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心（3）

不知不觉蝉声渐渐消退，一片枯黄的树叶悄无声息地滑落在肩头，忽然发现夏天已悄然离去。

昙华轻轻的推开小窗，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明晃晃的。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好的晨光了。

她回头对玉儿道：“算算时辰，弟弟将要进宫早朝。你去宫门宫口取琴吧。”

说着，将一串紫檀香珠递给玉儿。

“小姐这是何意啊，为什么是昙渊啊，为什么不叫沈夜将军去寻呢。”玉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解的问道。

玉儿一向觉得，这昙渊不利不往，可不会白白帮小姐，果真，肯定是要报酬的。

“沈夜自然会帮我，只是这事他不如弟弟心细。扶苏的桐木琴所需的是两广的百年桐木，此事给弟弟去办最好不过。”昙华慢慢地解释道。

嗯。玉儿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昙华轻轻拍着她的手道：“这次你便一个人去吧。上次我去拜托弟弟，交谈之时又被王上身边的王福看见。后妃与外臣来往，总是会遭人非议的。”

看来小姐现在真的今非昔比啊，竟然思虑得这样周全。

“好了，小姐又跟我客气。你且放心，等我好消息吧，一定给你和你的扶苏哥哥，把琴顺顺利利地带回来。”玉儿眨巴着眼睛对她说道。

昙华无奈的笑笑，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又贫嘴。”

“好了，我走了啊。”

玉儿转身离去。

行至宫门口，好巧不巧。

正遇上昙渊公子和相爷昙林，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皆面露喜色。

昙渊手里果然抱着一把桐木琴，颜色也比扶苏之前的那把更深一些。

玉儿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看着他们道：“老爷，少爷，好久不见。”

昙渊会意地点点头，还是和从前一般温文尔雅。倒是昙林脸色一沉，还是高高的扬着头，未曾理会。

哼，虽说自己和小姐当年在府中确实给他添了不少乱。可是毕竟这十几年，总该有点情分吧。自从夫人故去之后，他于小姐更没有半分情分可言。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自己也看不惯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索性不看他，玉儿转身看着昙渊笑笑，直奔主题：“昙少爷，小姐命我来取琴。”

“嗯。”昙渊慢慢地把琴递到玉儿手中继续笑道：“代我向姐姐问安。”

玉儿也递过那一串紫檀香珠：“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有劳少爷了。”

见昙渊还想推辞，玉儿便道：“小姐与少也已经许久未见了，十分挂念。这东西是小姐的一点心意，少爷就不要推辞了。”

许久，昙渊才故作为难地点点头：“玉儿，替我谢过姐姐。”

“嗯。那奴婢先回去了，少爷保重。”玉儿福了福身子，转身之际却听得昙林对昙渊道：

“她是你哪门子姐姐？你记住你唯一的姐姐是当朝最尊贵的王后。”

昙渊也只得无奈附和道：“是，父亲说的是。”

唉，玉儿无奈，却没有回头。

她还是听不得这样的酸话，老爷果真还是那个老爷，一点没变。

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到了莲池边。

荷花已经谢玩了，只有几片残夜零零碎碎的浮在水面上……

夏天倒是一片勃发的生机，热闹非凡，到了秋天怎么就这般萧瑟。

玉儿定睛一看，前面那身着明晃晃华服的小孩，正在前面围着莲池放风筝。

身边没有了那帮操心琐碎的太监，倒是自娱自乐，玩的不亦乐乎。

小太子？

算了算了，惹不起，万一他还对上次的事怀恨在心，指不定要再弄断这把新木琴呢。

玉儿坚定地摇摇头，开始往莲池边的林间小道走去。

她抱着琴，低着头，大步大步地向前，生怕再生出什么乱子。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站住！”

身后转来一个尖细的斥喝声，玉儿一听就识得，那是宫人云奚的声音。

索性，听声音应该离自己有一段距离，反正背对着她们，更是脚下一紧，加快了步伐。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完全把自己的话当做耳边风。

云奚急得跺脚，咬牙切齿道：“这个玉儿，真是无法无天了。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她这般话，才真是不把自己当奴才了。

昙伽意味不明的扫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满，云奚赶紧住了嘴。

当着主子的面，是自己越矩了。

云奚最会察言观色，连忙笑着转移话题道：“小皇子睡着了今天难得出来走走。娘娘，奴婢扶您去那边看看吧。”

“也好。”昙伽同意道。

穿过一段小道便到了莲池边，树叶稀稀疏疏地挂在树梢下。

池子里更是不见半分生机，有什么好看。

昙伽正欲转身，突然看到一个三角状的大蜻蜓风筝缓缓地从空中落到了水面上。

那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太子贤正在那边急切地趴在池边，死死地抓着地面，去够那水面等我风筝。

昙伽见状，眸中的一丝暗光闪了闪，一个想法瞬间涌上心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推下去！

她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不，那是太子！

对，那是太子。那是将来会杀了自己和励儿的太子。

她脑中不断回响着他那日说的话：

————等我登基，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她绝对不允许。

昙伽终于沉了一口气，脚步沉重，不自觉的向前走。

云奚被她这奇奇怪怪的反应惊的目瞪口呆，可见她内心的挣扎，却只得跟着她不明所以的向前走。

太子贤此时眼中只有风筝，一心想要够到那池中的风筝，对昙伽的到来倒是丝毫不察，或许是不在意。

云奚见昙伽的手已经开始颤抖，眼里却闪烁着充满杀意的光芒。

云奚猛的反应过来，莫非……

之间昙伽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趁太子不备，猛的把他推下了水中。

“扑通————”飞溅起的水花，打在昙伽的脸上，她清醒大半，冷冷地看着在水中垂死挣扎的太子贤，可是她却不后悔。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她别无选择。

为了励儿和自己以后能过活下去，她别无选择。

云奚更是呆若木鸡，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冷静的昙伽。

突然，又是一堆水花溅到她的玉鞋上，她低头一看，却发现太子贤竟然快够了过来，趁他还没有上岸，便猛的死死按住他的头，他在水中一阵捶死挣扎。

他费力地伸手去抓挠她的手，却不想她纹丝不动，反而更用力了几分。

“愣着做什么，过来啊！”昙伽看着一旁呆若木鸡的云奚大声吼道。

“哦。”云奚看着在水里捶死挣扎的太子和昙伽被饶的血肉模糊的手，木讷的点点头。

她慢慢走过去，还未动手，只见太子贤挣扎的幅度慢慢变小。

水中的波纹也渐渐缩小，水面上翻涌出几个咕噜咕噜的泡泡，水面便恢复了宁静。

云奚转头看着惊魂未定的昙伽，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沉下去了。”

可她似乎已经僵在原地，还是死死地盯着水面。

良久，才慢慢地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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