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逆篇》19、再涅槃

玄道宗后山石崖上，一座封闭洞府的石壁，在一阵轰轰声中开启。

王林从洞府内走出，一眼便看到整个玄道宗所有修士全都在不远处恭敬跪着，目不转睛的望向这里；更远的方向，还有一些距离此地较近的门派修士跪伏在地。

王林目光一扫，便在每个人身上一一略过。意料之中，他看到了很多当年的熟人。忽然，王林目光一顿，落在了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衫、相貌颇为英俊的青年身上。

王林嘴角露出一丝开心的微笑，他仔细看了这人几眼，笑容更盛。

“三百年，达到结丹巅峰，还不错！”王林轻声自语。

白衫青年自王林出现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丝丝震撼与惊骇溢于言表，他几乎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嘴唇：“……王、林？！”

王林看着白衣青年的模样，心知他已认出自己，淡淡地朝他点点头：“好久不见，王卓。”

王卓怔怔地看着王林，心间翻滚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犹记得他们一起入的修仙之门，甚至自己的资质犹在对方之上，然而对方的修行进度最初便不比他慢，失踪两百多年后重新归来更是成了高高在上的化神修士；与其相比，尚未结婴的自己此刻竟是沦为一介晚辈……命运何其叵测！

心底积聚着满满的杂乱心情，王卓却什么都没有说，只简单地回了一声“好久不见”，喑哑的嗓音轻得近乎叹息。

两人的简洁莫名的对话没有被时刻关注王林的众多修士遗漏，不少人心念流转，眸光闪烁。

一个年迈的元婴修士咬牙飞起，在距离王林百丈之外跪下，颤声道：“前辈可是我赵国之人？”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修士纷纷屏住呼吸，全部注视着王林，目光带着一丝狂热。

王林当年离开恒岳派后虽然也在赵国掀起过一阵风波，但他那时毕竟修为尚浅，不足以惊动上层修士；况且他没过多久就离开家乡去到了修魔海，之后便一直和宸音在一起游历天下，基本不曾在赵国修真界重新露面；再加上修为气息迥然，这么多年过去，基本没几个人还认识他了，仅仅从刚刚的对话推测出对方可能曾为赵国修士。

赵国是三级修真国，若想升级为四级，则需要出一个本土化神修士。最重要的，这个化神修士，需要在国家里居住百年，之后才可以上报四级修真国，重新评定等级。

“我的确是赵国人。不过，定居百年么……”王林微微沉吟，并没有立刻给出回复。他侧过头看了眼安静地站在他身边靠后半步的宸音，略带询问地唤道，“宸儿，你觉得如何？”

在众多修士紧张的注视下，宸音眨了眨蓝汪汪的眸子，浅浅地笑了：“在外游荡那么多年，在家乡留一段时间也好。”

同时一道隐秘的传音落到王林的心神间：“两百多年的积累，我也到了二转涅槃之时，这个过程至少需要花费好几十年时间，所以我该是找个清静之地闭关了。”

收到传音的王林眸光一闪，若有所思，给她的回复也显得坚定而幽深：“好，这次换我守护你。”

心下有了决定，王林便对那出言询问的元婴修士道：“如此，我会在赵国停留百年。不过，我不喜外物打扰，所以这百年会以避世静修为主。”言下之意，他无意应付那些元婴修士和修真门派的拜谒和攀附。

“前辈愿意留驻百年便足矣！我等不敢叨扰前辈清修！”一众元婴修士连忙表态，满面欢喜，又极其恭敬。

王林对他们表现出的态度很是满意，于是虚空一抓，凝出十颗灵力种子，融入场中最出色的十个修士体内，这是他给予的机遇，若有人达到元婴后期，他便会前来点化；他还将一件以化神修士为模板雕刻的木雕融入到恒岳峰顶，可保赵国免受同级修真国入侵三次。

如此一番动作下来，他与赵国这个出生地的因果便基本了却。

“好了，我们走吧，宸儿！”

王林招呼宸音一起离去，宸音却轻笑着摇摇头：“你不打算回家族看看族人吗？都化神有成了，总不好再次过家门而不入……我的事不急的。”

王林犹豫了下，很快点了点头：“我听你的，便回家族一趟吧！”

——随着他修行境界日渐深远，与俗世亲缘的牵绊愈发淡薄起来。这一次回到家族，只当了结最后的俗缘了。从此之后，漫漫大道，他只愿与身边的女子相携而行。

……

赵国边境一处挨着数百米高崖峭壁的隐秘谷地，谷中草木葳蕤，香花烂漫；中心位置有一个蔚蓝色水潭，潭水寒气逼人；潭边果树林立，时有鸟雀飞舞。

“很多年没回到这个地方了，感觉基本没变化呢！”

白裙雪发的宸音悠然漫步在芳草地上，身边是一袭黑袍的王林。他们在王氏家族打了个转，给族人留下一些底蕴，没多做停留，直接来到了宸音出世的这座山谷。

“是啊，差不多还是当年的模样。”王林淡淡地附和，眉眼含着一丝笑意。

“你还记得？”宸音笑问道，“你那会儿才五岁吧？”

“怎么会忘记呢？”王林低低地笑着，“那是我幼时所见最美的风景。”

顶着青年幽深灼热的眸光，宸音垂眸，轻勾唇角：“走吧，带你到我的出世之地。”

顺着水潭下方一米多深处的洞穴，继续深入两米余，宸音带着王林进入到一处数十米方圆的天然溶洞。

穿过边缘的守护阵法，只见洞中有几件类似石桌、石架的简单陈设，昭示着这里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溶洞边缘，可以看到一片水色，那是地下河。淡淡的荧光和水光照在洞壁上，闪烁不定，给溶洞添上三分奇幻的光彩。

“真是想不到……这么寒微的地方……居然会成为一只凤凰的出世之地……”

王林在这片并不开阔的空间四处转悠着，似是在认真寻觅宸音过去所遗下的每一道痕迹，追忆她此世最初的岁月。

“我也没想到……”宸音笑看他好奇的模样，“传承记忆里最深刻的全都是无限繁盛的仙罡大陆……谁知道一颗雪凰蛋是如何脱离族群流落到一颗荒凉的下界修真星的呢？”

“……天道高远，命运难测！”王林默默地道，同时从心底感谢玄之又玄的天命，将一只高贵的凤凰与一个平凡的人类少年连在一起，将她送来自己的身边，结一世的缘！

将周边的阵法禁制做一次全面升级，宸音哗啦啦取出一大堆极其珍稀的灵粹，俱是如同玄冰寒玉、霜月花之类的极寒属性的灵物，随后化成原形，覆在其上。

一朵冰蓝的火焰自圣洁的雪凰身上骤然盛开，迅速蔓延到她的周身，恍若披上了瑰丽的霓裳，纯白修长的翎羽在奇焰之下越发显得华丽优雅，气质也愈发古老高贵起来。随着一声空灵的啼鸣，巨大的凤凰虚影凭空出现，又在刹那间没入到场中的雪凰体内。一缕缕冰寒的纯净灵力自她身下的诸多灵粹中逸散开来，被雪凰吸取到体内，将她周身的气息和道韵滋养得越发灵动而深邃。

王林盘坐一旁，双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涅槃中的白鸟，神情温柔而缱绻——真好啊，这只美丽高贵又强大的凤凰是属于他王林的，是他最喜欢的女子，此生认定的灵魂伴侣……三百年，他从一个资质平庸的山村少年，成长为初涉天道的化神修士，期间历尽波折，如今终于能够平等而坚定地守护在她的身边，真是令他心中软成一汪春水，开心得忍不住想要一直微笑！

王林就这般痴痴地看着她，心里满是欢喜爱恋，直到不知多少个日夜轮回以后，方才敛了诸般心情，投入到武器法宝的升级祭炼当中。

六十年后，一直静静地吞吐灵气的雪凰突现异动，正在熟悉化神境界招式与灵力运用的王林蓦地将注意力全数转移到异动的中心。

只见那雪凰周身的蓝色冰焰须臾间爆发开来，恍若化作了一朵盛开的蓝莲，将圣洁的大鸟包裹在层层叠叠的花瓣之中。

在王林的感知里，一股比他当前修为至少高出两个层次的强大威压猛然升起并疾速逸散开来，迫得他面色一涨，运起全身灵力相抗。

大约一个呼吸以后，这威压又迅速消失无踪，而那盛开的冰蓝火莲亦是被收回体内。翎羽越发修长、身形也大了两圈的雪凰清鸣一声，念动间便化作了人形。

依旧是白发如雪，蓝眸如海，却已不再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而是十八九岁的盛年芳华。已然彻底绽放的姿容气质绝世倾城，看得王林一瞬间几乎目眩神迷。

“宸儿……”

听到青年痴然的呼唤，宸音莞尔一笑，眸中满溢的，是与青年眼底一般无二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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