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宽阔官道上的泥土都被晒成了雪白,一行九骑飞快地奔走,一路风驰电掣,马蹄扬起的灰尘如狼烟一般。
当先一人却是洪易,骑着火云一般的追电马,那是他科举前应洛云公主之邀在散花楼诗会上从长乐小侯爷手中赢来的宝马;身边是最早收纳的家仆沈铁柱和小穆,两人也都骑在身长一丈,高八尺,如黑龙一般精壮的云蒙乌血马上。
再往后便是洪易寻来的其他随从,俱都有些功夫根底,对他接下来在军队站稳跟脚颇有助益。
——不错,洪易已是出了玉京城,在他新近投效的主公玉亲王杨乾的举荐下南下从军。眼下南方海上,盗寇为患,正是立功的好时候,玉亲王一纸书信发给靖海军大统领颜震,借着昔年同剿水匪的交情将洪易送到了他的麾下,打算让他历练一下,立几个功劳,添几分履历,待到来年开春科考贡试得个更漂亮的成绩。
洪易自然没打算辜负玉亲王这份举荐的心意,从军历练本就是他心中所愿。不过他也看得出这次历练同样是一个另类的考验——南方七大行省是武温侯府正室赵夫人娘家的地盘,更是太子的地盘,二者在南方的势力极其庞大且根深蒂固,形势颇为复杂。洪易想在那种地方保证自身的安全,同时还要站稳跟脚,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别提他还要火中取栗,建功立业了。
不过洪易的心头却是无所畏惧。无论于公于私,他都要将南方的情况探查清楚,找准时机,打开局面,他也自信能够在云谲波诡的重重困境下辟出一条道路来,而且他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
看着身边跟随的强悍随从,念着秘境中那个仙神般的女子,洪易的面上闪过一抹自信地笑意。
南下的路程并不太平,一场又一场针对洪易的刺杀接踵而来,很是耗费了他几分心力。从雇佣黑道绿林人物埋伏暗杀,到派遣强力道术高手当街截杀,南方的大罗派动作越发猖獗,也让洪易初步认识到了南方究竟有多混乱——大乾皇朝虽命令禁武,取缔地方帮会,然而诸多武术门派表面上遵从政令,实际却隐藏起来,转入地下活动。以大罗派为例,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联结南方七大世家、数十个名门望族的纽带,却犹如深水巨兽一般,于黑暗中拨弄着南方这方浑浊的深潭。
于是为了反击大罗派的截杀行动,也为了保证后面行程的安宁,洪易在吴渊省联合当地官府,与巡抚侯庆辰一同带兵围剿了大罗派一处据点白云庄,击杀大罗派圣女赵妃蓉。消息扩散出去,在南方七省和玉京城俱都惊奇了滔天的波澜。而这个时候,深藏功与名的洪易已经带着侯庆辰赠予的谢礼——总计四箱的灵药、兵甲、黄金以及五个俘虏收纳的高手——继续自己的行程了。
在进入南州水阳府前,又收降了金蛛法王的孙女小金蛛和瑶池派两个女弟子,利用瑶池派的渠道通过银州巨商拿到一张较为详细精密的南方海域海图和五艘铁甲飞轮小船,趁着夜色从太昌湖走水路直奔临海省靖海水师大营,避过了水阳巡抚异母兄长洪康的锋芒。
第二天早上,大雾茫茫,洪易已是将船靠了岸,骑上追电马,全副武装地带着五名亲兵踏进了靖海军大营。
此地营房水寨连绵数十上百里,无数大旗在海风中猎猎做响,无数船只在海面上来回穿梭,无数士兵操练声威喝震天,远远观望,直让人感到一股铺天盖地的阳刚肃杀之气,铺面而来,令人窒息。
“果然是兵家重地!”
洪易惊叹着望着眼前的一切。
在迎面而来的一队轻骑引领下,洪易在一间营房稍作安顿,并出示了玉亲王的亲笔书信后,被那骑兵首领都头带着过了不知多少层明岗暗哨,来到了靖海军的帅营,踏进了议事大堂。
厅堂两侧是一身锃亮玄钢甲的军官,一动不动地端坐如铁人;厅堂前面是一尊铁案,上面放着金牌、令箭、帅印、虎符、朱砂笔,铁案中间坐着一个气息深沉如海的男人,他身穿紧身黑色绸缎,头发卷起,中间插一根玉簪定住,脸上痕迹如刀刻,肩膀宽阔如山,正是统领十万兵马船舰的靖海军水师大帅,四朝元老内阁大臣颜由之之子,颜震。
虽有玉亲王举荐,颜帅本身也对洪易较为看好,却不曾特别关照于他,而是按着规制经受军中讲武堂的考核。洪易自是无有任何异议,干脆利落地接受并强势通过了考核,现已被颜帅任命为统领五百人的绿营指挥使。
次日,洪易这个新上任的军官便狠狠地烧了三把火。先将受了挑唆挑衅上官的军都尉军法处置一顿,又以钱财为饵大力调动了营中数百士兵的士气,为接下来的练兵打下基础,并把这一天所做的处置写下节略上报军中,倒是颇有一番手段和成效。
当天晚上,忙完一应事务的洪易悠然盘坐在营房后山的岩石上,一边欣赏着山崖下起伏的海涛,以及远方从波光粼粼的海面升腾而起的皎洁明月,一边以心念同宸音漫无目的地闲话日常。兴之所至,又阴魂出窍,在海水中游荡穿行。
忽然,一阵笛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开阔而悠扬,似是如洗的月华,将人的心境洗练得一尘不染。
洪易听着笛音,心中有淡淡的警惕升起,神魂破出海面,循着笛音望去,只见更远处的海面上,一道月光垂落在一尊庞大的蚌壳上,一丸拳头大小的金珠在月光里跳跃不停。
“原来如此,老蚌吐珠么……”洪易想起这种受过无数月华和老蚌精血淬炼的珍珠于滋养身体堪称脱胎换骨的妙用,心有所动,飞身而去。
靠得近了,洪易这才发现那巨蚌不远处居然有一个骑着神骏白牛的黄衫少女,以洪易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少女和白牛俱是阴神,而他所听闻的笛音亦是来自少女手中的玉笛。随着笛声的节奏,月光里的金色珍珠一跳一跳地向少女飞去,而巨蚌亦是猛地吸气,将珍珠吸引回来。很明显,二者正在争夺那枚金色珍珠。
“你是谁?窥视于我,莫非是为这元牝天珠?这虎蚌是我好不容易从一千丈的海沟之中用笛声引出来的,你想乘机夺宝么?”感知到洪易的窥探,黄衫少女停了笛声,玉手一挥,洪易立刻感到,月光顿失,乌云遮天,雷鸣电闪,对着他直直击下。
“好幻术!”
洪易瞬间明悟,暗赞一声,念头一收,运起《过去弥陀经》,心中一片光明,立刻不受幻象影响,口中大笑道:“何以一见面,你便下毒手?假雷霆如何奈何于我?”
“咦,你居然能接我一记风雷云动而神魂不散?”少女心中惊诧,主动撤了幻境。
说话间,那巨蚌又发出了一声惊天狂吼,一道金光从蚌身飞出,化为了一条硕大金虎,獠牙狰狞,满是凶煞之气,张口向黄衫女子吞去。
“居然敢脱离躯壳中强大气血的保护?当真找死!”黄衫女子手一招,一团海水化作晶莹水幕,将金虎团团包裹;手一捏,水球爆炸,其中的金虎炸成了无数碎片,化作金色雾气消散了。
洪易却是看得惋惜不已:“这巨蚌已是通灵,炼出神魂,且修为不低,竟这般魂飞魄散了!”
似乎是感觉到洪易心中怜惜的念头,那金色珍珠豁然朝洪易这边极速飞来。洪易下意识地将之抓在手里,触感暖融融,像是抓着一团纯净血肉的婴儿。
“这算是巨蚌最后的馈赠吗?”
洪易心念一转,神魂一动,带着珍珠瞬间飞走数里开外——那黄衫女子费了好大力气想要拿到的灵物,被他一个不小心截了胡,那他自当早早退避开去,难不成留在原地和那女子狠斗一场吗?
不过就算洪易已经抢占先手退场,还是被那黄衫女子紧紧跟来,摄起大量海水化出招式拦截擒拿于他。
洪易自是不甘就缚,强势反击,只是他于神魂一道毕竟修行日短,虽积累浑厚,战力却不及那黄衫女子,于是只能且战且退,终于带着金色珍珠成功返回海岸悬崖,阴神也回到了体内。
此时那女子已是追了过来,再次同洪易战到了一起。
这是一场极其艰苦的战斗,洪易从来不曾遭遇这样艰难的的处境,那女子精通雷法,力量颇为强大,称一句神通广大也不为过。良久以后,洪易才凭着阴阳桃神剑和破魂箭及毁灭明王法相精心算计打退了对方。
“这元牝天珠就暂时留在你这里了,等我和人决斗之后再来取!还有,我禅银纱记住你了!”
耳边黄衫女子的声音缭绕不去,洪易远远地望着皓月当空一片朗朗的海面,嘴角勾起了一抹别有意味的弧度。
“禅银纱么……我也记住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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