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示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辛辛！

邱锐的妈妈在马路那边拼命地冲我挥手。

我站住，等红灯变成绿灯，三步两步穿过马路，赶到邱锐妈妈身旁。

江辛辛：章阿姨。

她的自行车龙头上挂满了菜，喔，邱锐今晚又有口福了。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辛辛，最近怎么老不来我们家了？阿姨怪想你的。

江辛辛：功课忙。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你妈妈回来了吗？

江辛辛：啊？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没回来吗？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前几天我在街上好像看到她了，叫了她一声，她没听到，就上车了。我以为她回来了呢，想想也这么多年了。

江辛辛：章阿姨，一定是你看错人了。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是喔，这么多年，她的样子一定变了。我眼花了。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不好意思啊，辛辛。

江辛辛：没事。

所有人：（邱锐的妈妈）辛辛，你爷爷奶奶要是再回老家，记得到我们家来吃饭喔。

告别了章阿姨，我的脑子里闪现过一个个问号。章阿姨真的眼花，看错人了吗？妈妈有可能回来了吗？如果回来了，她怎么会不来找我？

马路上人来人往，我的眼睛扫过一个又一个长发飘飘、脚踩高跟鞋的少妇，喔，不是，她们都不是妈妈。

如果妈妈站在人群中，我能一眼就认出她吗？这些年，她一定有了这样那样的变化，也许更漂亮了，也许变老了。那么，她又能一眼就认出我吗？我长高了，也瘦了，头发比她离开那会儿长多了、黑多了。

这些年，我们各自都在变化着，还能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认出彼此吗？

风裹着丝丝凉意，钻进我的衣服里，好冷。我不再多想，加快脚步，回家。

我进门，发现奶奶不在厨房，奇怪，以往每天这个时候她都忙着烧菜煲汤。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把书包放下。经过奶奶房间时，我看见她正在和爷爷说着什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前些天参加社区老年人体检，报告出来了，莫非她生了重病？

虽然我跟奶奶的感情一般般，我感觉不到她多么浓郁的爱，她的言语中透露出我是她的负担、累赘，可是，如果她真的身患重病，不日将离开我的话⋯⋯我的心抽紧了，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蹑手蹑脚走到她的房门口，从门缝间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她回来了＂，＂房子卖不卖＂，这些话在我脑海里滚动、纠结。＂她＂是指妈妈吗？

芭比娃娃、章阿姨、奶奶，一个个都向我发出暗示：妈妈回来了。

妈妈真的要回来了吗？她会留在我身边吗？我想起妈妈临行前跟我说过：＂辛辛，等妈妈出去赚了大钱，一定把你接来身边过好日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从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说要赚大钱。她从小县城来到这座大城市，不过是中专毕业，却有着大大的梦想。她梦想着能随意出入高档百货商店，不用看价格标签，只是根据喜欢程度来挑选物品。她梦想着能有一辆豪车轿车，但自己不开，聘请一个司机，每天带她出去兜风。一辈子都在小县城辛勤劳作的外婆曾说妈妈好高骛远。小时候我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后来在小说中看到了，查了字典，才发现外婆真有文化，形容的真贴切。

＂妈妈，我以后长大了赚了大钱一定给你花，让你享福。＂小小年纪的我曾趴在妈妈的膝盖上许下天真的承诺。

＂妈妈等不及了，妈妈要自己赚钱。哼，都怪你爸没出息。＂妈妈说着又把气撒到爸爸头上了。

爸爸是个享乐主义者，即使口袋里只有一块钱，也会马上花掉，绝对不会算计着过着日子，他总说自己有生意头脑，只是时机未到，一旦他逮住商机，哼哼，他一定会发财。

他们两个都做着发财梦，却都被现实伤得遍体鳞伤，于是分开，出走，杳无音信。

回想起这些，我颇有些沮丧。妈妈如果真的回来了，是衣锦还乡还是狼狈而逃？我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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