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人（9）

近来，昙华有些嗜睡。

自她封后到现在，萧衡总是会经常过来探望。

有意无意聊起来也只是后宫的一些琐事，毕竟他给了她凤印就是要她掌权管事。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她还能与他心平气和的说说话。

萧衡抱着襁褓中粉粉嫩嫩的励儿，忍不住用手去刮他的小鼻子：“励儿一直体弱，现在瞧着倒是胖了不少。”

贤儿没了，他对这个孩子却格外上心，许是作孽太多的愧疚，更或许是这个小皇儿无权无势的，对他自然构不成威胁。

很大程度上来讲，现在父子情分更多于君臣一些……

昙华微微点头：“前些日子也老是吐奶，现在胃口倒是愈发好了。”

萧衡抬头看了一眼比从前温顺了许多的昙华，笑道：“也多亏你了。”

他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的真情实意，他永远需要的只是别人的臣服。

或许就是因为她总是无心争宠，其他女子趋之若鹜的东西她都嗤之以鼻，他才对她生了兴趣，有了想要征服的欲望。

当然只是欲望而已，无关风月。

“既然王上答应臣妾的事情办到了，那么臣妾答应王上的自然也会尽心尽力。”昙华淡淡地回道。

他们之间只有冷静的交易……

昙氏连坐三族，父亲，弟弟也锒铛入狱，她答应了萧衡将这个孩子过继给自己，而萧衡则遵守承诺免去二人死罪，流放关外。

无论如何，至少让他们捡回了一条命，至于能不能继续活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她能力有限，该做的都做了。

闻言，萧衡深邃的眸子沉了沉，既然已经与昙氏一族结仇，他又怎会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他是答应放他们出城，却从未保证过他们可以平安到达关外……

萧衡笑笑，突然开口道：

“朕封你为后已经晓谕过六宫了，这次的封后大典不办了，可该给你的还是一样不能少。”

“王上派人送了这么多金银珠宝过来，留在臣妾这里倒是白白浪费了，所以臣妾自作主张将它们分给了各宫嫔妃。”

“臣妾借花献佛，王上不会怪罪臣妾吧。”

萧衡给的那些金银细软，翡翠珠钗她自然用不到，放在了自己宫里倒是白白地落了灰，还不如赠与她们，卖个人情……

萧衡听了这话，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那些东西朕既然给了你，便是你的，算不得借花献佛，你开心就好。”

“谢王上。”昙花干笑几声。

萧衡有意无意地提起：

“现在你已经是王后了，励儿也过继给了你，那他理应是太子。”

“朕昨日已经命礼部拟旨，选个好日子将励儿封为太子。”

昙华面无表情，内心更是毫无波澜，既然她在地牢里便听的昙伽提起过这事，那么励儿被立为太子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昙伽用一个家族，再赔上自己的命才换来的太子之位，代价未免太大。

似是察觉到昙华的心不在焉，萧衡便道：“怎么？你不高兴么？”

“王上，做储君并非天下第一得意事，这上面沾了多少鲜血，谁又能知道呢。”

“可是人若想有所得，就必须学会有所牺牲。”

“人各有志，臣妾想要的不是这些。”

萧衡突然来了兴趣，打趣道：

“是了，差点忘了，这也是在帮你姐姐完成意愿，朕一定会信守承诺，封励儿为太子。”

“臣妾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只是希望王上不要再把这个孩子当做你筹码，孩子只是孩子，血浓于水。”

昙华清楚萧衡的薄情狠辣，前太子便是前车之鉴。

“你放心，朕保证励儿一定可以平安长大。”

闻言，昙华不假思索道：

“是了，一个被架空的太子，又有何惧呢？对你构不成威胁的儿子才会真正得到你的宠爱。”

得到你为人父亲，却少得可怜的爱……

萧衡眸中的暗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丝凛冽的弧度，慢慢笑道：

“你似乎很了解朕？”

“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昙华如实道。

突然，萧衡掐住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朕说过，大智若愚，在这宫里，你活得越清醒，反而自寻烦恼。”

昙华不可否认，清醒的人最荒唐，可是明明萧衡才是最清醒的那一个，他的自私冷血，利弊权衡，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的……

突然，昙华胃里一阵翻涌，喉咙之处有一阵恶心之感，脸色一阵青白。

“这是怎么了？”萧衡似是察觉到她有些不对，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

昙华缓了一会儿，慢慢道：“无妨，只是最近胃口不怎么好，许是脾胃虚寒，好好调理便是。”

“看过太医没有？”

“不必劳烦太医，臣妾的身体自己清楚。”

萧衡微微皱着眉缓缓舒展开：“如此便好。”

末了，萧衡临走之际，行至门边，突然回头道：

“如今你已经封后，这里偏了些，不如搬到嘉合殿吧，那里亮堂些。”

昙华不禁苦笑，那个沾满血腥的宫殿，自己住进去怎能安心？

她慢慢起身，对着萧衡福了福身子：

“臣妾在此谢过王上。”

“只是励儿还小，在这里住习惯了，突然换了环境，恐怕难以适应。”

“那就等励儿再大一些搬回去吧。”

“是。”

昙华深知萧衡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不过，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至少，她不愿意离那个人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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