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C市市人民医院肿瘤内科住院部

病房外的过道上偶尔会坐了一两位泪流满面的家属，更多的是那些陪护时间长了的人，早就哭到没有一丝眼泪了，均是愁苦的神色。

透过门上的观察窗口，可以看到病床上各种形容枯槁的病人，将死未死。

来往的医生护士都带着口罩，神情麻木，他们到底也是见惯了太多千篇一律的悲痛欲绝，纵使医者仁心，也都见怪不怪了。

郑静躺在病床上，花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几缕留在头顶，整个人又瘦又小，脸色枯黄，仿佛只剩了一把骨头架子蜷缩在病床上。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的样子，然后缓缓睁开了白蒙蒙的眼睛，哦，感情还是个瞎子。

郑静茫然了几秒，轻轻咳了两声，然后坐起来伸出右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这一抬手猛地一疼才反应过来原来手上正在输液，留置针被扯了出来，血顺着手背就往下滴。

“哎呀！护士护士！”

郑静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刚进门一个大姐提着热水瓶就先嚷嚷起来了，一阵乱喊，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得见。

郑静听见这高调门儿就知道是隔壁床那位得了食道癌的高怡芳的女儿，叫做刘芸，平时大家都叫她小刘。

自高怡芳入院以来，都是她一手照顾着，人是个热心肠的，见郑静一个瞎老婆子，身边也没个人照顾，有什么困难就都搭把手帮个忙。

就是平时咋咋唬唬，嘴碎得很，但你随便跟她聊点儿什么她东拉西扯一通倒是都能接上。

“小刘，你帮我按个呼叫铃行吗？麻烦你了。”郑静患的是胃癌，昨天刚做了化疗，听见她这高调门儿脑瓜子嗡嗡直响，赶忙出声提醒道。

“哦哦哦，好嘞好嘞。”刘芸这才放下热水瓶，着急忙慌得按下了呼叫铃。

不出一分钟护士就来了，看了一眼被单上斑斑点点的红色晕开跟凶案现场似得，血其实流得不多就是被白被单衬得扎眼。

“这怎么回事儿啊？”小护士上班不久也有点懵，一下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大事儿，我没看见，不小心扯着留置针了。”郑静朝小护士笑了笑，可惜没找准人在什么方向，对着墙壁露了个笑脸。

小护士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张了两下嘴，说：“郑婆婆，我这马上帮你处理，你手别再动了啊。”

转头，小护士就拿上碘伏棉签把郑静右手摁住了，新的一套留置针打在了郑静左手，刚才输到一半的液接着吊，接下来又是换床单什么的好一通忙活。

护士忙完走了，刘芸回了家去接儿子放学，隔壁床的老太太也睡熟了，病房内只剩下细微的空调运转声，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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