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半径

清晨七时四十分，“黑尔若伯恩”的首都“伯恩”。

总人口数高达八万余人的伯恩城，有着“古都”一称。

一是缘于伯恩历史悠久，二是因为这里覆满了陈旧的气息，毫无新意可言。

路面凹凸不平，塞恩踏步在这样的街道上清点着左右林立的房屋。这些房屋大多老旧而又质朴，年代感深深浸没在条条砖缝瓦隙里。每个人看待事物都有不同的观点，有人认为伯恩就是座在“发展”中停滞住的城市，进步的齿轮早已被死死卡住，整座城市衣上的是泛黄故事，带着锈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工作着。

当然也会有人觉得这是一座独有风韵的丽都，浅听风中那陈旧与进步协奏出的妙律，历史悠久，风骨犹存。

塞恩当然属于后者。

未经铺装的道路还不算窄，一逢雨天便会泥泞不堪，若是投入一些资金铺饰在其上，那泥土的气息便会淡化几分，这样的话未免太可惜了。

好在黑尔若伯恩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忙于此处。

时间还算早，但集市上已传来声声吆喝，这对不少居民造成了些许困扰。塞恩曾向商贩们协议过，然而并没什么成果。

塞恩摇摇头，轻叹一声。

“要吃饭的嘛......”

能理解小商小贩们起早贪黑是为了什么，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各有各的难处。相比其它各国，黑尔若伯恩的经济实力还远远不够看。

再细品这吆喝声一番，若是一日没听到——

“会觉得少了些什么吧。”

街道上的行人愈来愈多，影子投影着人们的轮廓，贪婪地吞噬着每一处光明。本以为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会停下的双脚忽然站定，塞恩驻足转过身，朝着不远处一个正坐在地上摩挲着脚踝的老太太走去。

一道光芒映照在塞恩的脸庞上。

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离老人越来越近，虽然老人的听觉因年岁增大而有所衰弱，但仍能在黑色的大地上听到这缕暖光。抬头望见骑士长的尊容，老人上一秒还积蓄着疑惑与警惕的眼睛顿时变得洁净几分。

“大...大人好。”

“啊...老人家您好，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吗？”

老太太听后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怎么敢麻烦大人呢。”

“向有困难的人，特别是年长的人，对其伸出援助之手是理所当然的。”

塞恩和气地微笑着，卸除了老人最后的推辞顾虑。胸前，一个盾状图案的菱形勋章微微闪耀，那是“守望者”独有的标志。

“守望者”以“守护”、“忠诚”、“奉献”为信条，身着金属板、链条、皮革等材料制成的铠甲，善用盾类武器，早在先王统治时期便有的兵种，现在则是王都艾尔莱德与沿海国黑尔若伯恩独有的高阶战士。

塞恩的左肩上还佩有另一个勋章，图案是一株遍体鳞伤的古树，虽是伤痕累累，却仍屹立于天地之间。这是“不朽者”的象征，精通枪戟、大剑、骑术的无畏先锋才可获得“不朽者”的名号。

拥有双荣的塞恩，不经意间也已近“年长的人”一列，额上几道岁月划过的疤痕隐约可见，就像肩上那古树一般老化多伤，却顶着黑尔若伯恩的一片天，立于万千人民的希冀之上。

“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他，是英雄，亦是被“使命”禁锢住的奴隶。

老太太身旁还有一个装有水果的背篓以及简易的称重工具，太黑的路总会让人出点岔子，在去集市摆摊卖水果的路上不小心扭伤了脚，只好坐在路边稍作歇息。

“真希望下次这种情况，小伙子们能代替我。”

作为乐观主义者的他，总是会这么想。

塞恩帮助过的人当然很多，像眼前这样的情况已经让塞恩有些习以为常了，这也是他在人们心中地位很高的原因之一。当然也有其他热心肠的人，但像塞恩、格纳尼这样付诸于行动的人实在太少了。人们因为“害怕”“顾忌”而放弃了执行善行，害怕被救助的人倒打一耙而选择蒙上冰冷的面纱。

这种倒打一耙的行为被人们戏称为——

碰瓷。

社会现象是一个国家在教育上与经济上的体现之一，在黑尔若伯恩，可没几个富人。

塞恩不禁想到自己的友人扎潘，因好心帮助一个老妇人而被讹了一笔钱财，还因此让佣兵身份的自己更加不受人们待见。

“他总是说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家伙，但还是会帮助老人，而某些自诩正义的家伙却以屠杀为乐......主要还是他那大胡子加上半裸的邋遢样，太让人反感了，不然他的风评也不会这么低吧。”

塞恩曾多次笑着劝扎潘“好好穿衣服，打理打理自己”，但扎潘并没有听进去。

“注意衣着，你这样会引起很多人反感的。”

“老子又不是活给那帮兔崽子看的。”

就像一个老母亲唠叨着正值叛逆期的孩子一样。

不过塞恩确实是一位母亲，妻子早逝，对于他的两个孩子来说，塞恩既是父亲，又是母亲。

骑士长塞恩只有一个儿子，名叫雷纳多。继承了父亲的棕发黑眼与优秀剑术才能的“不朽者”雷纳多，年龄只有二十出头，脸上却早已不见半点稚气，有的只是身为战士的觉悟与刚毅。与维西一样，雷纳多的母亲早逝，但又与维西不同的是雷纳多自小便备受瞩目，很被人们所看好。

对于塞恩来说，自己的孩子们在没有母亲的陪伴下便度过了童年，这让身为父亲的的自己对两个孩子充满了愧疚感，然而维西的父亲似乎并没有半点愧疚心。

“维西的父亲......还没走出来吗？”

塞恩心底默念道，以夹杂着复杂情感的叹气声为句号，回过神来，差点忘记了自己要干的事情。

“大人？大人？”

“抱歉，想到些往事了......我这就送您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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