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路（简评区活动，50赞加更）

灰蒙蒙的月光下，是血腥弥漫的森林小道。这里是商队被变色龙袭击的战场。

翻倒的车架，碎裂的木板，飞散的血迹和狼藉的尸体碎块都印证了那场屠杀的惨烈，也让琉璃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夜琉璃燃亮了火把，在牛车的残骸里搜寻着渺茫的可能性。

搬开几块残破的车壁，夜琉璃视线所及尽是碎木殘尸。

“不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借着火光翻开笔记本。

“变色龙，父亲的笔记里曾经提到过。属于变温动物，会在太阳落山后陷入沉寂。”

“只要鹭曦光能撑到日落，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夜琉璃呢喃着，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在破碎的车架里继续翻找起来。

火炬渐渐暗淡，手中的木板也愈发沉重。

夜琉璃抛开木板，在幽静的密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她瘫坐在了火炬边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呼出的白气在火光的映照下变作白雾消散于黑暗。

夜琉璃抹了抹额前细密的汗珠，再次站起，步伐都显得有些晃悠。

火炬燃尽。

森林中仅有的一丁点儿暖色调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琉璃睁大了眼睛，适应着眼前淡薄的月光，双手又掀起了另一边的残片。

手指已经麻木了。这让上面的细碎伤痕都显得不痛不痒。

“咣当！”木板跌落回原处。

麻木的双手已经无力在挪动这些壁垒。

夜琉璃把双手放在唇前，哈着气。眼神也变得涣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星星样的闪光。

“那是……萤火虫吗？”

缥缈的思绪这样思考着。夜琉璃转头看向残破车板下升腾飞舞的荧荧光斑。

好美。

是萤火虫的群落吗？

不。是很熟悉的画面感。

“鹭曦光！”

夜琉璃突然呼喊出声。

这种纯白的光点，是鹭曦光受伤时溢出体表的光粒子。

夜琉璃回光返照般涌起了力量，一鼓作气掀开了累加的数块残片，看见了一个趴倒在地的娇小人儿。

是鹭曦光。

她还在这里。

终于找到你了。

夜琉璃的眼睛突然就蒙上了雾气。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

“鹭曦光听得见吗？”

夜琉璃轻声问询着检查起鹭曦光的伤势。

没有回应。

一动不动。

还有体温，但为什么整个人都泛着透明，就好像随时要消失那样？

夜琉璃有些慌了。鹭曦光身上的奇异现象是她闻所未闻的。

“光点！”

夜琉璃突然想到了关键，这些光芒只会出现在鹭曦光受伤的位置。

她赶忙把鹭曦光抱进怀里，颤抖的双手寻着光点的指引摸索向鹭曦光的后脑。

黏糊糊的温润手感。

夜琉璃凝视着自己指尖的血迹，看着它化作光点从自己的手指尖飘散。

鹭曦光的后脑血流不止。是下午受的创伤吗，一直持续着现在已经几近黎明。如果是普通人早就死于失血了……

夜琉璃快速的分析着，怀里的人儿却闪烁了一瞬，就像是古旧的电视机雪花，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是身影却更显得透明空洞。

即便是鹭曦光也撑不住了。

夜琉璃仔细检查起伤口。

“是木片，中空的木片。恰好卡住了愈合的伤口。”

“只能先取出了。”

“鹭曦光，你一定要活下去。”

“呼呼……”夜琉璃喘着粗重的白雾，在小道上蹒跚前行。鹭曦光趴伏在她的背上，耷拉的脑袋落在她的肩头，脸无血色昏迷不醒。

就要天亮了。

夜琉璃拄着木棍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际线。也顾不了身心的疲惫继续勉力前行。

天亮后，牛仔杰克的车队就会启程。如果不能及时归队几乎就是死刑。

才进几步，琉璃猛的顿住，甩开手杖抽出左轮。子弹咆哮，火光连闪三次，旁侧的密林中蹿出一道黑影，绕着火舌的缝隙钻进了另一侧的密林。

是狼。

夜琉璃盯着狼影掩藏的方向把自己的后背挪向了树干。

只有一只？

夜琉璃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林地。握着左轮的右手渐渐开始了颤抖。左手仍稳稳的托着曦光。

抛弃这个累赘的女孩子，狼便不会继续尾随。晨曦划破云界，黎明的光耀让夜琉璃更加心寒。

没时间了。

夜琉璃突然发起了冲刺，拨动着沉重的双腿冲向车队的营地。

耳旁的空气簌簌作响，冷冽的风压又激起少许精神。身后传来四足动物奔跑的窸窣声。

琉璃甩手向后，炸出一声枪响，那奔跑声略做慌乱，又重新跟上。

无法瞄准，手枪也只能作为威慑。单手持枪无法换弹，现在也仅剩下两发弹药还能射击。

“呼呼……”琉璃的汗水打湿了眉脚。

把鹭曦光抛出去，我就能转身射击，狼会被鹭曦光吸引，我能在鹭曦光被撕碎前杀死它。

对。

鹭曦光是不死的。

对。用她作为诱饵，最多就牺牲她一个。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致命的危机感压迫着琉璃的神经。

不容多想。

琉璃反手腾挪，把鹭曦光从背负变为怀抱。自身也已经转向身后，看见了腾空扑来的恶狼。也同时看清了鹭曦光沉睡的面庞。她，还泛着透明。

现在的鹭曦光，会死。

夜琉璃脑海中猛的闪出这个念头，双手抛出，鹭曦光飞远，自己迎向了恶狼的血口。

枪口抬高。

慢了。

獠牙已经贴肉。

血花四溅。

恶狼咬上了琉璃的左手，琉璃轻皱眉头，上扬的枪口已经指向了恶狼的小腹。

“嘭！”

枪声炸响，恶狼落地，鲜红的血液也撒落一地，打黑了土壤，染红了恶狼。

空了。

这是一只见过人的狼，它知道枪械的厉害。在夜琉璃枪口指向它时提前松口，躲过了子弹。

夜琉璃举枪再瞄，恶狼一连窜开好几米开外，身形左突右闪，又要往密林中窜去。

左手已经挡过狼口，伤了肌腱，上弹都是个奢望，转轮弹仓仅剩最后一发子弹。

“簌簌……”

刹那的思考，恶狼又隐匿入繁枝茂叶之中。

夜琉璃微呼出一口白气，下意识回首看向昏倒在地的鹭曦光。

她单薄的身形仍然一动不动，在黎明的晨光中泛着透明，更显虚弱。

“沙沙沙沙……”

密林的枝叶摩挲着，发出恐惧的颤抖声。

左边！

狼在左边的树林，在逼近鹭曦光！

枪口左转，右边的树林里却传出树叶的摩擦声。还有一只，潜藏在右边的树林里！

左侧黑影闪出，那狼血口再开，对准了鹭曦光的脖颈。

夜琉璃仓促开枪，弹道飘摇，剧烈的火光和声响只是惊退恶狼。

她赶忙上前，丢弃手枪，拎起曦光逃跑。

闯出十来米，耳后狼息又近，左手剧痛已经没有力气，右手护着曦光，奔跑间别无他法。琉璃旋身一扭，回旋一脚踢开了扑来的恶狼。自己也失去平衡，抱着曦光跌倒在地。

痛楚和疲倦冲击着琉璃的大脑，神志也渐渐迷离。透支的躯体已经难以再站起。

至少，至少拖到曦光恢复……她就能活下去。

夜琉璃把躯体盖在了鹭曦光身上，作为那个虚弱女孩的最后一层盾牌。

只是两只狼，或许自己的尸体就能将它们喂饱，或许自己的力量就能护住这个孩子。

夜琉璃这样想着，视野中映出了再次扑进的恶狼。

虽必死，但，希望犹在。

狼影近了，夜琉璃虽然恐惧，却不绝望。自己能护住她……这就是，即便抛弃“他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的感觉吗？琉璃紧闭眼眸，已经准备好迎接生命最后的剧痛。

“嗷呜～”

孤狼的悲鸣打断了琉璃的思路。六瓣状的舌头包裹了狼，迅速回缩。

变色龙！

另一只不是狼！是变色龙！

变色龙吃了狼，下一个目标是自己，也会是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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