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祁儿消息?”
往日早已寂静无灯的凤仪宫此刻灯火通明,着一青白色宫裙、头簪一白玉簪的女子,清冷绝美,端坐于案前,正是做了十年天下之主的傅鸢,岁月对她格外宽待,不仅未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凭证,更是蕴养得她越发气质从容,温润如玉。
此刻,淡定从容的女帝却稍显焦灼,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有些情绪外露,清宛缓了缓,又道:“祁儿和千易向来有分寸,就算此次舞弊案牵扯甚大,但脱险对他二人来说不是难事,最后一次消息说是抵达稽山一带,离临江一带只有一水之隔,想来是有人下场了。”
“陛下稍安,秦小将军和暗卫分两路赶去临江,如果快的话,明早就有太子殿下的消息了。”如锦答道。
清宛又何尝不知,只是一日容祁下落不明,她一日难安,况且,这个世界的天道对她太不友好,她始终担心牵累到容祁身上,更别说原世界线里容祁还是个炮灰男三号的命运。
虽然她这些年已经尽力去完善天道法则,引导着这个小世界进化,但她可没忘了这个世界的原天道是个什么德性,以爱情为支柱可以,她把男女主都给凑一块了,但如果它还想让祁儿走向为情所累、英年早逝的结局,那还真不能怪她与它拼个鱼死网破。
翌日,胧月茶园。
一男一女,相对而弈。
容祁现在还不知眼前这位是他前世甘为其换血而死的心上人,此刻与之对弈,他心中除却欣赏之情外,还有着自见面以来就未曾放下的戒备。
太可疑了,更别提这里是临江。上一辈的恩仇母亲对他不曾隐瞒,故而他是知道临江何地的,这里有先北临国的七皇子宗政无忧掌政,但是本质还是归属启云。以容祁的聪慧,自然猜得透母亲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是养虎为患的用意。
虽然这样讲对宗政无忧不太友好,但我们的太子殿下一直以为母亲是把宗政无忧留着当自己磨刀石用的。事实上,这的确是清宛的目的之一。
所以,昨晚刺杀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容祁已猜了七七八八。但是这又是什么意思,美人计?
容祁的眸色转冷,不一会儿,原本势均力敌的棋局出现一边倒的趋势。
漫夭仍了棋子,“傅公子真是谦虚了,这哪是略懂,真叫漫夭惭愧。”
棋局里一番试探,这个唤漫夭的女子不是奸邪之流,这又不免让容祁有些琢磨不透。
“漫夭姑娘过谦了。在下已在这茶园叨扰两日余,家中尚有家慈挂念,就次别过。姑娘救了我,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我尽量满足。”
那女子沉默了片刻,方道,“傅公子可是京城人?”
“正是。”
“那不知公子可否捎我一程。”漫夭缓缓道来。
“好。”容祁没有多问,尽管心里已想了八万重。
于是,待明一他们和秦无筹接应自家太子的时候,就看到了从来不近女色的太子身旁多了一位女子,并且太子竟还与她相谈甚欢。
表面上言笑晏晏,实际上句句试探的两个人感受到身后迥异的目光和打量:心好累。
太子平安抵京,还来不及赶去给母皇报平安就被道上各种花果娟帕淹没了,从来习惯了百姓们欢呼欢迎的容祁,这个世界怎么了,他不过离开了月余,怎地京都也跟江南一带,这般奔放了。
一旁轿撵中漫夭看着颇有几分受不住的太子殿下,感慨一声,“原来掷果盈车不是虚传啊。”
终于逃离了一场折磨,先去大理寺把罪证留存,吩咐大理寺卿尽快查办,容祁到了凤仪宫。
“母皇可还在午睡?”
“回殿下,陛下昨夜等到很晚才睡,直到收到您传回的消息才入睡,今早又去早朝,故而奴自作主张……”偏殿里如兰轻声解释道。
“姑姑不必多言,孤知道了。”容祁想,他还是让母亲担心了。
清宛醒来后,听到容祁平安归来、在偏殿等候,急忙把人叫进来。
“儿臣给母皇请安。这次是儿子不好,让母亲担心了。”
清宛笑了笑,“你也奔波了一路,可用膳了。”
“还没来得及。儿子沐浴更衣后就往这赶了。”容祁摸摸鼻子。
“如锦,吩咐传膳。”清宛顿时有些心疼,祁儿是一位合格的继承人,就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想来,顾殇提的太子妃的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饭后。
母子两个在湖中乘船赏荷。
“荷花儿开得真好。”清宛难得有雅兴,择了一支青荷。
“不及母后。”容祁道。
“你呀,多大了,还跟母后贫。”顿了顿,清宛还是问了出来,“祁儿可有中意的姑娘?”
容祁:……
对太傅咬牙切齿一番,“并无。”
“我听说你从临江带来个姑娘,唤漫夭?”
“敌我不明。”容祁神色严肃了几分。
“上官家有好几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上次我寿宴,有个琴弹得不错的,是哪个来着?”
“不是上官家的,弹《惊鸿》的是安侍郎的幺女。”
“咦?原来祁儿还记得?”
又上当了。容祁耳垂红了几许。“是因为她弹了母后的曲子。”
“弹得很好,不是吗?”
……
这边母子两个其乐融融,秦府中的两兄弟却不欢而散。
“为何阻我?”气质出尘的白衣公子此时神色愠怒。
另一人,与之五六分相似,不过气质偏桀骜冷峻,一向强势的他此刻微微低首,竟是沉默相对。
“你说啊,明明,我们差一点就成功了,不是吗?差一点,什么国之玉树,万民期许,千古一帝,就不复存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也将尝尽痛失爱子的滋味,不是吗?”
“然后呢”
“什么然后”沉浸在自己的快意中的人回过神来,听到那人说了这样无厘头的一句,下意识回道。
“然后,你、我,宗政皇室,甚至父亲他都难逃陛下的报复。”他终于抬起头来,“再说,当初恩怨是非,陛下所为,也说不上错。”
“宗政无筹,你别忘了,十年前,是谁踏破了临天,杀了我们的母妃,逼死了父皇,你这样说,简直枉为人子!”
“你,”显然秦无筹也不是不恨的,只是,他的恨里,掺杂了太多不该有的,比如陛下的知遇和教导,比如与容祁十多年的兄弟情,比如对启云的守护之情。况且,从父亲那里,他知道傅家是怎么灭门的,也知道启云先皇是怎么没的,更知道自己那位好父皇用天命剧毒害了多少人。
一年前,宗政无忧联系上他时,他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居然认仇人为主,跑去问当时云游归来的秦申,也是他一直以来当父亲一般依赖和信任的人。
而从秦申那里,他知道了所有,包括父亲他不曾宣之于口的感情。也不知是父亲一个人压抑着太久了,他竟拉着他的手,把心事道了个干净。
那个儒雅的男人难得醉得这样厉害,也不知真假,他听奶娘说,父亲少年时是千杯不醉的。
“无筹,我还记得那年是我第一次见她,秦府难得热闹一次,来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先皇,也来了追着他来的她。她生得很美,我是说,不是沉静端方的时候,她拿一把剑乱砍的样子真美。可惜,那时候,我不会说话……
后来,她真的给我赔了几株墨竹,喃喃道这是去南启皇宫里偷来的,可不容易了。
再后来,我得知她竟会医,与她成了知己之交。
谁也不知道,怎么会有那样一天。大哥亲手递上了葬送傅家的证据。我见到她时,她奄奄一息,我差点救不回她。又怕她醒来对我露出恨意。可谁知她失忆了。
……”
断断续续的话语,勉勉强强拼凑出一个故事。
“如果,筹儿有了心上的姑娘,一定要及时抓住她。不然,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境况呢。”
“不要似我这般,念了半生,不过痴望。”
“宗政无忧,我做不到。不如放下吧,也放过你自己。还有,漫夭是个好姑娘,你,你不要误了她。”
“放下?那我还有什么?”宗政无忧恍惚了一瞬,随即恢复坚定。
“你既不打算继续,随你。但是,我要做的事,你莫再拦我。否则,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他声音冷漠,“哦,我倒忘了,你和那位太子殿下才是情同兄弟,我又算什么?”他自嘲一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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