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10）

用过晚膳，励儿一直哭个不停，昙华只得耐心的抱着他出御花园走走。

想来是入了冬吧，连黄灿灿的金菊花也开败了，眼底不见半分绿色，蔓延的是一片一片的萧瑟……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样败兴而归，白白地吹了这么久冷风，宋鸾那丫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好巧，姐姐也在这里。”

“臣妾拜见王后娘娘。”

昙华有些错愕的回头，毕竟自己封了王后便很少出来，为数不多听别人这样唤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身份。

她回头碰上墨清离那一双明眸，还是一样的娇俏，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

昙华朱唇轻启：“平身吧。”

墨清离淡淡地笑笑 ，妖魇如花：“王后娘娘也难得出来，照顾孩子想必也很辛苦吧。”

“也是亏了娘娘宽宏大量，能够以德报怨，居然能对一个死敌的孩子这样上心。”

死敌？想想昙伽在世的时候确实恨毒了自己，几次栽赃陷害，最后竟然鬼迷心窍害死了太子，自己落得那样的下场。

墨清离这样有意无意地提起这个孩子和罪人昙氏，不过就是想集齐自己的恨意和对玉儿冤死的愧疚……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大度，她也是恨过的。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孩子毕竟只是孩子。

昙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

“她是她，孩子是孩子，怎可相提并论。”

“再说，这孩子也是王上的小皇子，即将封为太子的小皇子。”

昙华知道这个墨清离虽然表面上不争不抢，实际却是野心勃勃，她故意这样说，让她趁早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墨清离不由好笑道：

“王上？莫非你是为了王上才答应抚养这个孩子？”

“那王后娘娘还真是有心了，大病一场，对王上也转了性子，情深至此，也真是难得。”

“不对，”墨清离慢慢逼近，眼神也变得越发犀利：

“依臣妾看，娘娘可从来不是那种贪慕权位之人，天家富贵何时入得了你的眼。”

昙华任由她逼近，自己在原地纹丝不动，扫了一眼这个越发陌生的墨清离，淡淡开口：

“你很了解我？”

“这话应该对你自己说吧。”

墨清离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昙华缓缓从广袖之中掏出一根银白的簪子，上头还嵌着一颗鲛珠，泛着淡淡的银光……

“现在物归原主。”

墨清离怔了怔，不可置信的抬头，猛的从她手里一把拽过了簪子：

“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记得，那日她便是用这根簪子刺伤了沈夜……

莫非是她救了沈夜，那她应该七七八八猜到了自己和沈夜……

“机缘巧合，它正好在我手里，我只是想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它物归原主。“

“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你进宫来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可是看人不能用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得用心。“

昙华不知道她和沈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这样记恨沈夜却又舍不得沈夜，无非就是那些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她只是怕墨清离现在被仇恨凌驾，一时动错了心思，后悔终生。

墨清离纂紧了手心的那支簪子，深深刺入了手心，鲜血淋漓，她沙哑道：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你凭什么劝我大度？”

“你不知道……那个人又怎会有心呢？”

我将我的心好好放在他那里，却被他摔得稀碎。

昙华看着墨清离徘徊在眼里的泪水，缓缓道：“执念太深就易伤。”

更何况，她一直相信沈夜的为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怎样的误会。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墨清离的恨意，她为复仇而来，爱恨若成信仰，怎会放下？

墨清离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心与她多说什么，转身离去，终究没有回头。

回到沁心阁时，昙华已是疲惫不堪。

她将已经熟睡的孩子交给乳娘照顾，自己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走了进去，支着乏力的身子倚在案上。

门被轻轻地推开，宋鸾探出头：

“姐姐回来了，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说过，私下无人之时便以姐妹相称。

昙华无力的抬眼：“什么？”

“喏。”宋鸾从背后把藏着的手伸了出来：“是药！没想到吧。”

昙华无奈摇摇头，这一点也不好笑，只是身体还是酸痛无力：“不吃了，拿走吧。”

宋鸾走到昙华跟前，有些失望道：“良药苦口，姐姐还这么小孩子气。”

“我去煎药吧，吃了你也好得快些。”

“嗯。”昙华轻轻点头，这丫头还真拿她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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