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出社

我伸手披上了他给我的浴衣，缓缓地在水中走着。水中的波纹荡漾着，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痕。我轻踩在了榻榻米上，周围都是日式和风的格调，和从前并不同。这里反而有一种亲切感，是我未曾体验过的。

红色轻木上缠绕着缕缕轻纱，有的散落在浴池的旁边，有的缠绕在了红柱的边上。身旁檀木做成的小桌上有着茶壶，我拿起茶壶刚想要解解口渴，却没有料到里面连一滴水都没有。

“啧，怎么看起来人模人样，装修也不错，怎么连茶水也倒不起？”我挑了挑眉头，故意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了下去，以泄我心中的不平。甩了甩手，走出了这尴尬之地。

这里好生美丽，心如落叶，风过留痕。春风拂落了一地寂寥，飘落在时光的繁华，彼岸坠落的烟火。让人留恋不已这个地方，轻宛拂平的绿叶之下，清风扬过。凉意袭来，这才意识到自己除了身着的浴衣外，其余透露无比。

脚步声踏来-但是这个脚步声意外的轻快，似乎来者的心情很好。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够“出门见人”，就赶紧迈步要逃了。但，我并没有逃跑成功。反倒是被逮个正着，还是被人揪住了浴巾。

“喂，晴明这小子真不够义气啊，现在都学会金屋藏娇了。”一袭黑红相见的长发的男子打量着我，他的身上是一种较为裸露的衣着，清晰地看见他小麦色的古铜肌肤，以及那饱满的腹肌。他的棕色眼眸里带着几许兴趣。

“你这是……被晴明他赶出来了吗？”源博雅眯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弯弯，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安倍晴明？”我诧异的望着他，赶紧扒开了他揪住我浴衣的大手，向后走了几步：“就刚才那个光不溜秋的白发男子吗？”话罢，我便有些后悔回答他。

他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光不溜秋？”他向我走近：“安倍晴明？”贴着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可以闻的到这个男子身上发出来的香味。

“不是的不是的。”我慌忙摇了摇头，便要作势逃走。

源博雅打开了折扇，掩盖住了嘴边的笑意，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懂得了什么。他道：“放心吧。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源博雅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

身上传来一阵暖意，就像一股暖流融入心间。我们素不相识，他竟如此关心我，我也对这个黑发红间的男子有了好感。我跟随着他的脚步，不紧不慢的走着。

“噗通。”一条红赤色的小鱼跳起水面，仔细一看应该是锦鲤。那一朵朵青绿色的荷叶露在水面，仿佛是水面上的翡翠。时不时带有几颗珍珠，在上摇曳着。竟如此生动……微风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带着我的一缕暮发随风舞动。满池的荷花透露着清新的荷香，感觉浑身清爽自在。

“这里是……”我疑惑的望向源博雅，他对着我笑了笑，为我解说道：“这里是除了神乐和八百比丘尼外唯一的女房。”他又道：“这里，晴明他还没有让其他人进去过呢。”

风帘铃铃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那这里便是……安倍晴明的住址所喽？”我眺望远方的百里山脉，云朵朦朦胧美。

“你为何要叫他名字？”源博雅好笑问道：“罢了，先带你去换衣裳吧。省的着凉。”话罢，便领我进去。他指向衣橱，嘴角洋溢着笑容：“喏，把这里拉开，自己找一件穿吧。”

我在他的目送下，终于颤颤巍巍地踏进了这间院子。这间院子，迎春花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长枝。浅黄色的花瓣腼腆的开满了枝条，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

明媚的阳光透过在春季盛开的樱花树，洒下碎金般的亲吻，斑驳的树影荡漾在河面上。一缕淡淡的春风掠过似雪般的樱花，飘飞，而旋转……漫天飞舞。最后依依不舍的流落到远方。

宛若清风一场，改了个天地。

缓缓踏入屋子，这屋内里的地板是那松软的榻榻米，散发着清香。杉木的是那墙的周围，几许有着新绿盆栽。转头过去，有着落地的纸格窗。面前的纸格窗便是锦丝榻榻米的铺子罢了。窗外有着一颗古老的八重樱，随着清风飘过，几缕便会旋转飘落进着榻榻米垫上。

拉开衣橱，只能用五花八门来形容了。这里全是女儿家的衣装，从少时到女子出嫁后的衣装都有。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历史上的安倍晴明竟有如此癖好，竟然收藏女子的衣装。

不过，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我也无法挑，毕竟万里挑一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就拿了件喜爱的和服穿上了。粉色的八重樱瓣为这件和服的重要突出点，处处散发着可爱之质，却依然不失那种弱柳扶风，步步生花的气质。源博雅见我出来，感觉面前的少女有着几分惊艳，不禁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我疑惑道。

“罢，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晴明他倒是很会找啊，一找一位女子便是美得惊艳众生。”源博雅道：“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称他全名？”

我被他说的羞红了脸:“什么惊艳众生，不过是平常女子罢了，你可真会拿我打趣。”他冲着我笑了笑，我又接着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叫他的全名，就好像是刻印在记忆里的，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

“看起来你经常这样叫他。”

我望向源博雅，面目上丝毫不在意这话中有话的句子：“该我问你了。”

“好。”

“这里是平安京？”我眯了眯眸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正是。”

“那么，晴明大人他的那个屋子是什么回事？”我指向了夕院，显然有几分疑惑。我只是在好奇，这是什么原因才让他这么疯狂的收集这些上好衣裳。这里面的每一件布料都为上好，感情也是花费了极大价钱换来的这些衣物。如果这没有原因的话，他又怎会买这些衣裳。

源博雅抬头仰望着上方的八重樱。他的目光倒映着樱瓣在空中飞舞的... 旖旎美景，倘若回到从前。

“他啊，在等着一个人吧。”

“等着一个人？”我皱了皱眉头。心脏莫名的紧了一下。

“是啊。”源博雅侧过脸庞，棕眸好笑的看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跟你说了这么多。”他又道：“既然这样，也算是有缘之人了。那就跟你说个透彻吧。”

“晴明他啊。自他有了意识开始，就不停地收集着女衣，有时候晴明他还会作画，不过他画的……永远只是一个女人的背影。”源博雅叹了一口气：“我问他为什么，他却对我回了一个词。‘执念’。”

“想必晴明大人很爱那个女人吧。”我不禁同情他几分，其实任何一位名扬天下的人都会拥有一段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爱情。也许，安倍晴明他也有会为之倾其所有只为那个她吧。

我很是好奇，能够让晴明大人重视而深爱至执念的女子是谁，也很想要见她一泽芳容。

“你这女子，也真是够稀奇的。”源博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草地上坐了起来，顺便整理了一番衣裳。他轻声说道：“好了，这身上的衣服。我会和晴明说清楚的，你先回家吧。”

我攥紧了身上的衣物，刚过来，我身上毫无分文。连块玉也是没有的当，只有颈脖上的一条冰蓝色的星坠罢了。源博雅起身踱步数尺之后，回头直落在我直立不动的身躯上。他又向我走了过来：“为何不回去？”

“我……”我哑口，在想。如若我说自己没有家，那么太唐突了。如若自己在这里过完平淡一生的话，也未免太过于无聊了。

也是不知，为何我没有想要回去的念头。反而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我握紧了双拳，最后释然怀笑一场：“抱歉，我刚才失神了。”话罢，我便转过身，踏出了神社。

源博雅看着渐渐远去的少女，从她的背影中体会到了孤寂和不舍。他最终叹了一口气，眺望远边：“我竟然有些期待。”他轻笑了一声，展开折扇，扬长而去。

-

书房内，洋溢着书墨的香味。然而，这里的门却仅仅是一席木帘，折斜过去的阳光斑驳的散落在鹅黄的榻榻米上。书卷整齐的摆放在柜上，多数为天文古籍。少数便是一些往日之记。

源博雅轻哼着小曲，迈着轻松步伐朝书房走去。他伸手拉去了挡在面前的木帘，低身而去。

此刻的安倍晴明，莹亮青丝少去了湿润，在阳光下柔和了起来。他专注着阅读着史折，聚精会神的宛如没有发现源博雅一样。

“晴明。”源博雅调笑道：“那名女子……”

安倍晴明听到，墨眸中闪出一道光。他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纤手拿起了旁边的折扇。若有所思的盯着源博雅，他道：“何事？那位女子？”

他停顿了一下：“那位女子可是莫名奇妙出现在我沐浴的人？”话罢，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看不懂的浅笑。

“晴明，你这话是什么？”

“呵，无缘无故出现在我沐浴的地方，又穿着稀奇。博雅难道不觉得甚是奇怪吗？”晴明他挑了挑眉。

“话中有话啊……”源博雅深思了会儿：“可否有稀奇之处？”

“没。”安倍晴明从榻榻米垫上起身，走到柜前，从极为隐秘的地方拿出了一个雕琢精致的木盒。

他将木盒打开，映入的便是一卷卷画卷，散发着奇特的异香。

画轴展开，仙气缥缈的裙衣在月夜古树下静静伫立。她的背影中有着几分孤寂，几分不可一世的帝女气息。暮夜般的长发如瀑布的散落在肩上，直至脚裸之处依旧如往常一般美丽。

“我该说你如何，晴明。”源博雅情绪极为复杂的看着晴明：“我是该说你画技又提高了呢，还是该说你越来越痴迷了呢？”

晴明他看着卷轴里的背影，冰凉的墨眸终于有了好多分柔情温和，他反驳着：“这不是痴迷。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话罢，他将卷轴轻轻收起，仿佛怕弄坏了似的，当个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放入木盒。

“对了，今日。”源博雅含笑着：“我带那位擅闯你沐浴的少女进了夕院。”

安倍晴明愣了一下，他的眸子里恢复以往的清冷，他的眼光如同一把凉剑刺进了源博雅的胸膛：“博雅，谁让你带她去的？”

“何止是让她去？”源博雅笑道：“她衣不蔽体，还让她穿好了才走的。”

安倍晴明走了过去，他望着源博雅，原本想要发怒的火气霎时便没有了。

“我都说了，夕院不允许有任何人进去。”晴明顿了一下，但欲言又止。接着，源博雅大概讲述了衣物的样子。

“过几日，我去寻她。”安倍晴明轻轻瞥了一眼源博雅：“她若是挑其他衣物可以，唯独为何要挑中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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