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完美篇》11、无终其人

听着男人清浅的声音，宸音心下微惊。她没有想到，尚未触及仙帝领域的无终对时间之道精研如此之深，不过一个照面便从她身上看出了这么多东西，其高深莫测当真令她为之惊艳。

“仙王明鉴！”宸音弯了弯嘴角，轻声叹道。

听懂了女子的默认，无终明亮的眼眸划过一丝激动与了然：“你果然自未来而来！”

宸音浅浅一笑，没有否认。

“随我到府邸一叙如何？”男人轻笑着邀请道。

“固所愿也。”宸音眨了眨翦水秋瞳，里面泛起柔和的涟漪。无终仙王的信誉形象在传说中历来极佳，令她心存敬重，更别说他还长着一副同齐光相同的容颜，便足以让她付出当前最大程度的信任。

只是——是她的错觉么，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得了女子的肯定，无终面上笑意更真。他伸手牵上宸音的手，宽袍大袖一动，流光飞舞，斗转星移，几乎在瞬间，他们就出现在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山上。

山中灵气氤氲，仙光袅袅，一座座苍翠的青峰生机欲滴，美丽动人，一座圣洁高渺的仙府高悬空中，一排排仙鹤清鸣而上，灵性十足。烟云缕缕，霞光闪烁，映衬着这片天地，显得无比秀丽。

“很美的景致。”

宸音注视着这片钟灵毓秀的天地，心情甚为舒畅。同后世早已被无尽战火打残大半的九天十地相比，仙古时代的天地不知美好了多少。

“你若喜欢，便一直留下。”

无终面上的笑容似是更加温和了。

宸音眉梢轻轻一跳，淡淡地摇了摇头：“宸音岂敢？那委实过于叨扰仙王阁下了。”

话音落下，她信手招来一只拳头大小的雪白雀鸟托在掌心，同时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另一只手从男人手中抽出，轻轻摩挲着鸟儿光滑紧密的羽毛，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心头思绪纷飞。

她总算感觉出究竟是哪里不对了……无他，这位仙王对她的态度委实过于亲近了。要知道他们此时不过初见，偏偏这个男人言行之间带着简单直白的亲密姿态，令宸音心下困惑不已。

“罢了，既然你暂时还不明白，那么……”无终瞥了眼空下来的掌心，轻笑着摇了摇头，“随我到殿中说话吧，我想我们大概需要好好交换一下信息。”

宸音温顺地点了点头。

简洁大气的仙府内，一双男女相对而谈，语音平和。

小心地没有去触及时空禁忌，宸音挑挑拣拣地讲了一些未来概况。

无终从她的叙述中了解到，在相当遥远的未来，会有一位无上强者应劫而起，彻底消灭界海最深处终极之地的黑暗源头，结束九天十地同异域之间绵延无尽岁月的惨烈对峙；但那一场大决战同样将整个宇宙打得一片残破，不止九天十地，连浩瀚仙域都被打成了无数碎片，使得宸音所在的时代几乎完全步入末法，近千万年岁月里成仙者不过堪堪超过一掌之数，更逞论再上一层的仙王……而面前的女子便是为了探寻成仙后的道路而通过一处通天造化地来到了这里……

他还从女子口中得知，新纪元的天地并非完全安泰，隐患犹存，未来甚至很有可能面对不下于当前的大战……

而宸音也从无终那里了解了仙古局势。异域已经同九天十地发生过几次大战，只是后者一直落于下风，尤其年轻一辈的强者屡屡受挫，很有些“青黄不接”的意味……双方的战斗终将愈演愈烈，当前的平静岁月只能算是一个短暂的休战期罢了，男人预测用不了多久战争便会继续扩大，而九天十地一方的情况却并不够乐观……

不过，自宸音处确认了黑暗与大战终有彻底结束的一天，无终紧绷的心态却是骤然舒缓了不少。

自打与异域战起，九天十地的战局便日趋落于下风，无数次推演中他甚至能够看到仙古战败的终局，而他自己同一众其他仙王亦是毫无生机……此番得天眷预知到在无尽遥远的未来九天十地依旧存在，当真令他喜出望外。

在他看来，他只要带着仙古做好当世之人该做的事情，那么希望必将在未来到来，哪怕那般未来他已无缘得见……

所以在了解这一点以后，无终不再试探什么天机，而是认真地为宸音阐述诸多仙古大道，帮助她向着更高的仙王领域迈进。

同注重以术阐道的乱古相比，仙古更看重大道本质，修行会从最本质的道入手，威力很强，简单而直接，却缺少变化。

宸音专注地聆听着无终的教导，只觉得前路越发明朗，修炼起来进步巨大，修为也在与日俱增，道果日趋圆满，变得更加强大。

时光悠悠，不知不觉间，万载岁月幽幽而过，本就积累浑厚的宸音在无终仙王无有保留的指点下，坚实地向前踏出一步，正式跨入准仙王的领域，一身修为实力堪比仙古时代的十凶，可与普通仙王正面相抗，已是实打实的仙古顶层强者，真正仙王可期。

“承阁下万载教导之恩，宸音铭感五内。”

宸音满目感激地向对面白衣胜雪的男人道谢，音色无比真挚。

“这不算什么大事，当不得你如此……”无终摆了摆手，凝眸注视着她，“而且焉知我没有自你那里得到更多的启发和收获？”

宸音勾唇笑笑，眸中流光溢彩：“无论如何，我心里总是记得你的帮助的。”

若没有对方的精心看护教导，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自己不知要走多少冤枉路，浪费多少时间和精力，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高度……又如何不令她由衷地感激？

“叨扰你这么久，我也该离去了……当是好好看看这个时代……”表达过谢意，宸音开口跟男人请辞。

闻言，无终修长的剑眉轻轻一动：“你要走了？刚好最近异域有些蠢蠢欲动，我也要外出看看情况，便与你同行吧！”

话入耳边，宸音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她便是再迟钝也能够看出探查情况什么的都是借口，面前这个男人只是想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只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亲近如斯？

“我不明白……”

思及此，眸光微微恍惚的宸音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无终却是轻笑出声：“竟然还没明白么……也罢，还是直接同你明言吧！”

男人眸色深深地凝望着她：“我这般待你，自是因为已经将你看作余生的伴侣了啊！”

似有惊雷炸响在心头，宸音眨了眨眼，丝丝缕缕的红晕顿时浸染了美好的脸庞，一时间她竟是讷讷难言：“你……你……”

无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面飘红霞，笑意满满地道：“很意外吗？你本注定是我的道侣！”

宸音闻言终于说话：“我的道侣名唤齐光，尊号无始；而你还不是他！”

“但我终将成为他！”无终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我曾望穿历史长河，看到一角未来。‘终’不是我的圆满道途，还需要‘始’……若我猜得不错，日后我当有大机缘，完成一次真正的人世轮回，于未来纪元踏上‘无始’之道……如此你还敢说我不是你的道侣？”

宸音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即便你们有着相同的灵魂本质，但此刻你只是仙古的无终仙王，而不是我的齐光。”

“哦？你是说你承认自己道侣的当世，却拒绝他的前生吗？”无终若有所指地道，“你便是这般修的轮回大道吗？”

——修道轮回，却不认可轮回？

宸音面色一滞，一缕羞恼在眉眼间升起——这个男人分明在诡辩！她当然从相同的灵魂本质上认可无终便是无始，但她不会忽略与自己结下深刻羁绊的是无始，而同无终的交集仅仅只有这教与学的万载岁月罢了，又能有多深的感情羁绊呢？

“……如此，我与你又算什么伴侣？”

羞恼之下，宸音直言不讳地道明了自己的心思。

无终笑意更深：“你又怎知……我心中对你无有情意？嗯？”

男人探过身子，伸手握住宸音一只纤白素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宸音面色一呆，愣愣地眨了下眼睛，颇有些不知所措。

无终双手揉捏摆弄着女子的手，看着宸音的眼神含着如水的柔情：“你不知道，你出世时，我初初见你，便是道心颤动……而能让一尊仙王心动的，本就是命里注定的缘分……”

——更别说按照他们因果相连的紧密趋势，与相携的道侣也是无异了。

“而这万年来默契舒心的相处，更是令我笃定了自己的心意……”

——尤其女子看着他时不自觉带上的丝丝情意，亦是令他心弦为之所动。

“在猜测到我们之间更深刻的关系之后，我便已彻底接受了这段缘分……”

——前世今生，都遇见你，上天何其厚赐？

“我是无终，也会是无始……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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