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夹击

“莲茵！”

蓝轩一声令下，雨中浮现出透明的灵质，朝着芸锦所在的地方倾斜，雨水在空中被截断，并向倾斜端滑落，就像一个悬空的水道。

蓝轩的脚踏上了那条由莲茵变化而来的斜面，她压低重心，双脚站定并向芸锦俯冲了过去，身上绣着百花的灵装翻腾着雨幕。

芸锦当即转身，从指尖射出一发速度极高的光弹。

那发光弹的速度快到在空气中几乎只展现为一条线状的光纹，蓝轩迅速地横向微幅摆动枪尖，将那颗光弹朝旁边挡开，使其散落为无数的光粒。

芸锦愣了一下，似乎被蓝轩的气势压倒了一秒，蓝轩已经大幅缩短了和她的距离，但她随即又打出了第二，第三发光弹。

蓝轩将双手把住长枪的中段，又是迅速而有力的两次短幅的前后摆动，精准地将两发光弹都格挡了下来。在这段时间内她顺着倾斜的莲茵一路下滑，高速地逼近了芸锦。

芸锦将双手的手掌都对准了蓝轩，尽管蓝轩的枪术已经非常纯熟，但是久弥怎么想也不觉得她能用一杆长枪挡下所有的飞弹。

果然，下一秒，厚重的弹幕喷薄而出，连成一条线飞向蓝轩。

蓝轩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光弹发射出的那一瞬间，她脚下的莲茵消失了。蓝轩直直朝下坠落，她的长发和衣服都因此而高高扬起，也把头上纷飞的光弹甩在头顶。

芸锦赶紧追回去继续发动攻击，但蓝轩的坠落仅仅持续了一秒就停休了，她的脚下已经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平面，稍微带一点小小的弧度，面向芸锦所站的地方。

久弥终于读懂了蓝轩的意图，他的心里生出一股澎湃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并肩作战”这个词的魅力，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蓝轩却用她已修炼多年的枪术与灵法使用技巧一人压制了芸锦的进攻。

蓝轩再次起跳，她们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四米。

她的银枪闪耀，破开风雨。

何芸锦终于选择向后退，蓝轩的枪尖重重地落在地上。此时夜久弥已经处于一个完全行动自由的状态，他扑上前去，直接冲向了何芸锦的背部。

但是这个过程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顺利，随着他逐渐靠近芸锦，那些在她周围纷飞的灵子已经开始对他造成杀伤，他的皮肤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头发也开始脱落，他用一只手挡着眼睛固执地向前奔跑着……

何芸锦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她猛地转过身，但是并没有能反应过来做出任何的攻击。此时此刻，还是叶蓝轩能对她造成最大的压力。但是蓝轩却犹豫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做，即使已经将芸锦压制住，一方面担心着已经冲进了芸锦近身范围并不断在受到伤害的久弥，一方面又不敢出手伤及芸锦。

“蓝轩！她的血！”久弥咆哮道。

何芸锦已经准备再次拉开距离，可是蓝轩已经会意。此刻芸锦的目光正固定在久弥的身上，正是一个绝佳的攻击机会。

她提枪刺出，金属的蜂鸣声让芸锦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可蓝轩已经预判了她的行动，枪尖精准地擦过她的手臂，并撕下了一片轻薄的羽翼。

何芸锦已经与两人拉开了距离，她没有再尝试攻击，似乎很忌惮这两个人刚才做了什么。

实际上久弥正想告诉蓝轩这个方案，可是蓝轩已经在他想到计划的同时已经开始了行动，虽然可能只是巧合，但久弥还是感到一阵欣慰。

“血？”可是蓝轩其实并没有搞懂久弥想做什么。

久弥从蓝轩的枪尖上抹下一缕鲜血，那是何芸锦的血。

“虽然我之前从来没有在附身者身上实验过，但和谒灵师应该是差不多原理的吧……”久弥苦笑着，将手指放到舌尖上轻轻舔了一下。

“诶诶诶？”蓝轩目瞪口呆，就连对面的何芸锦脸上也好像浮现出一丝惊讶。

“没什么啦……”久弥说，“只是「空无」除了直接触碰之外还有另外的发动方式而已。如果我直接去触摸那东西，大概会直接废掉一只手吧。”

蓝轩惊异地眨眨眼睛。

“等等……那，那天？信……信一郎……？”

“啊，也是用的血啊。”久弥满不在乎地说，“当时他不是……”

他回过头，蓝轩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那样……那样是……那不就是……？”她断断续续地说。

“确保我能打中她一次。”久弥盯着芸锦，阻止了蓝轩的小差。

“嗯……嗯！”蓝轩的脸颊还是红红的，“要用那个攻击她么？那样不会使她受伤么？”

“说真的大概会吧……”久弥说，“但哪怕是擦到一点点，或者命中那对翅膀都可以达到效果。因为这东西的本质根本就不是破坏……”

他虚起眼睛，从他的手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球，与漂浮在何芸锦身边的那些一模一样。

蓝轩立刻再次出击，杀向了何芸锦，而对方也迅速开始了反击，发射出数道光弹。蓝轩结合闪避和挡拆，快速地逼近着芸锦。

久弥冷静地向前走着，那粒小小的光球在他的指尖闪耀着。久弥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它可以破坏莲茵，破坏花草树木和自己的肉体，却无法对石灰岩的栏杆与瓷制的物体造成任何影响的唯一原因了。蓝轩已经成功逼近了她，她握住枪柄的末端，在长枪的极限距离逼迫着芸锦步步后退，芸锦的攻击频率显然没有刚才高了，一旦被近身之后她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去拉开安全距离。但反之，蓝轩也不能在她身边逗留太久，她的皮肤也开始被割裂，脸上出现了划痕。

夜久弥紧张地观察着，尽管蓝轩的近战压制力足够强大，但何芸锦背后的蝶翼却能带着她在空中悬停数秒，这让蓝轩不得不在跳跃上分配许多的体力，这不仅让她的进攻节奏放缓，也让她的体力消耗加剧。如果再耗下去，万一蓝轩出现失误被命中一发——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尽快发动攻击，且必须要万无一失。

在芸锦终于被蓝轩逼得不得不腾空而起的时候，视线刚好背对着他。久弥抓住这个机会朝前猛冲过去。

蓝轩捕捉到了久弥的动作，但她仅仅只是看了一眼，芸锦便已经提高了警惕，她突然在空中蜷缩成一团……

久弥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将这些致命的能量向四周发射，并且蓝轩一定也有一样的看法。

久弥朝空中掷出指尖的光球，看着它朝芸锦飞去，同时自己先行开始规避攻击，他不知道这次攻击会呈现怎样的规模，如果自己被打得支离破碎那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他上当了，芸锦身体的动作和那对翅膀的动作似乎是分开的，只见那对翅膀突然扇动，就要带着芸锦腾空而起的瞬间——

蓝轩突然起跳，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

“蓝——！”久弥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做。

蓝轩的表情坚毅而决绝，她的手因为过于接近芸锦身边漂浮着的灵子而开始出现大范围的皮肤撕裂，伤痕顺着她的手掌一路向下落到她的手腕附近，可是她没有松手，而是硬生生地将芸锦从空中拽了下来。

芸锦的手指离蓝轩只有一寸远的距离，她的指尖已经开始汇聚蓝色的光线。

但是由久弥发射出的光球已经飞至，并终于命中了她背后的羽翼。

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接触，但是那蝶翼一样的物质却像珊瑚一样粉碎了。与此同时，那束由她的身体内放射出的蓝光迅速地黯淡，在她周围旋转的灵子也四散逃逸了。蓝轩猛地把她拽了下来，一掌击中她的小腹，将芸锦打得失去了意识，落在了她的怀里。

久弥急匆匆地跑了过去，蓝轩的手正在淌着鲜血。

“你没事吧？”他急切地问，蓝轩的右手已经血肉模糊。

“嘿嘿……”蓝轩疲惫地笑了笑，“还好啦，这点小伤林医生一下就治得好。”

久弥长叹，反正他自己也有挂彩，但只要没谁被这东西直接命中就好。

“我们需要……赶紧把她带到，里奈小姐那里去。”蓝轩说，“驱魔师，巫女——只有拥有特殊灵法的人才能分离恶灵……久弥，你的手？”

蓝轩发出疑惑的声音，久弥低下头，他的手掌上还残留着一丝蓝色的纹路。

“啊，这个啊……没关系，时效过了就没了。”久弥轻松地笑笑，“说起来，我们不能一直淋着……”

他的话语停下来了。

雨停了。

停得是那么突兀，那么没有预警，那么不真实。就像突然被人掐断了一样，就那么停了下来，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久弥和蓝轩对视了一眼。

“这是……”

“结界！”蓝轩首先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伸手去拿水晶兰，可是不远处的水晶兰却突然腾空而起，高高地飞向了旁边教学楼的顶端。

他们朝上看去，两个人正站在那里俯瞰着他们，他们背后的天空呈现昏黄的颜色，和那天遭遇多不丹时一样。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表现……”其中一个有着长长的红色卷发，身穿紧身衣的成熟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自动飞到她手上的水晶兰，“本来还以为是个无聊的差事……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种东西呢。”

站在她身边的则是一个戴着一张纯白色瓷制尖面具的诡异男人，穿着一件宽大的深红色的肩披斗篷风衣，甚至看不见他的双手放在哪里。

两个人影正俯瞰着教学楼前的空地，久弥已经压低了重心，警惕地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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