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神篇》13、登科郎

天气日渐和暖，城外的绿柳山庄春光明媚，玉京城中却是满满的紧张气氛。无他，科举大考的日子已然近在咫尺。

因着朝廷的一些政策变化，这一次科考很是不同，不但是大乾立国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是科考现世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不仅数量翻了一倍，生员质量也比历届高出不少，连真正的神州大世家都派出族中优秀子弟出来考试，比如恒州方家那个四岁中秀才七岁中举人的神童方圆；比如与前朝宰相李严南北齐名的文坛大宗师百岁大儒谢文渊。洪易已经可以预见此次大考的激烈了。

三月初九这一日，几乎是从三更天起，天色尚且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整个玉京城就已经处处灯火，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呼喊声，叫嚷声，马匹嘶叫，还有士兵维持秩序时的呼喝声，尽是乱糟糟的景象。

洪易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微微蹙眉，没等他做些什么，场中便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八岁小神童方圆。他以道术“无极天音”影响了周围之人，令他们尽数安静下来，其手段令洪易也为之稍稍侧目。

这一发现也让他越发仔细地观察着前来参加大考的人们，果然从中发现了大批令人眼前大亮的出色人物。

不多时，贡院的大门打开了，之后足足两个多时辰，近万的举人才陆续入了贡院，各自分配到一个小房间中。洪易随着人流入场，来到了属于自己的小考房，闭目内守，凝神静气，斩杀杂念，迎接接下来三天的会试。

没过多久，考试题目发下，洪易轻轻拿过来一看，只有两个字“子曰”。

“嗯，这是个枯题，要做大气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

洪易微微一笑，提笔写了两个字“匹夫”。随后，笔锋一转，“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语气磅礴，跃然纸上。

少年文思如泉涌，奋笔疾书间，他的精神感受着自己对上古诸子圣道的领悟和崇敬，精神气质与各个念头都缓慢凝练着；渐渐的，笔下文字飞扬，字字似乎都引起了庙宇中供奉的诸子圣像共鸣；他每写一个字，都像是对自己的灵魂念头，来了一次洗礼。突然之间，他感觉自己的文章似乎到了收尾关头，陡然一提笔——

轰隆！

一股庞大压抑的精气，陡然之间，冲上天空。

……

主考官主屋中，洪玄机坐于堂中，他正是主考官，以武道人仙之身镇压考场；其左右是三十六房考官，身边还有副主考礼部尚书李神光。

此时房中气氛微微有些凝重，有异样的压力逐渐弥散开来，令人倍感不适。良久，还是李神光咳嗽一声，惊醒了众人，并提出考察一番举子们的文章精神：“但凡圣贤文章，必有罡气充塞天地。我等读书人摒除杂念之后，运神于双目，虽视之不见，却心有所感。”于是众人出得主考房，对着一排排小考间观察起来。

在李神光眼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股柔和坚韧的白光，浩大正直，直冲天际，足可以与日月争辉；而其它的考房上，也有光亮，但是有的莹莹一丈，有的只有一尺，有的仅仅如同萤火；当然也有些屋顶没有光亮的考生，文章肯定没有精神，或者是隐藏实力没有专心写。

就在诸多考官就此议论纷纷时，东面一间考房突然飘起一股精光，直上霄汉，隐隐形成了一朵云，灿烂如锦绣。观其位置，正是方家的八岁小神童，方圆所在。

就在这些考官为锦绣文章大赞不已时，乾帝带着太子、玉亲王、和亲王甚至几个郡王、还有二十年前的状元正一道宗主姬常月等人站在宫中风华楼上，关注着贡院考场的情况。他们俱是为谢文渊上达天际的浩然精神和方圆的锦绣文章动容不已。

就在猪人向乾帝奉承着此等盛世之象时，突然，异象再降。

一股无与伦比的文章精神，比之谢文渊、方圆的文章精神还要庞大压抑的精神冲向天际，同时，供奉在贡院庙宇之中的诸子百家牌位、塑像，开始与这股精神产生共鸣，使得明明是死物的它们，此时竟开始颤抖起来！

嗡嗡嗡、嗡嗡嗡——

百圣齐鸣！响彻贡院！

李神光、洪玄机、三十六房考官，甚至远在皇宫风华楼中的乾帝杨盘等人，俱是悚然动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异像。

“这是谁的文章？要知道，这些诸子神像两千年来经历代供奉，已是有了一丝神灵之力，虽无意识，却自有道理。只有文章的道理精神，接近了圣道，才会引起他们的共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无一不是大儒圣者，堪为亚圣。”

“文坛盛事！文坛盛事！”

李神光几乎踉跄着扑出了主考官房，敲响警钟，将外面因着动静极大的异象已然骚动甚至议论起来的参考举子和守卫士兵镇压了下去，然后直奔那与圣庙交相呼应的笔直贯穿天地的精芒所在，恰是洪易的考间。

此时洪易已经停笔，刚刚从圣道沉浸中恢复过来，对着外面的异动一惊，转瞬便理清了的缘由。

李神光走到洪易的面前，朝着他的文章躬身一拜，随后告知他将会把文章封存，稍后交由皇帝定夺，便只深深地看了洪易一眼，带着文章离去了。

随着洪易的文章被封存，百圣齐鸣的景象也都安宁下来，朝堂上却变得热闹非凡。洪易作文引发百圣齐鸣，被考官引为文坛盛事，联手上奏金阙，把文章直接送到皇帝面前。皇帝阅览后，直接选拔洪易为头名会元。这道旨意令朝堂为之震动，却也俱都觉得本当如此。

三天会试很快结束了，九千举子接连出了贡院，贡院中百圣震动之事也传了出去。许许多多世家豪门、朝廷内外、士林之间都在谈论这件事；更有那玉京城大大小小的茶馆中，说书的、唱戏的、卖艺的，都在说洪易如何如何。一时间洪易的风头盖压整个玉京城，连前段时间在海上大胜云蒙的冠军侯都被他死死压住。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洪易，他就静静地窝在绿柳山庄，除了认真回复诸多官员士人的拜帖，并附上回礼，也只是捧着书籍沉稳地阅读罢了。

四月初，新科进士殿试之日，人气暖和，艳阳高照，整个玉京城花团锦簇，处处春光明媚，百鸟齐鸣。

玉京城中，礼炮齐鸣，编钟的清越之声传遍天地。皇城前的广场人头攒动，几近数十万人，三百三十五名新科进士在礼部官员引导下，一步步走进了皇城。

洪易穿着礼部的进士服装，一身绸缎，头戴银冠，走在进士的最前面，步履昂扬，引得了无数人的目光。

乾罡大殿是每天百官上朝、掌握天下枢机之地，也是殿试之所在。

随着三百多进士进入大殿，顷刻间礼乐大作，庄严肃穆。浩大无比的气氛中，乾帝升宝，进士行大礼，然后坐到位置上。接下来，策论题目就发下来了。

洪易一看题目，只三个字：“大一统”。

“嗯？仅这一个题，就表明了朝廷要统一天下人鬼神仙的莫大决心。”洪易微微一震，提笔写道：“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

其余人也都在奋笔疾书。

在场之人，俱都考中进士，都是大才，不出一柱香，便都交了卷。

通过乾帝亲阅以后，最终名次很快就出来了。一甲第一名，状元，洪易；第二名，榜眼，谢渊；第三名，探花，方圆。所有进士，戴花吃酒，骑马游街。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玉京花。”

洪易一首应景应情的《登科后》，道尽了今日众人新科及第的心情，亦就此在民间广为传唱。

洪易此时却是没有这些人的闲情逸致，他刚刚游街到了礼部街上时，就见一骑快马从后面奔袭而来，马上是手持圣旨的太监。

“圣旨到！武状公洪易接旨。

洪易文韬武略，盖压群英。眼下西域混乱，急命你去西域，领兵一统，为大统领，加兵部侍郎衔。且到神威王麾下，抵御西域火罗蛮夷。如若为敌国立功，朕又何惜封公赏侯？”

“臣接旨。”洪易微微一笑，接了圣旨——早就有所预料的事情，又岂会心存疑虑？

回到绿柳山庄，洪易点了沈铁柱、赤追阳、精忍、慕容燕、周大先生、雷烈等人随行，几乎搬空了整个绿山庄的亲信。如此既是为了防备冠军侯趁他不在袭击庄园，也是为了到达西域后方便扩充自己的势力。

当天晚上，洪易便收拾好了行礼，带着众人马不停蹄地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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