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斗志

第二天一大早，久弥突然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望望窗口，天还没亮。琉璃还在被窝里平稳地呼吸着，而蓝轩却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比琉璃醒的早还是头一遭。

他侧过头，他的窗边依然摆放着一张空白的纸盒一支笔。他还是没能给沉睡在自己体内的另一个家伙写出任何东西。

他悄悄从被窝里爬起来，房门只留下一条小缝，不过久弥还是看见了蓝轩坐在门廊上的背影。

久弥轻轻地走到蓝轩的身后，蓝轩微微偏了一下头，表示她还是察觉到了。

久弥走近她，蓝轩正在用莲茵在指尖做了一个小小的花朵形状，质感像是水晶一样。它漂浮在空气中，没有任何依托。

“久弥……”蓝轩轻声说，“起这么早啊？”

久弥“嗯”了一声，微微犹豫了一下后坐在了蓝轩的身边。

“莲茵还可以做到这种事啊。”久弥看着那朵小花问。

“诶嘿嘿，厉害吧？”蓝轩笑了笑，随后大概是想起久弥在灵法修炼上毫无进展，又消沉地低下了头去。

“高精度的时候需要慢慢调整，简单的形状就可以做到瞬间释放是吧？”久弥问道。

“嗯。就是这样。”蓝轩微微点头。

久弥又沉默了一下。随后做出决定，他不想对蓝轩隐瞒任何秘密。

“昨天的战斗中出了什么事呢？感觉回来之后的样子怪怪的。”久弥问。

蓝轩无奈地笑了笑。

“什么都瞒不过你呢。”她感叹。

久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两个人坐在门廊上，远方的天空正显出一丝光芒。

“昨天的我……拖了大家的后腿呢。”蓝轩低下头说，“如果不是信一郎及时给了那个恶灵致命一击……”

久弥没有说话。

“我心里好乱……对不起。”蓝轩没来由地向自己道歉，“我应该表现得更坚强一点。不是吗？”

久弥还是没有说话。不过对于蓝轩姐没有向他继续隐瞒，他还是感觉很舒心。他想起琉璃对他说过的“隐瞒真相绝对不是长久的解决之道”，不知道这个女孩的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

“我觉得蓝轩姐已经很棒了。”久弥如实说，“似乎为了我做了许多事……”

蓝轩没有追问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她抬起头，用犹豫而有点伤感的眼神看着他。她一定有没有打开的心结，而这心结的关键又一定在自己的身上。尽管久弥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不知道如何着手去解决。他对蓝轩为了保护他在一个完全无异于普通人的环境下成长做出了怎样的牺牲现在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他知道蓝轩一定在背地了为他做了许多事情，但他不明白蓝轩有什么好自责的。

越是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久弥对风舞川信一郎的反感就要更加深一层。他居然劝说蓝轩抛弃这十几年的共同生活……劝说她断绝和自己的关系。

他当然希望蓝轩不要为这件事而烦忧，也当然希望蓝轩不要就这样与自己切断这些年的联系。她已经再次把头埋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

“我们共同生活了16年了吧。”久弥冷不丁地说。

蓝轩有些意外地抬起了头。

“没有人能否认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久弥说，“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是我亲爹也不行。”

蓝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才是最重要的。”久弥说，“我不知道我的另一个人格怎么想，但对我来说蓝轩姐和老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蓝轩愣了很久很久，她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哈哈，”她轻笑两声，“谢谢你，久弥。也许我就是想听这句话呢……”

她用手指去轻点那朵用莲茵做的小花，看上去已经轻松了不少。久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高兴。

“如果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可以使用莲茵的话……”久弥说，“我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吧？”

蓝轩嫣然一笑。

“当然啦。”她说，“到时候我亲自教你。”

她示意让久弥摸摸看，久弥用手指触摸了一下花瓣，感觉不属于任何在他认知内的物体，但莫名地感觉很温暖。并且他在看见蓝轩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以后，还是决定把自己偷听到的另半段对话咽进肚子里。

毕竟他不可能是灵附身者。他看过许多这方面的书，明白这一点。

过了一个小时，久弥已经提前来到了训练场。他来到武器架前方，这些大刀长枪，他肯定都没法用。他只好拿起一个比上次的短剑还短的西洋刺剑，剑柄做成了一个十字型，剑身长也就30多厘米。

久弥还是对自己有一点信心的，除了他的感知力之外，他还注意到几个更关键的证据。虽然他每天都被信一郎揍地很惨，但身上的伤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在吃饭的时候有好几次他都注意到宇都宫里奈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另外他还没有忘记风舞川宗彦说他曾和自己的爷爷有交情，既然他爷爷是，他老爸是（而且他老爸好像还挺厉害的），他当然也会是。

既然琉璃提到过同样的灵法一般只有血亲身上才会出现。现在既然他和蓝轩没有血缘关系，但又可以用同样的灵法，这缘分已经夸张到了超越血亲的地步。带着这几种认同感，久弥还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总之，他今天产生了一种想要切实地，攻击到信一郎的想法。

当信一郎来到训练场时，他的表情果然比起昨天更阴沉了。但对于久弥的提早出现还是略感意外。不过今天没有人出来围观了。他们对于看见久弥被无限次地揍翻在地已经厌了。琉璃早上就要开始准备一天的食物，所以早上从来没空过来。

信一郎环视一圈，最后确认了整个训练场只有他和久弥两个人。

“哼。”他阴郁地看着久弥，“蓝轩昨天有跟你说了什么吧？”

久弥耸了耸肩。

“さあ、说了什么呢？”

信一郎眉梢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抽刀出鞘，双手紧握。

久弥握紧了手中的刺剑。

“攻过来吧。”信一郎说。

“不。”

久弥直截了当地回答道。这让他的内心再次浮现出了那种报复的**。

而信一郎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而他的眼神变得认真了起来。

久弥也是认真的。用短刺剑去主动进攻太刀？他宁可不要。他想要切实地攻击信一郎哪怕是一下，而最大会创造这个机会的就是闪避后的反击，瞄准空挡。

他的眼睛紧锁着信一郎的步伐和手腕，脑袋里回想着过去的几天里信一郎的第一招的样子。

如果是劈砍，最好的当然是侧向闪避。衡斩就是向后，侧斩的话说不定往前有奇效。久弥知道自己有一个关键优势，那就是信一郎绝不敢出手伤了自己，而他这边，只要有魄力的话，完全可以尝试逼信一郎和他换血，这样或许会有机会可以伤到他。

信一郎的表情有一点点变了。

“哦？眼神不错嘛……”

他试着横着走了两步。久弥的目光紧锁着他的步伐。

“いくぞ!”

信一郎发出一声战吼，猛地踏步上前。可是，速度太快了，根本就不是人类的速度，也不是前几天的速度，久弥甚至听见他的脚踏破地砖的声音，踏出一阵扬尘后信一郎已经向一颗炮弹一样飞到了自己的近处。

这个人——！！

久弥所有的布置和预判此刻都已经化作乌有，他的身体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久弥感觉自己腾空而起，腹部更是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冲击，信一郎的膝撞狠狠地落在自己肚子上，将他的整个身体都踢地折了过来。一阵无法言喻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久弥吐出一口酸涩的液体。他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随后重重地撞在竹子上，再摔在地上。

剧烈的痛感袭来，他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牙缝里挤出了更多源自他内脏的汁液。

“你到底，在小瞧我们什么？”模糊中他听见信一郎朝他走来，“你到底在瞧不起什么？”

久弥抬起朦胧的泪眼，他看见信一郎提刀向他走来，架势像是要斩他头颅，他看见后面的走廊里有人影在晃动。

就是这种感觉。

想动却动不了，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这感觉真讨厌啊。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他这辈子最害怕的景象。蓝轩姐浑身是血的跪在那里，失去了意识，那可怕的怪物慢慢朝她靠近……

他不是不理解信一郎的怒火。因为彼时彼刻，他对自己也是那样的感觉。

“你什么都不懂，你那轻松的眼神，你那悠哉悠哉的态度……”信一郎接着说，“你可能自以为，你很了解叶蓝轩，但是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被她一直保……”

信一郎狠狠地撞上了一个透明的屏障。他诧异地往后退去，可是又撞上了另一个。

他随后意识到这是同一个东西，一个半透明的物质仿佛是从天而降一般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个圆柱形的囚笼，并在地面上扎出了裂痕。

这个动作似乎耗尽了久弥所有的能量，他的头一沉，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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