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由我不由天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后一笔落下，站在一旁的梅湘待墨迹发干后自觉地将宣纸收好。

“小姐的字倒是有一股子气质。”淳王府送来了两个婢女，一个叫无泞，一个叫无常。而这个说话的女子就是无常，比较活泼。

云沉的侍女只留下了梅湘，其他两个侍女被她派去管理庄子铺子。

她的字是在现代学的立凡书，立凡书作更是风骨其中，俊秀于外，超凡洒脱，自成一体，师古而不复古，师道而自出道。

下笔则烟飞云动，落纸则鸾回凤惊，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咫尺之幅，蕴大师之功。

无常眼睛滴溜溜乱转，继而又贴上云沉的胳膊，“小姐这字奴婢甚是崇拜，可否赠予奴婢？”说罢待云沉点头便急急收了去，那副样子，生怕云沉反悔似的。

她以手扶额，无奈叹道：“也不怎么见你醉心书画，怎的这般问我要这画？”

继而似调笑地点点无常的额头，“莫不是少女思春？”

谁知无常捂着额头，却神秘兮兮的，“小姐不知，奴婢无甚兴致之物，却是有人能够会意！”，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思量，“淳王殿下定然喜欢！”

“妹妹倒是有些雅趣，姐姐没有第一时间前来倒是失礼了。”声音不辨喜怒，却无意识中拔高几个声调。可从这细节中得知那声音主人不甚高兴。

沉鱼捻着丝绢捂住口鼻，一身绯衣愈加衬托她人比花娇。眼角一点泪痣更加添上几分媚意。

京城第一美人，确实名不虚传。

云沉敛眸，低垂着脑袋，“这些年姐姐替我们姐妹在祖母父亲面前尽孝，妹妹感激不尽，应该是妹妹前去给姐姐请安才是。”

她一身素白，衣裳虽是粗布麻衣，却浆洗的甚是干净，愈发衬托她白衣飘渺。

沉鱼拉过云沉的手，颇为温和道：“素来你我姐妹就是极为亲近的，我只你这里什么好衣裳都有。姐姐也没有什么好的，母亲从蜀中有名的绣娘绣制的淡绿色蜀锦襦裙却是极为漂亮的。”

“暖冬，”话音落地，无泞便接过暖冬手上的托盘，还向凤沉鱼施了一礼。

凤沉鱼勾起嘴角浅笑，温声道：“这便是淳王府来的丫鬟吧？不仅端方有礼，模样也生的乖巧。”云沉挑眉，这是来她这里向淳王府的人示好还是怎么找？

不待云沉开口，便听得一声清脆如银铃般好听的声音道：“王府出来的丫鬟自然是样样都好，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大姐姐来我妹妹这里有何事？”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凤羽珩依旧是昨日的衣衫，却是神采飞扬，活泼开朗的紧。

凤羽珩与凤云沉回柳园不到一个时辰，她俩人的聘礼正在一箱一箱地搬进隔壁的同生轩。

若说凤云沉还有心思与凤沉鱼虚与委蛇，那么凤羽珩便是无甚功夫与她绕弯子。几句话下来便气得凤沉鱼快绷不住她那张菩萨脸。

“暖冬，我们走。”凤沉鱼向俩人颔首后便匆匆离去，徒留一片绯红的背影。

凤羽珩拉过凤云沉的小手，认真地道：“以后，凤府的人不必与他们虚与委蛇，该赶走的还是得赶走。”

“姐姐说的是，只是那些墙头草……还是得把握住。”凤云沉反握住凤羽珩的手，“以后姐姐打架云沉就替姐姐拿鞭子收拾摊子，姐姐吃东西妹妹就洗碗！”

姐妹几人聊了好些闲话，彼此也多了几分粗粗的了解。

移步来前院，便听得那李嬷嬷教训道：“新来的吗？一点规矩都不懂。咱们凤府的夫人住在金玉院儿，这位只是姨娘。”

却见被姐妹打发出来的无泞和忘川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完全无视金玉院来的几个人。

忘川面无表情地看了宝堂一眼，只一眼，就像有道寒光射出一样，宝堂猛地一缩脖，就听忘川道：“我们的规矩是御王府和淳王府教出来的，你若有意见，我可以带你去两个王府理论。”

“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就是自己人。”孔嬷嬷拉着几人的手，一脸开怀。

凤云沉却多看了那孔嬷嬷几眼，对凤羽珩小声道：“从前娘亲安排的奴才发卖的发卖，打发的打发。这个孔嬷嬷身为娘亲的陪嫁更不应该留在府里才是，以后要当心。”

随即不动声色地整理衣衫。

“我听嚼舌根子的下人说九皇子的脸和腿都伤了，他们说子嗣上也是无望的。这个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娘亲，您这是让我考虑什么呢？别说我们在凤府的地位今不如昨，就算是当年您还是当家主母亲，我还做凤家嫡女的时候，想要退了一个皇子的婚，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姚氏眼眶含泪，“都是娘亲耽误了你和子睿，如果你不是姚家的外孙女，就不会被那场祸事连累了。”

凤云沉凉薄地笑了，“如果我们都与姚家没关系，只怕凤瑾元当年也不会把娘亲用八抬大轿抬进府门，那样也就没有我和子睿了。”

她劝女儿：“那人再不好，始终是你的父亲。”

凤羽珩抬了抬嘴角，面上冷了几分，她说：“莫不是娘亲对他还有感情？”

“要说感情，当年被赶下堂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只是阿珩你得明白，女人这一辈子没有更多选择，出家从夫，不管夫家如何待你，那都是女人的命。”

“命是自己的，从来由不得男人说了算。”凤羽珩提醒姚氏：“三从四德是互相的，如果他待你如草芥，你便不必将他供为上宾。”

听她这话，凤云沉不由得多看了她这个经年不见的姐姐。这可不是一个古代女子能够说出来放，况且凤羽珩从前是什么性子？

姚氏苦笑，抬手抚了抚凤羽珩的脸，“傻孩子，哪有那么多公平的事。你觉得是互相，可人家不那么想。娘亲其实早都没有什么指望了，如果就一辈子生活在那个小山村里，也是挺好的。可是觉得委屈了你跟子睿，这才想要回到京城来。可是没想到九皇子那边……”

“九皇子很好。”凤羽珩不愿再劝姚氏，但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找个机会要了解一下这个年代离婚的问题，若是姚氏愿意，待她收拾够了这一府人后，干脆大家一拍两散吧！“娘亲放心，这门婚事阿珩是乐意的，心甘情愿。”

“可是……”姚氏还是不甘心，“别的也就罢了，那子嗣问题……”

“娘亲如此在意，难不成我们还要跟皇上去评理？又或者是凤家有胆子能跟御王府退婚？所以，左右没有办法改变的事，莫不如多看看对方的好，至少今日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是满意的。”

“娘亲你看，这些都是御王殿下送来的好东西，别的不说，单单是广寒丝，良人锦，水云锻，若耶纱和软烟罗这五样，您觉得如果他不是真心待我，会把它们送到凤府么？而且……”她掩口轻笑，将今日周夫人分别给凤府下的聘礼和给她的私人聘礼一事亲口给姚氏讲了一遍，眼瞅着姚氏哀怨的眉眼也见了笑，这才放下心来。

“容貌和腿脚到还好说，子嗣上的事，以后寻个机会给你外公去个信，也许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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