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金硕珍这个男人,楚歌在工作前对他有多崇拜,工作后就对他有多无语。
楚歌法学专业出身,她入学的那年金硕珍早已从德国读博归来,自己和同门师兄开办了律师事务所。
但是这并不妨碍楚歌这些学弟学妹知道金硕珍这位学长,毕竟金硕珍是他们院所有教授都挂在嘴边的榜样青年:
品学兼优,才思敏捷,逻辑研究,认真负责……
教授们恨不得把所有赞美的词汇都加注在他身上。
楚歌旁听的第一场诉讼,就是由金硕珍作为原告的委托代理人
这位原告摊上的事可不小,被告财大气粗,请了国内首屈一指的两位被告律师组成了诉讼组。
那天,她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舌战群雄。
金硕珍面对两位业界大拿神情没有半点慌张,步履沉重胸有成竹,据理力争。
当真是有一派‘笑谈间,强虏灰飞烟灭’之感。
经此一役,金硕珍在国内一战成名,也彻底变成了楚歌学业事业道路上的标杆。
四年间,楚歌总时不时跑去听大神学长的庭审,出现频率高到法官私底下都跟金硕珍开玩笑:
“小金啊,你看那小姑娘又来了。”
在律师席上,总有一道亮闪闪的目光追随着自己,久而久之金硕珍自然能察觉到。走出法院,小丫头正在对面的公交车站等车,梳着高马尾,青春洋溢就如她头顶的骄阳一般。
金硕珍笑了笑,发动车子返回律所。
楚歌大四的时候赶了趟‘晚恋’的末班车,男朋友还是法学系的系草。
可到底为什么谈恋爱她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solo久了,也可能是因为某次旁听完庭审,看见金硕珍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上了车。
但这阻止不了楚歌在大四毕业后不顾男朋友闹情绪,追随着大神学长的脚步,申请去了金硕珍留学的德国高校。
德国读研的三年,楚歌意外地保留下来两件事:艰难的异国恋,网络观看金硕珍的庭审。
转眼三年,楚歌学成归国。
德国的老师前不久发了一封推荐信到金硕珍的邮箱,没过多久,国内本科大学的老师也给他发了一封推荐信。
全信一个意思:金,给你推荐一个非常优秀的律政佳人。
这件事情让金硕珍觉得非常有意思,两位眼高于顶的恩师都向他推荐一个毕业生,推荐的都是女生。
最关键的,两位恩师推荐的,是同一个女生。
金硕珍看着这位名叫楚歌的女生简历上的照片,他突然就笑了。
他说为什么这三年没有再看到那个小姑娘,原来她一直都是自己的学妹。
两条相交线,总有相遇的那一天。
楚歌还记得第一次来到金硕珍办公室的那一天,他笑着伸出手:
“小丫头,好久不见。”
午后的暖阳从办公室的百叶窗中照进来,像是给金硕珍镀了一层金辉,楚歌回握了他的手,突然觉得心中像是在发酵一般。
那天起,楚歌正式成为金硕珍的助理律师。
楚歌觉得她和金硕珍的关系很微妙。
金硕珍在她面前从来不摆架子,或者说,他从来不在下属面前摆架子,逢人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听到好玩的事情也会和朋友笑成一片。
但是楚歌总觉得,自己又和别人不一样。
毕竟,他不会在私底下被别的下属气得笑骂:阿西—你这个丫头!
不过相处久了,楚歌总觉得金硕珍有时候笑得他心里发毛。就比如他出庭的时候,微笑着看着对方律师滔滔不绝,就在对方以为他没辙的时候,金硕珍不急不缓地站起来:
“根据……”
另辟蹊径,笑里藏刀,老狐狸,说的就是金硕珍这种人了。
不过金硕珍也不总是这样温和,他也有沉着脸发怒的时候。
那是楚歌正式作为独立的律师工作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
她在确认一审开庭后,弄丢了关键性的证据。
这位备受瞩目的律政佳人,第一次在众人的嘲讽中,狼狈地离开法庭。
她顶着金硕珍唯一带出来的女律师的名头,实在没脸去见他。但是她不得不去。
楚歌到律所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了,金硕珍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她。
“金律师……”
“吃晚饭了吗?一起去吧。”
金硕珍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甚至没等楚歌开始谢罪就带着她出去吃饭。
楚歌宁愿金硕珍冲着她发火,也不愿他一声不吭。
她觉得这就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甚至都觉得,这是金硕珍请她吃的离职饭。
楚歌毫无灵魂地吃着饭,嚼着口中饭菜味同嚼蜡,想着想着憋了一天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砸在饭里。
金硕珍不置一词,只是默默递上一抽纸巾。
“金律师,谢……谢谢您这么久的关照,明天我会将离职信交给您的……”
“就这么承受不住打击?”
楚歌的反应在金硕珍意料之中,他语气说不上好,但也没有那么严肃。
“楚歌,你年纪轻轻身上压的金头衔是你最好的敲门砖,也是悬在你头顶的刀。”
金硕珍待在办公室自我开解了一天,已经将最初冲天的怒意压下去了不少,如今语气虽不如平常那么温和,但也说不上凶,可没想到小丫头还是哭个不停。
“别哭了,吃点东西。”
金硕珍夹了一只小鸡腿放在楚歌的碗里,她不为所动。
“楚歌,你想清楚到底是为什么要当律师。你只是丢了一个案子丢了面子,但你的委托人丢的,是他的人生。”
金硕珍的话掷地有声,在楚歌心腔回响。
“这是你在职场上跌的第一跤,我希望你在原地站起来,永远记在心里。”
金硕珍送楚歌到她家楼下,在楚歌恍恍然临下车前,金硕珍叫住她:
“明天开始提早上班一小时,到我办公室背法条。”
……
第二天楚歌到律所,没有意料之中的冷嘲热讽,因为她刚进门就听到大家在说:
金律师主动为楚歌的委托人做代理人,已向上级法院申请上诉,并且,分文不收。
金硕珍出庭一改往日风度翩翩,面对一审古怪刁难楚歌的被告代理人,步步紧逼。
当金硕珍出现在二审法庭,胜败已成定数。
金硕珍护崽的态度太明显,自然没人再说楚歌闲话,只不过楚歌的事业上的确因此沉郁了许久。但她无比庆幸自己有一个好上司,他理智地让自己想清楚未来的路,让她自己想得开。
在遭遇质疑的这段时间,楚歌以此为沉潜。
案子接的少,她就继续厚着脸皮时不时跑去金硕珍手下做他的助理律师。
金硕珍于她,是良师益友,如兄如父。
当楚歌的事业回暖时,人生的天平总会为了维稳而倾倒。
所谓职场得意,情场失意,不过如此。
当她的闺蜜亲自上门,递上结婚请柬,新郎竟然是自己熬过异国恋的男友,她震惊了。
对方摸着小腹大言不惭地说:
“三个人拖太久了,如果不是怀孕我也不想这样。楚楚,你就是事业心太重,你不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但他需要一个顾家的妻子。”
楚歌那扬起一半的巴掌,因着考虑到殴打孕妇的原因,又生生放了下去。
金硕珍下班时看见楚歌蔫啦吧唧趴在办公桌上,捂着肚子额头上冒着冷汗。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金硕珍大步走到楚歌身边,蹲下来仰着头看她。楚歌面色苍白,死死咬着唇,眼睛湿润。
“我……我,我生理痛。”
金硕珍的脸顿时比楚歌还要红,他站起来轻咳两声,柔声说道:
“我带你去医院吧。”
“没事……我缓缓回家睡一觉就好。”
小丫头不该倔的时候死倔,金硕珍怎么可能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他弯下腰,在楚歌惊愕的目光中将她打横抱起。
“行了,别死撑了,我送你回家。”
楚歌现在正窝在自家的沙发上,盖着金硕珍从她卧室抱来的毛毯,捧着他硬塞在自己手中的红糖水,一愣一愣的看着在她家厨房忙碌的金硕珍。
简直和做梦一样。
金硕珍送她回家的时候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询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楚歌痛得动不了,窝在沙发上脸红红地摆脱金硕珍去她卧室取她的毛毯,金硕珍犹豫了片刻,低声一句:
“冒昧了。”
他还是红着脸去楚歌的卧室拿了毛毯。
当他去泡了杯红糖水塞给楚歌的时候,楚歌觉得这个世界都恍惚了。
“师兄?”
“我听朋友说,这个有用。”
楚歌竟然还在金硕珍脸上看到了一丝可疑的红霞,没好意思辜负人家的心意,楚歌只能点头道谢。
楚歌在沙发上小幅度挪动,试图去够着茶几上的手机。金硕珍手急眼快地拿过递给她。
“有什么事吗?”
“有些饿了——师兄也没吃晚饭吧,可惜我只能请你吃外卖了。”
楚歌晃晃手机,无奈地扯出一个微笑。
金硕珍看着花花绿绿的外面,皱起了眉头。
“阿一古,你这丫头。身体不好还吃外卖。”
“可是我现在也出不去啊。”
楚歌不管他,继续低头刷着外卖,却不料下一刻手机被人抢了过去。
“莫呀!”
“好啦好啦,你家厨房有吃的吗?我去给你煮点东西。”
“这样吗,那真是太谢谢师兄了!”
楚歌也顾不上抢手机了,抱着毛毯笑嘻嘻地看着金硕珍走向厨房的背影。
一开始金硕珍对于楚歌来说,那是男神一样的人物。可是自从开始工作以来,这位男神走下神坛变得充满人间烟火气息,会笑会闹,在最大限度内包容自己,楚歌就觉得,一切开始不一样了。
当楚歌拿起筷子吸溜了一口金硕珍煮的面条,她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可能又要重新变成自己男神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天呐,师兄,你不当厨子真是厨师界的损失啊。”
听见楚歌毫不掩饰的赞美,金硕珍乐开了花,他往后一靠洋洋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我金硕珍是谁,我有什么做不到的。”
楚歌暗暗翻了个白眼,帅不过三秒,男神又自己走下神坛了。
……
渣前任送她一出狗血剧,楚歌直到他们结婚当天上午还在思考,她到底要不要去赴宴。
但是一想到嚣张跋扈的那对渣男女,楚歌突然觉得不能这样便宜了他们。
于是,楚歌直闯金硕珍办公室:
“师兄,我要请假!”
“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要去参加我前任的婚礼!”
金硕珍笔尖一顿,他放下笔抬头看着一脸气愤的小丫头:
“你想去抢亲吗,知道破坏婚姻什么罪吗?”
楚歌一噎,一改画风,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她被绿成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故事。
金硕珍越听脸色约古怪,最终他笑了笑,拿起车钥匙救亡就往门口走。
楚歌以为师兄还是不愿意放人,就差骂他资本主义的吸血鬼了。金硕珍突然转过身:
“不去吗?”
“莫呀?”
“你不觉得,带着更优秀的现男友去砸场子,更痛快吗?我告诉你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要不要去啊。”
楚歌恍然大悟,感觉小跑着跟上金硕珍。
她不知道,金硕珍在说出那一番话之前,这位纵横律政的大律师,给自己做了怎样的心理铺垫。
金硕珍并没有马上带楚歌去婚礼现场,而是拐去了商场带楚歌买礼服,他说:
“你是去砸场子,起码把新娘比下去。你那前男友也是律师,好歹名头上师兄今天也是你男朋友,你不能让我丢脸啊。”
楚歌这次光明正大甩了金硕珍一记白眼,以至于金硕珍刷卡的时候她都没有上去拦他。
叫你嘴欠!
好马配好鞍,有了礼服裙,金硕珍眼睛都不眨一下,又给楚歌刷了一双当季新品的高跟鞋,甚至拉着她去做了造型。
当金硕珍还要给她刷首饰的时候,楚歌终于看不下去了,连忙递上自己的卡:
“行了行了师兄,你这么生气干嘛。师妹不差这点钱,你收收卡,别把老婆本都给师妹刷没了,我可赔不起。”
金硕珍气得往她脑门上重重一弹:
“阿西—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给你师兄省什么钱,瞎操心。”
就在楚歌想要怼回去的时候,她听见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一道甜美的声音唤道:
“阿珍?”
楚歌回头,心脏一紧,一种做了坏事的心虚感涌上心头。
竟然是当年法庭外看到的那位女士。
听到她如此亲昵的称呼,楚歌下意识离开金硕珍半步。
“诶,姐,你也在这里?”
“我比较意外,你在这里,这位是?”
这位举止优雅长相美丽的女士,带着善意的微笑看着楚歌,歪头问道。
“哦,这是我……师妹。楚楚,这是我堂姐。”
楚歌在听到那句堂姐的瞬间,莫名松了一口气。反之另一种又酸又胀又后悔的情绪发酵起来。
倒是没想过,原来这么多年,她都误会了。
……
说实话,当金硕珍绕过来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一派翩翩贵公子,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伸手:
“下车吧,我的小公主。”
哪怕是因为门口那对新人盯着,他是为了给自己撑场面,她都心动了。
楚歌恍惚一刻,带着甜蜜的笑意将手放到金硕珍手上:
“内,欧巴。”
金硕珍挑眉,带着意外欣喜的表情看着楚歌。
小丫头鬼灵精怪,哪有现在这样乖巧的时候。
不过,总归是好事。
有没有艳压她那位身怀六甲的‘好闺蜜’一头,楚歌不知道,但是看在场男性见到自己纷纷倒吸一口冷气目光追随着自己,大概就不差。
更别提,当楚歌挽着金硕珍的手对渣男女说:
“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金硕珍。”
还没等金硕珍发话,她那位前男友立马眼睛发光迫不及待地握住了金硕珍的手:
“金律师,您是我的偶像啊!”
看着‘好闺蜜’目瞪口呆的样子,楚歌知道,自己完胜。
婚宴怎么可能吃得下东西,楚歌晃了一圈就借口溜走:
“男朋友早就准备了今天有约会,真不巧,我们先走了。”
楚歌一身华服走在深夜的街边,金硕珍也默默陪着她。
“不开心吗?还不够解气师兄帮你去揍他。”
“师兄,打残了你要给自己辩护吗?”
“哎一古,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我自有办法避开能让他定我罪的地方,替你狠狠揍他。”
金硕珍说这还挥了挥拳头,样子有些好笑。
“行了,我都没什么感觉,谁年轻的时候没看走眼过。”
楚歌笑着摆摆手,她早就不介意这些事了。感情淡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们的事情她也并非全然被蒙在鼓里,只是没有那么上心,所以也不是太在意,纯粹看不惯小人得意罢了。
“师兄,今天真的非常谢谢您了。”
楚歌回身站定,对着金硕珍郑重地鞠了一躬。
“跟我还说这些,我总不能看着我的人被欺负了。不过你眼光可够差,当年有我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还看得上那种人???”
“那不是以为您那时候有女朋友……”
楚歌低着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楚歌继续往前走去,手腕却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扣住,她回头对上金硕珍的目光,心如擂鼓。
“楚歌,你不会做饭吧。”
“内……”
“你觉得我做饭怎么样。”
“非常非常棒……”
“想不想吃一辈子?”
楚歌瞪大了眼睛,这话什么意思。
金硕珍没有放手,他走近楚歌。
“其实那天我想问你,我从来没有给别的女人做过饭,我告诉自己,我只给我老婆做饭……”
金硕珍笑得别有深意,楚歌大惊:
“师兄,你套路我!”
“今天当了你一天男友了,想不想续约,不满意包退换的。”
楚歌单手捂着心脏,惊讶地不行。
“八年前我就该主动认识大一的你,也许你就不用碰上这些糟心事了。你去德国的那三年,我还经常在旁听席找你,可是再没有你的身影。直到你回来,我才知道这些年我心中一直缺的那一角,是什么。那天你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我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金硕珍,你的命运回来了。”
“所以,楚歌小姐,要不要试着喜欢我?”
年少时心底珍藏的男神,白月光一样的人,问她:你要不要喜欢我。
这个答案,早该在八年前就回答。
从来,都是喜欢的。
“你小心一点哦,我在德国专攻婚姻法的,你要是敢对我不好,小心我让你净身出户。”
楚歌看着地上,别扭地说着。
“知道了!”
“你!”
金硕珍趁她不注意,捧起楚歌的脸落下一个吻,惹得女友美眸怒瞪。
“你都跟我讲婚姻法了,那我也得有丈夫的权利。”
金硕珍笑得就像是叼到肉的狐狸。
楚歌无语望天……
她已经能预料到未来的生活了,专业知识拼不过男朋友怎么办?
那她就耍赖皮。
“哼,不满意,我要退货!”
“抱歉,最终解释权归本人所有。”
“你这是霸王条款,我要告你侵犯消费者权益!”
“行啊,小丫头不错,都敢挑战我了盒盒盒盒……”
…………
该开的花,总会绽放。
该相见的人,总会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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