且不说有没有那个天赋触及四象境,依江蒙宴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会让他们这些隐患活到那个时候么?
显然是不太可能。
宁岚有些受打击,饶是大哥也才刚刚踏入拓府,他天赋不及大哥,何时才能修炼到四象境,逃离这个鬼地方?
见他迟迟不语,少女便也抬头望向那扇小得可怜的窗,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没人告诉过他,所谓的质子不过是等死罢了?
少女睨了一眼男孩的侧脸,抱着双臂有些好奇地问:“你也是被江蒙宴抓来的?”
宁岚闻声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闷声回答:“我是自己来的。江蒙宴要抓我大哥做质子,但我大哥是宁家堡的少主,怎么能做质子?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逞英雄,替你大哥做质子?”少女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此刻是用何种眼神看着自己的。
果不其然。
下一刻便听见少女嗤笑道:“你是傻吗?你替他受了罪,没人会记得你的牺牲,倒是你……怕是没几日活头了。”
这般笃定的语气,令宁岚有些疑惑:“此话怎讲?”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阵散漫的脚步声。
这时,少女幽幽地说:“江蒙宴的外甥江赐阳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这里大部分的质子都是被他‘送’走的。”
至于怎么个送法,她想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不等宁岚从她的话中反应过来,眼前的牢门便‘喀拉’一声打开。
只见数名青袍弟子陆续走了进来,整齐地排成两列,隆重得似是在迎接什么人。
宁岚刚皱起眉头,便看见一个衣着绣金华贵的少年走了进来,手中握着略有磨损的玄铁鞭,目不斜视地询问身后的老者:“他就是宁家堡的那个小杂种?”
“回少爷,正是。”
“哼。”
少年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鄙夷,语气轻蔑地调侃:“二舅当真没看走眼?就一个小毛孩能知道什么呀,还要我兴师动众地亲自走一趟。”
瞧这个宁岚,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样子,昨日怕不是还在宁家堡玩泥巴吧?
老者答道:“大将军说了,这小子不容小觑,和宁修相比,差不了多少,兴许知道归元珠一事。”
归元珠?
宁岚瞳孔一缩,心道:他们竟还没放弃攻占宁家堡,还打上了归元珠的主意?
不等他细想,那个锦衣少年便嗤笑了一声,没所谓地耸肩道:“反正功劳都是二舅的,二舅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晚辈听命就是了。”
说完便将目光放在宁岚身上,面无表情地招手:“把他带走。”
一声令下,众人顿时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这是第几个了?
数不清,也没那个功夫去数。
几名青袍弟子二话不说便上前将宁岚拿下,恶狠狠地威胁了一句‘别动’,便即刻押着他离开牢房。
一路四通八达,左弯右绕了三四圈才终于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水牢门口停下。
毫无疑问,宁岚直接被押送他的几名江家弟子狠狠丢进了水牢里!
哗啦——
水位瞬间没过后脑勺。
宁岚猝不及防地呛了两口水,勉强在水中站住脚。
谁知刚抬起眼眸,便看到一双碧纹金步履踩在了面前的地砖上,颇有光泽的玄铁鞭垂落在步履边,令人不寒而栗!
“说吧。”
江赐阳面无表情地问:“归元珠的解法是什么,你们宁家堡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说是质子,其实不过是为了拷问出家族的秘密罢了。
若咬死不说,或许还能多活几日。
但眼下他就算是想说也说不出口,因为归元珠的秘密只有爹爹和族中几位长老知晓。
江蒙宴这回的如意算盘,算是打错方向了。
宁岚抱着双臂,强忍着周身冰冷刺骨的河水,紧紧咬着牙根道:“你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的!因为……”
微颤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江赐阳凑近听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后续,心下不由有些恼火。
但想到江蒙宴的嘱咐,便不得不耐着性子追问:“因为什么?”
语气中尽显不耐烦。
宁岚暗道了一声‘上钩了’,便在对方疑惑的注视下扬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归元珠的解法!”
这话顿时让对方变了脸色!
双眸如同冒火一般,死死地锁定着他那张满是戏谑的脸,几乎就要当场暴走挥鞭!
这小子竟敢耍我!?
“江少爷。”
身后的老者忽然出声,瞬间将少年的怒火浇灭!
速度之快,仿佛方才并未被激怒一般。
江赐阳紧握玄铁鞭,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归元珠的解法,那总该知道点别的什么吧?”
他就不信堂堂宁家家主之子,又与宁修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会什么都不知道。
若真不知道,那才叫见鬼了!
宁岚早知江家不会放过任何一点讯息,看着那颇有威胁之意的玄铁鞭,咬死了答案。
“我不知道!”
这话无疑会招来一顿好打。
那玄铁鞭重重落下,犹如被百斤铁物砸中,一鞭子下去便叫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唔!”
宁岚被几鞭子抽岔了气,一时没站稳,满是伤痕的上半身险些被冷水尽数浸没。
即便如此,还是叫他疼得够呛。
见男孩身形不住地摇晃,江赐阳不由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手中的鞭子,心道:这小子嘴是硬,但这身板怎么看都像是个扛不住事的,再抽下去,万一死了怎么办?
二舅那个暴脾气的,回头肯定饶不了我。
一番权衡之下,江赐阳忍住了杀戮的冲动,收起了不沾一丝血迹的玄铁鞭,然后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水中的男孩:“今儿个就暂且放你一条狗命,回去好好想想,你若肯老实交代,江家定不会亏待你。”
说完他便招手示意江家弟子将人押回牢房,自个儿收鞭便转身准备走人。
谁知刚要踏出门槛,身后便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狗杂种说谁呢……”
这话乍一听,竟还没人能反应过来。
江赐阳一下子停在了原地,旋即猛地回过头来,脸色难看至极地怒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岂有此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当真以为他不敢动真格的么!?
青衣少年满目杀意地怒视着那个站在水池中央缓缓直起腰板的男孩,右手死死扣在腰边的玄铁鞭上。
然而即便如此,宁岚也没有半分退怯地抬起头。
“我说……狗杂种说谁呢?”
稚嫩的脸庞上逐渐扬起一个挑衅的冷笑,犹如一根导火索,瞬间烧光了青衣少年的理智!
“不可!”
啪啦——
偌大的水牢内回响着一记不留余地的鞭打声。
半响才听见重物失速坠进水里的声音,以及老者惊慌的呼喊:“快,快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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