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嫌弃

我压制住自己内心渴望的心思，继续往前方走去。回头一望，已是黄昏处落。

平安京都的黄昏，青白色的天幕上，也点染着一些斑驳的红云，如同漂浮灰色海水中的斑斑血迹。与中天的青白和晚霞的火红相对的是，大地已是一片墨色。在远处的天地相交的地方，呈现为一道绵延起伏的曲线，那也许是山，也许是是树的轮廓。

茶道，插花，园林……是这里最完美的地域，是平安京文化的集中体现地。

我漫步在竹林里，那崭新的红漆鸟居衬上了黄昏异常唯美。这里的街巷少去了白日里的热闹，他们纷纷收摊回家去照顾家人。只有日夜不歇停地店铺开张着。

渐渐地，我发现这远处有一道天籁歌声。我缓步走了过去，便瞅见了一位身着极为华丽的艺伎正在翩翩起舞，她像一只缓舞优雅的蝴蝶，手中拿着红彤彤的折扇舞蹈着。

“也真是倒霉，今晚只能风餐露宿了。”我叹了一口气，随后捂住嘴打着哈欠：“西北风也是不错的晚餐。”

“啊嘞？”这道声音还真是清新好听，像古琴一样清澈无杂。只见一位面目清秀的男子，掩扇而笑。那是天空中的银蓝色，宛如流水一般顺畅。他的桃花眸，藏着透彻。那双眼眸，是蔚蓝色的，就像天空一样蔚蓝无暇。高而挺的鼻梁下，有薄薄的粉色唇瓣。

他身着平安京代的阴阳狩衣，此时此刻，微风正好吹过。吹起了他的袖摆，如同天仙一般美丽。

“这位姑娘，怎么还没有回家？”贺茂保宪挑了挑眉头，他对这个少女似乎第一印象很好。

“额……”我愣了一会，随后转身作势要回去。

贺茂保宪眯起眼睛，细长的眼睫犹如蝴蝶般。他缓缓说道：“这位姑娘，怕是……”他扫了我一眼身旁：“无家吧。”

我瞬间感觉自己被雷打了一样懵逼。

这个人是谁啊？谁能够告诉我。

我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话道：“不，我家就在不远处。劳烦公子担心了……”话罢，我也不知何时指向了远处山林间的神社。

贺茂保宪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他道：“喔？这位姑娘的家原在，我师弟晴明的府邸吗？”话罢，他默念咒术。身旁出现了一辆马车，周围还有着“人”侍候着。然而，这马车旁边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式神。

这式神的由来，乃是阴阳师的命令之下，所役使的灵体，其力量与操纵的阴阳师有关。另外，有些式神也会反噬主人。

“你是阴阳师？”我挑眉问道，看着他身上衣着，也是相信半分。

“怎么？看着不像吗？”贺茂保宪浅浅微笑着。

我向后直退了几步，嫌弃的说道：“这位阴阳师大人，恕小女直言，你看起来更像被阴阳师收的那一类。”

他轻轻笑了一声，撩开马车的布帘，他道：“罢了罢了，第一次被其他人这样说，也是够稀奇的。”他回眸轻笑着：“姑娘上车，我暂且送你回我师弟家过一夜。”

我顿了脚步，心里想着：难道是那个光不溜秋白发，面瘫男子？

“姑娘这是失神了吗？”

“无妨，其实，我觉得我可以在外面度过一夜的。”我撇了撇小嘴：“只是，没有那个什么身为之物罢了。”

“呵呵……”贺茂保宪将我拉了过去，将我慢慢抱起。我对他的此种行为有些气愤，这也太轻薄我了。他将我放置在马车的软榻上，踏步上车。这男子身上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似乎是百合的清香，带着浓浓的熏香。

马车里，布置也是很好。精致的雕刻和软踏踏的米垫，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薰衣草的熏香。让我想起了-浓缩就是精华。

“姑娘。没必要这么离我远吧？”贺茂保宪嘴角微微抽搐着。他面前的少女都已经退缩到马车木墙的小角落里了，小脚上的儒鞋都已经蜷缩到了和服衣里了。

“谁会知道一位陌生男子强迫女子上车有何意图呢？”我反驳道。

“呵呵，也只是担心姑娘夜晚会被其他邪祟缠上罢。”

“那这世间万千人，为何只是担心我呢？”我皱了皱眉头，觉得面前的男子说的话有些荒唐。顺然，他蔚蓝色的眸子里漫着一摊迷雾，渐渐深晖。

他薄唇微启，开口道：“因为，你特别像她吧。”

“你的情人吗？”

“不，不是情人。”他眺向窗外，掩住了悲伤换欣喜：“到了。我相信师弟他会让你留宿一夜的。”

我十分不情愿，虽然万分同情安倍晴明的“恋爱史”，但他的脾气就看起来臭的狠。我撅起小嘴，忍耐着。现在的步伐不像是之前的轻快，而是以王八的速度开始慢慢“爬”。

刚巧的是，安倍晴明就已经从长廊缓步走下来了。他身着青龙蓝色的镶边狩衣，莹亮青丝上戴着立乌帽子，官帽上隐隐约约穿着蓝色的线。他的眸子里似乎并没有瞧见我，反到注意到贺茂保宪。接着他迈开脚步，停在了贺茂保宪的面前。

“保宪师兄。”安倍晴明这才注意到了我，他微微低下头，凤眸扫了我一眼，道：“你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贺茂保宪似乎对晴明的语句有些疑惑，他此刻满头雾水，不解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安倍晴明一眼。我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了疏离，疏离中还夹杂着嫌弃。

我鼓起勇气，抬起眼眸，瞪向了他深不可测的眸子：“我出现在这里是我的人身自由，关你何事？”最后，我小声嘀咕着：“搞得像自己多么厉害似的。”

贺茂保宪轻声笑了起来，明朗的笑声似琴一般美妙。晴明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落上了面前比他矮上甚许的少女，眼神极其复杂。但他无视了少女的话，继而与贺茂保宪开始交谈。

贺茂保宪抿唇一笑，他的细眸一眨，笑道：“晴明，你这是和这位少女认识？”

“不认识。”晴明的右眼微微跳了一下，他才不想把这名莫名其妙的少女看光了他的事情，跟他师兄讲。现今，也只有源博雅和这位少女知晓。他一想到这件事情，便感觉失贞了似的，也难怪他的脸一下变黑了起来。

“何止是认识，连……”我立马闭上了嘴巴。任何人都是拥有面子的，如若这样的透露出这种不该透露的事情，想必我日子也不好过。

毕竟，我也想为自己留点面子。

贺茂保宪挑了挑眉，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温柔道：“连什么？不妨跟我说说？”

“连……连。”我眼神恍惚，想起了很好的理由：“连他结发都知道是谁了。”

“结发？”贺茂保宪又望向了晴明，他兴致盎然道：“晴明，你又何时来的结发。”他又道：“难道说，你画轴上的女子，回来了？”

“呵，保宪。这女人说的话，你也真是会信。”

夜幕开始降临，天空中出现了几颗星星。月牙儿也缓缓从云朵探出头来，看着天凡人间的繁荣世华。“罢了罢了……师弟。”贺茂保宪将我推到了晴明的面前：“这位姑娘就拜托你了。”他迈步要走：“我寮中有事，明日还要招寮友，到时候，晴明你可要过来。”

“保宪，你。”

可惜的是，贺茂保宪溜的很快。此时，我的身后便是安倍晴明。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脾气是真的臭的狠……

他轻蔑的瞄了我一眼，转身道：“竟然这样，你便进来歇息吧。”话罢，他刚要迈步走，结果又一次的回头道：“不过，你记住。明日一早，就给我离开这里。”我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如果可以，我想此时怼他几句。

可难受，这里是他的地盘。我怕是多嘴一句，便要卷铺盖走人了。好不容易来个歇息的地方，虽然这里是我不喜欢的人的地盘。但总比，真正喝西北风好。

入帘木竹，我倒是安宁的狠。这厮虽是冷漠了点，但我也是很高兴。这样反倒自己清闲甚许……

不过……烛光的昏黄，印着这个俊朗的面貌，让我有些看的入迷。不得不说，这脸真的可以让迷恋的神魂颠倒。简直比我那个不甚人情的绝世师父还有惊艳万分……那如天仙精心雕刻的脸庞，纤细的白睫，在烛光的衬比下，简直妖艳而美丽。透着迷离之色。

只是他的眸子里，却没有这世间万物。倒映的永远是那个古板的书籍和唯美背影……他的手，修长而白皙。连同那指甲，也是美得万分，肉里透粉。

我忽略了一个地方，那便是他眼角边上的红色纹案。妖艳的气质，就是从红纹体现出来的。我不禁看呆了甚长时间，后来反应过来，其实嘴边已经分泌了不少唾沫了。

甚至有一种这样的冲动：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在心里想着，我要是成为他牡丹花下死的那位。

“好看吗？”安倍晴明抬起眼眸，那双眸子冰凉的渗人。

“啊……”我赶紧撸起袖子，转过头去，偷偷摸摸的擦去了嘴边的口水。“好……好看。”

“谁让你看的？”安倍晴明冰冷的眸子盯着我。

这厮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意外的没有发怒，而是平静的说道：“怎么？需要我自己亲手割掉自己的眼睛吗？”他冷冷的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毛笔，冷不然的盯着我。这盯的倒是让我心乱了一会。

木帘响着，告诉着有人来访。我瞧见一看，原来是今日逮到我的男子。他向我们走了过来，道：“你们这是在……”

“并无。”

源博雅向我打了声招呼，接着低身坐在了米垫上。舒坦自如，拿起桌上的香茶便是一口闷。我顿时觉得面前的男子倒是豪爽，只是这旁边的晴明让我感觉不到什么，只是熟悉外，并无其他。

源博雅拿起另一杯，再酙了点酒，往我这边一放，乐呵道：“能喝酒吗？不用管晴明那家伙，他以往就这样。”话罢，他将酒杯递在了我手中。还有着些许温度。

我看着酒杯里的酒，并没有察觉到自己不能喝酒。在源博雅炽热的目光下，我猛的抬头，咽了下去。酒的液体碰到我的舌尖时，如同火一般灼热，仿佛同时吃了许多辣味食品似的，那种烈酒劲和辣味让我差点想要吐出来。

源博雅见我表情变样，立即开怀大笑。他边笑边说：“怎么样？这酒可是很美味？”我感觉喉咙就像在发热，还有一种辣味充斥在鼻间。也罢，我不跟他计较。源博雅他望向晴明，目光炯炯的看着他道：“晴明，你这不是要让她还衣吗？”

他的细眸望向了脸色熏红的我，唇瓣微微上扬，眸子依是冰川，他慢慢拿起手边的香茶，说道：“还衣？我看还是明日让她还吧。”

我只是感觉眼前晕乎乎的，万没有想到这酒竟然如此之烈，这个男人可把我害惨了。我昏昏欲睡，周围像是黑了一圈。缓缓睡去……

源博雅见此状，立马将我扶住。他望向安倍晴明，指着我道：“那这位少女怎么办？”安倍晴明眯了眯眸子，语气平淡的没有波动，也可以让人感到冷寒：“是谁让她喝酒的，那便让谁去收拾。”他的意思，也便是指源博雅。

源博雅惊讶的张开嘴巴，立马将睡梦中的我扶持到矮桌那。起身便赶紧跑走了。

“喂。博雅。”安倍晴明见源博雅这样的行为，露出了难耐的面目之色，他看着睡梦中的少女。被酒气熏红了的小脸，如牛奶丝滑软嫩。她的小嘴，微微张开着，似乎在呼气，吸气…

他起身刚踏出门槛，又停顿了下来。他的墨眸回头望着少女瘦薄的背影，不禁走了回去。他拿起旁边的丝锦，缠绕于自己的手中。

嫌弃的望着，流口水的那名醉鬼。他用包裹丝锦的双手，将少女轻轻抱起。别说他的表情，那必然是复杂而又嫌弃的。

少女睡的很是安稳，看起来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乡。也不知何时，他的眸里闪过一丝柔光。

“啪。”安倍晴明将少女甩在了地板上的铺子，目光又被嫌弃所代替。

“我靠……”少女梦里呢喃着：“摔我干甚？”晴明他一愣，以为少女醒了。然而最终却是，她现在可是睡的死熟了。他搬起木橱里的锦被，随后展开，一甩。见到少女盖上了，便将手里缠绕的丝锦拆开。

随后潇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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