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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篇》24、山有木兮

“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啊,小宸儿!我都找了你好半天了!”

含着笑意的温润男声在耳畔响起,一步没站稳直接摔进来人怀里的少女清丽出尘的面庞染上一点恼意,语带娇嗔地斥道:“讨厌!你又乱揉我的头发,小叶子你个坏人!”

她推开那只在她头上作乱的大手,伸手拨弄梳理着被揉得松松垮垮的发型。感受着手底下乱糟糟的质感,少女眉眼间的羞恼越发明显。

“乱就乱吧,多大点事儿啊!一会儿我给你重新梳!”叶凡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左臂揽着她的力道又紧了紧,眼角斜睨了下对面笑望当前场景的少年。

“别!我对你的手艺完全没信心!”许宸音坚决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我等下去洗手间理一理就好。对了,你找我做什么?”

“欢送会都结束了,我当然是接你一起回家啊!”叶凡理直气壮地回道。

“额,这样啊!”少女无言以对,她刚刚沉浸在被告白的“惊喜”中,以至于完全忘了回家这回事儿了。

“啊什么啊!走吧,我们该回家了!”叶凡揽着她就要迈步离开。

“等一下!”

许宸音连忙叫住叶凡,少女转头看了看对面而立的少年,又密又长的睫毛如蝶翼轻轻扑闪了几下,溢出浅浅的笑意,“我该走了,林川,以后有缘再见!”

“好,有缘再见!”

林川笑着点了点头,静静地目送她同另一个少年嬉笑打闹着远去,温柔的眉目间终于流露出一抹掩不下的失落与怅然。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欢她。

从入学第一日起,那个清新灵秀如雨后玉兰的女孩便印在了他的心上。出类拔萃的学业,造诣不浅的音乐修养,温柔随和的性情,清丽出尘的容颜,那女孩身上几乎汇聚了小男生们对异性的所有美好想往。那真是一个近乎凝天地之灵秀的女孩,哪怕少有交集,只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都会陷入到迷恋的魔障。他可以肯定地说,不算校内的学长学弟,仅仅是班里的男生,至少有一半都曾对她生出过异样的念想。

可是,三年里却没有任何一人的心意为她所知,因为所有可能扰乱她平和安宁生活的存在,都被那个名叫叶凡的少年尽数拦截在她的视线之外——

那个少年,是他心上女孩的邻居,是她一起长大两小无猜的竹马,他们是彼此最熟悉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三年里,少年默默地为她营造了一个清新纯净的校园生活。他曾见过少年一次次悄悄处理源源不断送到她身边的情书,见过他跟庞博武力镇压一群“校霸”,不许他们去打扰那个女孩,也见过他们组队拦下校内校外对她有所动作的那些人……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并不算多么高大的少年为他创造了一片阳光明媚惠风和畅的净土,那份拳拳爱护之心令每个知情人都忍不住为之动容——虽然他们并不是情侣,但那个少年待她的心意,足以让任何一个对她怀着爱恋的人羞惭敬服。

正是因着少年的小心呵护,那个女孩的心性才能够一直保持着如斯纯净,连被人告白都会满面嫣红,不知所措——

这般看来,他想这大概是她接受的第一份来自异性的表白吧!以往有叶凡挡着,没有人能够以此来打扰她;这一次他成功地诉说了自己的心意,也不过是占了毕业在即她身边“防护疏漏”的便宜。即便如此,那个少年也很快追了过来,隐在一旁注视着她。

于是他那场温馨的临别告白全程多出了一双暗中关注的眼睛,实在是令他心头发梗,便想扔出一个小小的反击,让那少年也不痛快一番,所以对她提出了“临别拥抱”的请求。

果不其然,在少女点头应下的瞬间,他满意地看到少年蓦然黑沉的脸庞和升起锋锐的眉眼,那人立时插足场中,几个动作便打断了他和她之间稍显温柔的氛围,将她的注意力尽数拉到少年自己身上。

他看着少女顶着一头乱发跟少年娇嗔不已,气息生动活泼,再不复平素的出尘脱俗,恍若云端神女被拉入凡尘,身上满满地都是真实纯粹,恍然明悟——那个少年对她细致入微的珍惜呵护,终是于无声无息中,获得了一份最是令人心头柔软的回报。

栀子花下,林川遥望着那一双已然远去的少年少女,心下是轻轻的叹息,还有久久的祝福,祝福他们此心此生如一。

另一边,叶凡骑着自行车悠然穿行在街道上,许宸音坐在车子后座,纤白的手臂揽在少年的精瘦有力的腰肢,柔顺的长发在风里轻轻飞扬。

“小宸儿,那个林川那会儿找你什么事啊?”

前方的叶凡忽然开口问道。

突来的询问将许宸音吓了一跳,思绪犹自流连在刚刚那一场告白的少女立时有些吱唔地敷衍道:“没什么事啊,毕业分别前说说悄悄话罢了。”

——生平第一次被人那么温柔地告白,即使不会回应,也会心有所感;而这种心情本就应该被小心收藏,并不适合告知别人。更何况,天知道此前他突然出现在她和林川面前时她的心神间骤然蹿起一缕缕慌乱与心虚,她莫名地不愿他晓得林川之于她的心意,所以她是绝不肯开口告知实情的。

叶凡得了少女的回答后沉默了一下,半晌忽然道:“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在跟你告白呢!”

少年的语出惊人让许宸音神情一僵,揽着他的手臂也稍稍一紧,带着三分羞恼两分心虚地嗔道:“别胡说!他对我没有什么的。”

顿了一下,又重重地道,“再说了,从来就没有什么人跟我表白过好不好!”

——说来也是神奇,少女自认学业出色,容貌过人,性子也不差,算得上校园里最优秀的女生之一,偏偏除了今天这个林川,从来没有人对她表达过思慕之心。要知道在这“严禁早恋”的年代,很多荷尔蒙乱飞的少年人宁愿死劲瞒着老师家长打游击,也要对心上人表达心意,并悄悄摸摸地找机会相处;然而他们简直像对她视而不见一样,实在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叶凡闻言勾了勾唇角,深藏功与名。

他眸色微黯,淡淡的问道:“你很期待有人对你告白?”

少年的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低沉,听得许宸音心下莫名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我哪有?!”

她语音轻快地说道:“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很满足,不希望多出什么人来打扰。如此,又怎会期待别人的思恋?毕竟我本就不可能接受的。”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么……”

从少女口中得到回答的叶凡喃喃自语道,说不清是怎的感受,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有所不甘,最后也只能沉默不语。

微微凝滞的异样氛围弥漫在少年少女的周身,许宸音怔怔地垂眸扫视着路过的街景,本能地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却吐不出来,也看不分明,只能任由它梗在那里。

叶凡的心情也不太对劲,他的脑中不断回荡着栀子花树下林川向他身后的女孩告白的场景,还有刚刚那一段意味莫名的对话,一阵阵躁意在心头乱窜,似乎有什么就要从心底翻涌而出,满溢在他的心房。

片刻之后,两人终于回到家中,挥手各自告别。

许宸音进到房间里,整个人扑倒在床上,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之前的氛围太奇怪了,带累得她的心情也不甚舒畅……决定了,她要赶紧好好睡上一觉,相信醒来以后便一切都好了!

隔壁的叶凡却是没有少女迷糊豁达的肚肠,他只是放开水龙头,用凉水狠狠地洗了把脸,便对着镜子发起了呆。

与尚未开窍的隔壁少女相比,叶凡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理清了今日的心绪变化,所有忐忑起伏,说到底不过是对她越来越在意——十几年青梅竹马形影相随,他却终是免不了贪婪地想要更多!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看到林川满目温柔地诉说自己的情意,羞得那少女满面嫣红时,他的眼底流露出怎样的恶意与愤然,几乎要冲出去将那个林川揍飞;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他熟练地将少女的注意力尽数拉回自己身上,任她对着他笑闹嗔痴,将告白的少年冷冷地撂在一边时,他的眉梢流泻出怎样的得意与满足。

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看似仅仅是青梅竹马的同伴情意,是怎样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和爱护里,升华质变成了霸道而炽烈的深深爱恋!

可是,他心上的那个小姑娘,却是在情爱之上点尘不染,满目纯白。

思及此处,叶凡长长一叹,狠狠地闭了闭眼——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既然舍不得逼迫她什么,便只能就这样守着她,护着她,一如过去的年年岁岁。

他相信,终有一日,那姑娘会为他开出一朵如玉无瑕的花。

作者:3136字,嗯……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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