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下

青城山今晚注定无眠。

夜三更，小师妹被一阵铜锣声惊醒，换好衣物便听见远处传来吵闹声：

“抓刺客！抓刺客！”

闻声赶去，见上清宫广场前已聚集百余名外门弟子。

“发生何事？”

“禀师姐，巡逻弟子被杀两名。”

“可曾见到行凶者？”

“往北门去了。”有外门弟子道。

小师妹飞奔至北门，到半途远远便见一人影背手伫立，加快速度逼近看清人影，却是一顿停了下来。

“掌门叔叔…”

赫梦寒回身，看着低头的黄裳少女，紧皱的眉头似有舒展，回了一声：

“小舒。”

时小舒抬头，向远处看了看，问道：“掌门叔叔可看见行凶者？”

“看见了。”赫梦寒侧身一步，时小舒才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应已死绝。

“什么人敢上青城山行凶？”

“许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想搏些名气吧，却是误了自身性命。”

时小舒歪头想了想，感觉有些说不通，正要问，又听赫梦寒道：

“小舒，想不想去江湖上走走？”

“才不要！”

“为何？”

“云白师兄说江湖险恶，而且还有吃发鬼！”

“吃发鬼？”赫梦寒一愣，问到：“那是什么？”

“就专吃女孩子头发的鬼啊！云白师兄说，山下那些鬼可多了，好多女孩子头发都被吃光了！”时小舒两只小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双马尾，一脸害怕的道：“师兄还说，那些被吃光头发的女孩聚在一起，天天拜佛求着佛祖让她们头发长出来，可长出来又被吃了，对了，师兄说那些被吃了头发的女孩都叫尼姑。”

赫梦寒嘴角一抽，脑补了一下陆云白骗小舒的画面。

原来一向冷傲的徒儿，也有如此玩心。

“云白骗你的。”

“云白师兄才不会骗我！”时小舒鼓大眼睛瞪着他，道：“我去问了其他师兄弟，他们都说有一群叫尼姑的光头女孩子。”

“傻小舒。”赫梦寒伸手摸了摸时小舒头，微笑道：“要是没有吃发鬼，你想不想下山？”

“也不要！”

“为何？”

“云白师兄说山下还有吃眼鬼！”

赫梦寒嘴角又是一抽，认定她已彻底被自己的好徒儿吓怕，懒得再去追究吃眼鬼又是什么鬼，道：“那你便待在山中吧，最近一段时间就不要乱跑了，回房间吧，别着凉了。”

“那他…”时小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会有人处理。”

时小舒离去后，施梦离才从暗处现身。

“他们开始动手了？”

“嗯。”

“可此人武功也未免太稀松了些。”

“炮灰而已。”赫梦寒望了望夜空，道：“最近守备再加强些吧。”

“不采取行动？”施梦离疑惑道。

“不必。”

/

李未安睡醒已午时。

感觉手臂有些麻木，勉强睁开眼睛，竟看到彭旭卷缩在自己身边，脑袋枕着自己手臂，正睡的香甜。

努力压下紧张情绪，李未安轻声喊道：

“小天？”

刚喊完自己心中却是一怕，想道：他醒了怎么办？昨晚……

忙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过了好会，见彭旭未醒，李未安睁开眼睛，心下自是纠结一番，下定决心，又试探喊了下：

“小天？”

彭旭未醒。

手指戳了下他，又喊道：

“小天？”

“嗯？”

“啊？”李未安吓了一跳，问到：“你醒了？”

“比你醒的早。”彭旭仍闭着眼睛，嘴角似有笑意。

“那你刚刚在装睡？”

“嗯。”

“为什么？”

“怕你又热。”

李未安瞬间脸红，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李兄？”

“啊？”

“好困，我再睡会。”说完，彭旭扯了扯李未安的手臂，竟是打算做枕头继续睡下去。

“今天不是要集合吗？”

“嗯。”

“那…我们起床？”刚说完，李未安便觉得有些怪异，又见彭旭似在憋笑，忙又道：“饿不饿，我们吃饭去？”

“不饿。”

“那集合怎么办？”

“午时了，集合时间过了。”

……

/

天生质朴会不会败于世俗？

诸葛青的回答是：会！

因为自己便是败了，眼前之人，亦是。

安柳然与诸葛青步于庭院，两人刚刚争吵一番。沉默许久，安柳然终忍不住又开口，道：

“盐帮不值得你如此。”

“安兄，你快乐吗？”

安柳然困惑老友突然有此一问，这个年纪的他们，快乐一词，实不知该作何解。又听诸葛青道：“我不快乐。这一辈子都不快乐。”

“老友…”

“茫茫然然这些年，我也倦了，我想最后，痛快一回。”

“我陪你喝酒？”

“酒醉会醒，我不想醒了。”

安柳然看着言罢而去的老友背影，叹息一声，自言道：“一个恩情，还了三十年，还不够吗？”

他是知晓诸葛青与盐帮渊源的。

三十年前，上一任盐帮帮主曾救过诸葛青一命，而后诸葛青便用一年时间，十余处伤疤为盐帮打下了在蜀中的天下。

苏州一战，盐帮秘令，尚水舵，不得参与。

那时候他还在为老友庆幸能避此一难，未想该来的，终究会来。

“盐帮从未想放过老友吗？”安柳然眼一狠，缓缓吐出三字：

“周天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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