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过,呼啸的寒风就一日紧似一日,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
从山里回到东京,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没有发生什么太大变化。元基打理着他的游戏厅,地场卫继续攻读他的医学学位,丽佳一边读书一边经营着她和元基的爱情。可地场卫自己却清楚,他的心境再也恢复不到以前了。他比以前更加忙碌,比以前更喜欢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的,这样,他就可以没有时间去想那个少女,可以没有时间感到寂寞、愧疚和怅惘。可是夜深人静之时,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就会狰狞地跳出来,张牙舞爪地占据整个头脑,搅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直到有一天,当他难得一次在元基的皇冠游戏厅里喝黑咖啡的时候,元基对他说:“卫,我说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你瘦了很多呢。”
地场卫下意识地朝一边的玻璃墙上看了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如元基所说的瘦了。可当眼光触及玻璃墙外的那个身影时,地场卫有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他扔下咖啡杯,直冲了出去,不管元基在他后面喊了什么,撞到了两个进门的客人,碰翻了一个托盘,终于在游戏厅的门口,成功地拦住了那个身影。
灼灼的目光所及,仍是金黄色的发髻,长长的发辫,在初冬的暖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仍是那樱花色的面颊和湖蓝色的眼眸,一如那个月夜看见的一样。地场卫觉得心口有点膨胀,轻快得似要飞起。可看见地场卫,少女却受惊向后瑟缩了一下。
地场卫是愧疚的,他忙收起自己那略有些失礼的目光,细细打量这个一月未见的少女。她身上已是一件附近某个高中的校服,手里提着一个书包,擎着一张卷子,眼角眉梢仍有些沮丧之色。
“是……没考好么?”地场卫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无害。
少女恍然想起来手上那张不及格的试卷,窘迫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把卷子塞回书包,谁知越忙越乱,“哗啦”一声书包整个翻在地上,被风一吹,那张她拼命想藏起来的试卷就爽快地摊开在地场卫的脚边。那个鲜红的“30分”是怎么也躲不开了,少女呆站在原地,难过得快哭出来了。
地场卫捡起卷子,又小心翼翼地帮她把书包收拾好,轻声道:“英语本就不好学,不过恰巧我的英语还行,我可以教你。”
少女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他,低了头,急匆匆绕过他,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地场卫抿了抿唇,也跟了上去。
月野兔显然对附近的道路并不熟悉,加上慌不择路,没一会就被地场卫堵在了一条巷子里。少女又急又气,跳脚道:“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我不需要你给我补习,亚美她厉害多了,她会教我的。”
地场卫轻笑,晃晃手里的书包:“我不想惹你生气的,不过你忘记拿书包了。”
月野兔囧了,她一把抢回书包,抬腿就跑。可没跑几步,又无奈地停了下来:她迷路了。这里早就偏离了她平时上学放学的路线,陪她来东京的亚美和真琴此时又不在身边,大都市人情冷漠,她该怎么回家?思及此,眼泪又开始打转,一腔怒气全撒在了那个“罪魁祸首”身上:“都是你!碰见你我准没好事!我讨厌你!你离我远点!我……我……”语无伦次之间,在泪眼模糊中,依稀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停下,俊朗如画的眉目近在咫尺:“对不起,月野小姐。”
温糯磁性的声音,仿佛有魔法般,把月野兔的怒气全数浇灭了。她难过地垂下头,越发不知道如何是好。
地场卫怜惜地看着她的泪水,柔声道:“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咖啡馆,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差不多就可以帮你把卷子订正出来。”
反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了,月野兔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死气沉沉地跟在地场卫身后。地场卫不动声色地把她的书包接过来,把她带到街角的一个小咖啡店里。一进店,月野兔就直奔洗手间,她刚才哭得脸都花了,实在不想这个狼狈样子对着地场卫。等她反复确认好脸上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后,她才期期艾艾地走到地场卫坐的桌子边。
桌上已经放了几个小巧可爱的蛋糕和一杯奶昔,地场卫手边放着一杯黑咖啡。暮光沉沉中,他俊朗如画的眉目越发显得如同刀刻,那专注于一张高中试卷的表情不知怎么就让月野兔觉得可靠而安心。她蠕动嘴唇,想说什么,可就是说不出来。倒是地场卫看见她出来了,笑了笑,指着桌上的点心道:“不知道兔子小姐喜欢吃什么,你先将就用点,我一会就好。你还有别的什么不会的吗,全部拿出来给我吧。”月野兔怔怔的,仿佛着了魔般把一本数学练习册也递了过去。地场卫笑着接过,原来,这个在山中如月神的月野小姐,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会有这样学习的烦恼呢。
英语的卷子并不难,地场卫将订正好的卷子递给对面的少女,再翻开她的数学练习册,不由苦笑:少女的学习成绩显然是个老大难啊。他提笔,认认真真在少女做错的题目边上标注上公式和正确的解法。不觉天都黑了,标好最后一道题,地场卫抬头,正好对上少女满是惊讶和崇拜的目光。地场卫玩心大起,笑道:“怎么了?现在想让我帮你补习了?”少女咕哝道:“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帮人补习呢?”地场卫一时不明所以,想了想,才弄明白少女的意思和元基一样,都认为自己太累了吧。“我没事。你放学要经过皇冠游戏厅对么?我明天下午四点到六点正好有空,我会在那里等你。你能来吗?”问最后一句的时候,地场卫是小心翼翼的。月野兔歪了歪头:“我四点半能到。”地场卫松了口气,起身结账:“我送你回家。”
月野兔才惊觉天已经黑了,慌慌张张道:“这么晚了,真琴要等急了。”地场卫轻笑,出了咖啡馆,他又不动声色地把月野兔的书包接了过来:“你家在哪里?”少女一脸窘迫地从外套里掏出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地场卫接过来一看,不由笑出声来:“兔子小姐,你还真是迷糊得紧。”看见那樱花色的面颊又要变得通红,地场卫连忙岔开话题:“走这条路,近些。”月野兔生气的话被这么一堵,竟也说不出来了,只好闷声跟着。
月野兔住的地方是一栋独栋的小楼,门前站着两个焦急的身影,一个是亚美,另一个是真琴。她们急匆匆跑了过来,真琴急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真怕警察会找你的麻烦。”月野兔笑得有些虚弱:“有一点事情。”倒是亚美一脸狐疑地打量着地场卫,特别是看到地场卫手里提着月野兔的书包时,眸色中有些纠结。地场卫把书包交给亚美,解释道:“我教她点功课,算是道歉吧。”真琴哼了一声,没搭理他,直接拉着月野兔进屋了。亚美匆匆行个礼,也急忙跟了进去。
虽然真琴的态度不好,但地场卫的心情却是出奇得好,甚至轻轻哼了一首一直都很喜欢听的曲子,开始期盼着明天的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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