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篇》8、试炼归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宸音终于慢慢适应了身边少了一个人的生活，起居安排重新变得规律起来。直到两月以后，她照常在学院后山做完了修行，离去之际，却有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闯进她的眼帘，令她怔愣当场。

“哥哥！”

宸音呆呆地凝望着眼前一身蓝袍的高大少年，宁静的心湖充斥着满满的惊喜，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来。

一个温暖宽厚的拥抱将少女包裹其中，耳边是少年温热的呼吸，还有柔和到近乎叹息的话语：“妹妹，我回来了！”

紧紧地回抱着对方，宸音的脸颊贴靠在林雷的胸前，聆听着他骤然激荡的心跳，嘴角弯起一抹最纯然的弧度。明明很想把这两月的牵挂告诉他，话到嘴边却吐露不出，只轻轻地道：“回来就好。”

林雷没有忽视这简单的回答，反而开心得嘴角含笑，眸子也闪烁着鲜明的喜悦。妹妹的心思如何，他这相伴十几年的哥哥还会看不出？只看往日行止规矩素来严谨的少女少见地乖乖任他揽在怀里，眼底带着依恋和欢喜，就知道一别两月，她也定是对他思念得狠了。

这般想着，林雷又将揽着妹妹的手臂紧了紧，眼底笑意更深。

良久，宸音才主动退出林雷的怀抱，凝神认真打量着刚刚归来的少年。

明明还是离开前那般身材和模样，此刻全身却多出了一份不可忽视的冷漠与肃杀，眉眼间最后一丝天真也消失不见，一看便知必是经历了一番心灵的蜕变。

想到此处，她忽然有些心酸，柔声叹息道：“这两个月，你在外面很辛苦吧？”

“还好吧，就是很想你。你也想我了吧？”

林雷微微勾唇，眉眼含笑，眼波柔和得似是要逸散出浅浅的涟漪，直漾到人的心里去。

其实，那两月的日子怎会不苦？毕竟是真正的试炼啊，外面的世界有太多的黑暗，他因此而承受的伤害何曾少过？他甚至暗自庆幸妹妹没有陪他同行，否则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他如何保证妹妹不会受到伤害？

独自离开学院，中途和人组队却又遭遇意外被打散，不得不孤身一人进山；碰到了各类魔兽，经历过几个杀手，还遇见了形形色色劫道人；也曾救助过遇难的女孩，却不料转身就被她背叛伤害，痛苦反杀后他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变得满目冷漠。

他已经懂得世间最危险难测的从来都只是人心而已，从此以后他只会把最亲近的人放在自己心上。

少年略带戏谑的亲昵言语让宸音脸颊微微泛红，歪着头丢给他一只白眼，口中转移起话题，道：“别闹，我才不跟你闲扯！上衣脱下来我看看！”

这般说着，少女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坚定执拗起来。

林雷迟疑片刻，还是脱掉了衣袍，露出了精壮的上身，上面密布着一道道如树根交错的恐怖伤痕，甚至于有几道属于致命伤，有些已经完全结疤，有些还渗着淡淡的鲜血。

宸音怔怔地垂眸注视着他一身的伤痕，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上疤痕，指尖划动，带着些微的颤抖。

她早就知道，他这次试炼，必然是十分艰难，甚至少不了游走在生死的边缘。然而当她真正看到那些危机在他身上遗落的痕迹，依然会痛得心都在颤抖。

他才只有十五岁啊，却要早早地踏上一条血与泪染就的道路……她能理解，也会支持，却无法不去心疼他！

“……妹妹？”林雷面上带着忐忑，他猜想过妹妹见到他这一身伤疤后的反应，也许气怒，也许哭闹，唯独没想过她会沉默。这反而让他更担忧了。

林雷试探着将右手覆盖在宸音落在他胸前的素手上，轻轻握住，“别担心，我现在很好。”

少年温和的嗓音响在耳边，听得人心都暖了软了，宸音却是鼻尖一酸，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宛若幽兰泣露，自有一番惹人怜惜的清美。

“妹妹！”

视线一直流连在少女身上的林雷却丝毫没有欣赏这种美丽的念想，他几乎被少女的泪水吓得魂飞魄散。他的妹妹，温柔却不柔弱，在他们十几年形影不离的相处中，除了母亲的故去，他从来不曾见她流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就在他的面前，她素来坚韧的妹妹为了他无声哭泣，直哭得他心头大痛。

抓着她的那只手蓦地加重了力道，林雷举起另一只手抚上她湿漉漉的脸颊，慌乱地擦拭她面上的泪水，语无伦次道：“怎么了？别哭好吗……我都好，你别哭……对不起，我错了……”

一番手忙脚乱，也没止住少女的泪水，林雷心一横，再度将人拥进自己怀里，紧紧地抱着，交颈而立，少年温柔地亲吻怀中少女的侧脸，在她的耳畔轻声哄着：“妹妹，别怕，也别担心，哥哥平安回来了啊！除了留下几道疤，哥哥一切都好好的……别这样好吗？……”

良久，怀里淡淡的抽泣声才停了下来，少女的声音犹自带着几分哽咽：“那你要答应我，再也不要受到更重的伤。”

“好，我答应，都答应你！”

好容易哄得妹妹开口回应，林雷开心得满口答应，同时暗下决心，以后要变得更加强大，再也不要受到重伤，否则再被妹妹抓住尾巴狠狠哭上一场，他决计会心疼死的。

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只眼眸还带着一片水红。翻掌从轮回秘境中拿出几瓶上品疗伤药，喂了两颗晶莹的丹丸到林雷口中，又用膏剂涂抹在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良久以后才处理完好，给他重新穿好衣服。

“妹妹真好。”

林雷傻笑着抓着宸音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满目温柔。

“别闹，我们该回去了。”

宸音挑着眉横了他一眼，微红的眼角带出几分异样的妩媚，看得林雷微微一怔。

没在意少年须臾间的失神，少女挽着他的手臂，一边往后山外走，一边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临走前留下的三件石雕作品已经售出，总收入4500金币，普卢克斯会馆特意送来了邀请信，为你在会馆设置了独立展览室，你的大名又传遍学院啦！”

“真的吗？”少年表示他脑子有点发懵。

“当然是真的！”宸音干脆利落地回道，“所以你刚回来这几天怕是要很忙呢！”

山间清流叮咚，繁花馥郁，少年少女的笑语却比水声更动听，比花香更甜美，直沁入心田。

……

深夜一片宁静，凉风清爽怡人，林雷走出喧嚷的“碧水天堂”，随意漫步在芬莱城的街道上。

这是他从魔兽山脉归来恩斯特学院的第二天。白日里他在三个室友的陪同下上门约见了普卢克斯会馆的高级管理奥斯托尼，确定了有关石雕展览的事情，夜晚便和大家一起到“碧水天堂”潇洒一番，除了吃喝玩乐，也有一些“特殊服务”，只是林雷对后者兴致缺缺，于是早早离席退走。

“林雷！林雷大哥！”

安然享受着夜晚的宁静的林雷忽然听闻一阵女子的呼唤，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小楼的阳台上，一轮明月播撒着淡淡的光辉，金发飘逸的少女如同月光下的精灵，紫色的裙子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荡。

“……艾丽斯？”

林雷凝神细看，认出了那个喊着他名字的女孩。

那是他在魔兽山脉试炼归途从魔兽口中救下的少女，并应她恳求，护送她和她的队友返回城中。

其实林雷救人只是顺手而为，救下人后便打算直接离去，无意和对方加深交情，却在望进少女带着哀求的灰蓝眸子时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应下了她的请求，于是本是萍水相逢的两方便这样互相认识了。

本以为不会再有交集，不料竟在此处重逢，倒也算有些缘分。林雷微微犹豫了下，很快朝着那座小楼走了过去。

翻过府邸的院墙，林雷落在金发少女所在的阳台上，在少女比划的嘘声里放轻动作，就地而坐。

“林雷大哥，见到你真好！”

金发少女秀丽柔弱的眉眼间满是欢喜，在皎洁的月华中，那双灰蓝的眸子越发迷离，林雷不小心再度陷落在那幻梦一般的美眸之中。心神一松，便陪着少女就地闲聊起来。从各自的家庭谈到谈到自己的学院，再谈到自己的朋友，以及朋友之间的趣事……直到长夜过去，东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大地弥漫着清晨的清新空气，交谈了半夜的林雷和艾丽斯才惊觉时间的流逝。

有些尴尬地同艾丽斯告了别，林雷翻过院墙，洒脱离去。留下少女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怅然若失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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