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篇》13、再入山海

一城又一城，一关复一关，没有任何一族阻得住他的道路，没有任何一人拦得下他的步伐，齐光以无始之名一路横扫，威震人族古路，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古路终极之地，一座雄关耸立，缭绕着混沌气，岁月都无法磨灭它的痕迹。这里没有一个人，万古寂静，于虚朦飘无中尽显大气。

数十根石柱一字并开，高耸入星云，立在雄关前，巍峨迫人，其上烙印着古老的痕迹，刻满时间的脉络。

缭绕太阴气、天道轰鸣声不绝于耳的必然是太阴人皇；须弥山上，大雷音寺坐落，昭示阿弥陀佛的法理；一个鬼脸印记，酸涩中有微笑，带着泪痕，象征了狠人的一生；一面古镜，一道残影，征战到死，平息七禁区动乱，讲述了虚空的落幕……

雄关背后，便是终极古路！

古路共九关，一关一世界，每一关都有无量杀劫，是宇宙中所有至强种族的争霸场，是真正的英雄葬骨地，葬下了太多的万族英杰，传说只有真正的大帝才能抵达终点。

此时这条终极帝路尚未开启，只有一座巍峨磅礴的晶碑立在紧闭的大门前，一股让人都战栗的气机无声扩散，摄人心魄，等待着这一世多数万族天骄试炼者脱颖而出。

齐光注视着尚且一片空白的晶壁，俊朗的脸庞升起一缕自信的笑意，当仁不让地在晶壁最顶端第一个签下自己的名号——无始！

铁钩银划，苍劲有力，锋芒慑人，神霞绽放，混沌气朦胧，仿若生出了生命，如一盏神灯长明。

“该回去了……”

百年征战，他从圣人初阶臻至大圣圆满，已不辜负这一番历练。在晶壁留下名号，齐光转身踏上归途，只待数年后天路开启，再重返此地做最后的争锋。

归途他进入了宇宙其他强族的古路，纵横不同星域，刀光剑影，气吞星河，所向披靡，书写了无敌的辉煌，无始之名响彻各域，令数十条古路都沉默了。

一路推演摸索并校正着故乡的星空坐标，一次次撕裂虚空穿梭而行，齐光终于从茫茫星河回到了北斗大地，而此时他已然正式踏入准帝之境。

北斗葬帝星上，道临天地，元气喷薄，地脉如龙，大气蓬勃，充满生机。这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大世，也是一个充满危险磨难的乱世。太多的种族出现，太多的域外强者降临，还有那一直未曾停息的人妖两族的争锋动乱，北斗大地此时几乎处处动荡。

齐光对着混乱的局面蹙了蹙眉，一言不发，大打出手，强势镇压下最嚣张放肆的强者和势力。其中有一位巅峰准帝的中州奇才，他在同无始交锋时动用了初祖留下的极道武器打出大帝神威，却被初入准帝的无始徒手接下，并反手力压对手，震动天下。

狠狠地荡涤了北斗当前秩序之后，齐光走进了瑶池圣地。这大概是他破封出世以来首次踏入母亲的道统传承之地，自己幼年时与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

齐光的眸光流连着瑶池熟悉依旧的风景，心中有无数的情绪在无声涌动，怀念、怅然、喜悦、悲痛、憾恨、不甘，最后尽都压抑下去，化成一抹如水的平和，以及隐匿在平和之下的锋芒——此世他誓要成帝，用尽一切力量挽回昔年失去的亲人！

回到瑶池以后，齐光一直在静修创法，书写属于他自己的古经，再不曾有什么大动作，不过北斗经过了他的强力威慑后已经变得相对平静一些，所以外面没有什么事情打扰到他。

三百年后，《无始经》初成，齐光也顺利将修为提升到准帝中阶，而此时终极古路正好开启，于是他直接踏上了一世帝路的最后争锋。

……

幽罗山海界。

宸音在竹楼中研墨挥毫，细细地勾勒着一幅水墨丹青，忽而她动作微顿，眼底划过一抹意外之色，很快又将精神重新投入到笔下的画中。

齐光走进竹楼的时候，入眼所见便是那素裳女子认真作画的模样，周身气质一派风流写意，时光似是不曾在她身上留下分毫的痕迹。他也不出声打扰，只静静地立在不远处，温柔的眸光淡淡的纠绕在她身上。

大约一刻钟后，宸音撂下毛笔，抬起头来，眼里带着灵动的浅笑：“你比我预想中来得早了些。”

她以为这个男子大概要成帝之后才寻得到她这一界，没想到竟提前这么多，看来他比她预测中更为出色。

齐光显然听懂了她的意思，温和地开口道：“原也是打算成帝后再来见你，可是，如今我更想先来见你一面，再去渡成帝劫。”

百年以前，他踏上终极帝路，一路迎战万族，败尽敌手，直闯天路第九关尽头，彻底完结试炼，成就当之无愧的帝路第一人。

如今他已破入准帝高阶，体质也在帝路终战中大成，可以正式将渡劫成帝纳入思考了。

齐光静静地打磨修为，洗练心灵，为证道做最后的准备，只是心中有一道念头久久无法消散抑或沉淀，反而随着心境的澄明显得越发深刻。于是他起身离开了静修之地，借着手中掌握的点滴线索，很是花费一番手段和精力，自己寻到了她的面前。

“来了也好，这里清静，还有我帮你查缺补漏，挺适合你整理己道的。”

宸音自以为理解地点了点头，直言留他在此一段时间，回身将新完成的画作挂在墙上。

齐光笑而不语，眸光闪烁，环视着竹楼的厅堂。和上次相比，这里没多大变化，除了一些生活痕迹，只有墙上多出的几幅水墨画。那画面有些奇特，上面只有人的手，有的轻持书卷，有的托举火莲，有的紧握利剑，有的持刀雕刻……

明明是最简单的物象片段，齐光却对着它们失了神，朦胧中似有一道又一道伟岸无匹的人影显化在他的心神之间。

“这是……”

回过神的齐光好奇地向宸音问起那几幅奇异的画作。

宸音抬眼看了看，眸光一闪，睫毛轻垂，抿唇一笑，轻声道：“故人罢了。”

“故人？”

——能被女子精心绘出，还端正地挂着墙壁，怕是不止故人那么简单！

齐光若有所思，没有继续追问，心下却清晰地记了下来。

宸音没有在意他的疑问，只招呼他坐在青玉案旁，自己取来灵茶神泉，煮水烹茶。

为青年信手递上一盏清茶，宸音轻呷手中的茶水，如水的眸光在青年身上轻轻浅浅地流连。

数百年不见，这个人真的变了很多呢！

犹记得数百年前初见时，他还只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人，青涩稚嫩，只那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平和沉静，半点不似同龄之人，却依然简单纯粹到让人一眼望穿。

数百年后重新走到自己面前的青年，依然是神采飞扬，锐气勃发，身上却多出了一股强势无匹的气势波动。那是一种无敌大势，唯有从微末中一路杀伐至巅峰而未曾一败方能养成，她甚至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缕天命眷顾的气息，似乎他只要再进一步便可摘取天命道果。他的面容更加俊朗坚毅，那双宛若星辰的眼眸暗藏锋锐，如同九霄之外的神刃，无物不可破。

“他成长得真快啊……”

距离她印象中那个不世强者无始大帝越来越近了。

手捏玉盏的女子剔透澄澈的瞳眸染上薄薄一层恍惚幽远。

齐光并未忽视宸音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眸光，心中为她的关注生出一点喜悦。他也不去打扰她的思绪，只细细地品着手中的清茗。

风吹荷动，珠帘叮咚，袅袅的茗香缭绕而上，散发着令人心境澄明通透的意蕴，两个人静静地相对而坐，心亦随之变得柔软而清宁。

……

时间在平淡中缓缓流淌，转眼便是百年。

那一日清晨，聆听了女子的一曲琴音的青年忽然开口：“我要走了。”

宸音接续下一曲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突然出声的男子：“回去渡劫证道？”

齐光默默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你的劫难不会简单，要小心应对。”宸音意有所指地说，她相信有太多存在不愿见到他这个一路强势到底之人证道成帝了，尤其是那些生命禁区。

“多谢关心，不过那都算不得什么。”齐光自信一笑，百年静修中早已尽数敛去的无当锋芒不由得流泻出一丝，让他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升华了一些，“就算是曾经的帝皇又如何，在他们丢了帝者荣耀选择苟延残喘时，便已是败者了，我又岂会允许自己落败于他们手中？”

“真是骄傲呢！”宸音低低地笑了。

“非是骄傲，自信而已。”青年音色铿锵，坚定沉静。

“那么，祝你一切顺利。”宸音笑盈盈地望着他，“这一次我就不送你了。”

“何劳相送？”齐光淡淡地摇头，“我走了。”

掀起珠帘离去的瞬间，青年忽然顿住：“你似乎忘记了前番应我的一件事。”

他背对着女子开口，“上次离别，你说若我走到你面前，便告诉我你的名字，这话，可还作数？”

“难为你还念着这事儿……”女子摇头轻笑，“宸音，我名唤宸音。”

“……我记得了！”

珠帘摇曳，青年人已离去，只余一句轻浅的回复淡淡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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