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幕是在哪呢?
在那条柏油路边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
再早一些的时间里——
我躺在光光的房间中央,在地板上画了一个特别奇异的图案。
这样真的能够召唤出来所谓的死神吗?
以六角星作为基准,切掉六个角,并在上面放上蜡烛,人躺在正中央。
什么咒语也不用念叨,也不用什么特殊的舞蹈之类的。
据说这样就可以见到死神这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生物。
说起来,死神是生物吗?这一点我也不很确定。
但是心里的念头倒是很真实。
我想去死。
没有错,我自顾自的认为,独自一个人活着和死去没什么区别。
根本就在于——
我就是这么孤单。
现在是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环境倒是很适合现在的氛围。
只要默默地等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那个时候我就可以知道这个方法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切都还是未知,谁也不能擅自的下定义。
在一片黑暗里,我考虑着最后的事情。
自己是一个很少有亲情的人。
也是一个很少有友情的人。
这一点没有人会承认,因为我就是一个走在街上普通的谁也认不出来的普通人。
没有谁会用眼睛多看我两眼。
我看了看挂在椅子上的警察制服,从内心发出轻笑。
这份职业的确适合我,不需要担心泄密之类的问题,因为我本来就没有亲人,当然哪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办法对谁说什么。
大概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吧,我被破格的选为了警察中的一员。
更何况看到了像是那天一样的事情。
谁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心还如同死水一般的平静?
在一路看完了那一切之后,我终于得出来了结论。
“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这样的人一定要以死来谢罪。”
半夜,我和着一群与我同样作为警察的人走在这条胡同里。
这是我的职责。
在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惨无人道的凶杀案,据说尸体还被分开肢解了,各种内脏都没能留下来之类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没来由的感到恶寒。
可不是因为厌恶之类的——
而是感到了久违的兴奋。
连我都厌恶的兴奋。
很难想象,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会向往那种东西。
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想,更不用说该怎么去做。
“怎么,很迷茫?”
轻佻的男声在我的耳边响了起来。
时间已经迫近十二点了,蜡烛也在黑暗中闪出来一点一点的光芒,原本安静燃烧着的它们跃动着,似乎就要熄灭一般。
以前的自己可不会感伤,现在的自己也不会。
但另一个自己可以。
他会在不断的嘲笑之后——
替已经死去了的人感伤。
“跟上——!”
队长严厉的声音让我从我自己的世界里回到了现实。
“好。”
我随意的答应了一声。
活着的人还活着,死了的人依旧死去。
但是活人也会死。
水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抬起了头,天很宁静,没有可以下雨的云彩。
那么——
我惊讶的用手抹了抹那滴水——
在微弱的光芒下,它折射出的是猩红的光彩。
粘稠的程度不像是水,而是人的体液。
——血。
那绝不是一滴两滴的程度,而是一个手掌上都沾满了猩红的液体。
“啊?”
我发出一声疑问。
“怎么?”
“首先,就从这里开始吧。”
这是一句平淡的叙述,不带有任何感情。
只是在陈述着事实——
“你们都要死哦。”
“没有一个人例外。”
“而且,现在是不是应该祈祷?”
语气轻佻了起来。
这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这是我曾经听过的声音,而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却。
“祈祷你们所谓的神明。”
声音消失了。
而死神,在月下翩然起舞。
在我身前的那个人捂着自己的脖子讶异的倒了下去。
锐利的凶器上还在滴血。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我这边,可惜为时已晚。
他踏着令人心醉的舞步把刀子刺进一个又一个人的心脏。
不为了什么,单纯是好玩的念头在作祟。
只为了单纯的好玩,他说可以用这把刀子去杀人,杀更多的人。
没有更多的理由,你看,刀子**人的心脏里,人就停止了呼吸,伤口还会流出血来,刀子如果抹过脖子的话,颈动脉会被割破,血会喷溅出来,是不是很美?
而创造了这份美的是自己,光知道这个事实就会让人兴奋不已,不是吗?
很快,时间不长,所有的人就都倒在了血泊中。
没有一个人例外,他们都死在了一柄刀下。
他嘴角带着笑容。
这样的手法使他快乐,让他兴奋。
“虽然你说你不想杀人。”
他嘴角带着笑说道。
“可看看你这副躯体,摸一摸你的嘴唇。”
我颤抖着把手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
“既然感受不到杀人的**,你在笑什么呢?”
啊,我在笑吗?
他说的没错,我的嘴唇的确因为兴奋而微微的向上扬起。
“所以别骗自己了,”他在我的耳边蛊惑着。
“放下那所谓的道德感,接受我,做回你真正的自己,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一定要压制自己的欲念来满足别人呢?”
“满足自己不好吗?”
我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似乎真的喜欢上了杀人这个名词。
不对,没有似乎,我可以确定——
没有错,我本来就喜欢杀人,只是我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只是我一直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罢了。
可即使不说出来自己还是明白,自己最渴望的事情还是杀人。
自己的身体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我哭了起来。
哭声在深夜里很是瘆人,这我也知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放声哭号一顿。
想好好的哭一顿。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彻底理解了自己是这样的人而感到悲伤。
又或许是——
因为彻底的理解了自己是这样的人而欣喜到哭泣。
是喜悦到哭泣吗——
在这片夜里,我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不能哭哦,说定了。”
很多个夜里,我流着泪这么对自己说。
“绝对不能哭出来。”
即使父母抛下我离去也不能哭。
即使被收养后遭受非人的对待也不能哭。
即使在贫民窟里一日三餐无法果腹也不能哭。
因为哭是软弱到了极点的象征。
“这已经是我们的第五个孩子了,我们真的养不起他了。”
印象里的女人哭着对男人说。
五岁的男孩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泪水的含义。
他还在一旁摆弄着机械玩具,这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剩下的东西。
“怎么办,都养到这么大了,怎么办?”
女人不断向男人发问。
男人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男人站了起来。
“我会处理好他的,在今天晚上之后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这样我们会好过不少。”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的哭。
……
“走,爸爸带你出去玩,高兴吗?”
男人蹲下身逗弄着他的脸。
他被弄得很痒,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玩具,格格的笑了起来。
“爸爸,去哪呢?”男孩对着父亲发问。
“啊,去公园吧,今天是礼拜天,人少。”
男孩知道父亲一向讨厌人多的地方。
男人低下身,用满是胡茬的脸蹭着男孩的脸。
这又引起了一阵哄笑。
“好,那准备一下吧。”
男人为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背包,往里面装了很多东西。
虽说有很多都是他用不上的。
但只管带着,也许就有一点用处。
……
在围着很大的公园绕了一圈之后,男人对着男孩说,“森,就坐在这里吧。”
“爸爸也有些累了。”
“不过只要森高兴就可以了。”
森的小脸上挂着微笑,他用力的点点头。
森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被父亲带着出来玩还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父亲递过来了一个挂坠。
“这个就算是今天这次旅行的纪念吧。”
森天真的笑着,把它接了下来。
“那么你就坐在这里不要走,我去给你买些吃的。”
虽然父亲没有说什么,但一定是什么惊喜吧。
森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
“这里有个孩子!”
“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怎么可能带着他在公园里过夜?快叫人来收!”
管理公园的老大爷打着电话向警察抱怨。
“我可没法工作这样的话,我估计他一般是被丢在这里了,这里还没有监控,我们上哪找他家长去?”
说着,年过六十岁的管理员狠狠地扣掉了电话。
“遗弃是什么?”森这么问道。
“我只不过是在那里坐着等爸爸回来而已。”
“爸爸是去买吃的了怎么会遗弃我呢?”
管理员愣了一愣,叹了口气,但却没有做解释。
“是啊,不过我想你会换一个新家的。”
换新家吗?
好陌生的名词啊,森这么想着。
“可怜的孩子啊,没爹没娘还混账。”
老人喃喃的感叹。
可是森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
“你就是森?没有姓吗?”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问眼前的小男孩。
这个男人和爸爸比起来,下巴要光滑一些。
森自顾自的这么想着。
“姓是什么?”
“没有吗?算了,就叫你森也好,你的房间在4楼的405室,去吧,还有九个人和你住在一起,想着搞好关系。”
男人像是驱赶瘟疫一般的一样的把他打发走了。
而这里的门口挂着一块牌子。
“第一福利院。”
……
“这个孩子长得很清秀,我们可以领养回去吗?”
胖的发腻的中年夫妇这么对着下巴光溜溜的院长说。
“好的没问题市长,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院长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无法蛮横起来,和以往的态度不一样,他显得毕恭毕敬。
这个时候的森十二岁。
他或多或少的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
反正不过是转让自己的归属权而已。
自己没有权利拒绝,只能够答应。
中年男人蹲下了身,问他“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家?条件比这里好多了。”
“嗯。”森回答道。
至少总比在这里天天去打工来补贴房费要强吧。
……
“这里是你的新家,这是你的新房间,森。”
中年男人笑着把森推了进去。
焕然一新的房间让森有点呆滞。
“哦。”他只能简短的答应下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儿子了,注意一点形象。”
森动了动好久没动过的声带,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
“爸爸?”
中年男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
“马上就要打仗了,上面要求我们动员服兵役。”
市长严肃的眼神环绕着周围。
“这是市长的职责,没有人有非议吧。”
在家庭会议上市长很严肃的说道。
“当然,要想动员其他人服兵役的话,首先我们要以身作则对吧,先派出我们的子女去参与战争。”
“而且这次不过是名义上向别的国家派出支援,具体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危险系数一般不大,所以我会先派出我的家人上战场,没问题吧。”
底下的人在交头接耳,不,是交换意见。
之后得出很一致的答案。
——“如果说市长都派自己的亲人去了的话我们也没意见了,我们也会以身作则。”
“好,那么我这就叫我的一个儿子过来填写征兵书,签字就行了。”
市长这么说。
“那么哪个人来?”
他的目光看向了森。
……
昨天晚上。
哥哥说:“我还要继承这偌大的家业,不行,我不能去。”
姐姐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还要结婚,我不能去。”
妹妹说:“我还小,我不能去。”
森说:“我去吧。”
……
于是森拿起了笔。
“我来吧。”
他平静的说。
……
我躺在战壕里。
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子弹打中的是我的左胸。
那是心脏的部位。
还有多久呢?
距离森这个人死去还有多久呢?
我不知道……
应该,不远了吧。
在这片战场上战死的人不止我一个……
“但只有你是特殊的。”
我已经无法说话了,可还能听到男人说的话。
“没想到跨越了如此多的可能性却还是避免不了这种未来。”
“这也算是我没想到的一点惊喜吧。”
这算是在自嘲。
……
但结局是,我活下去了。
……
门铃缓缓的响起。
“那个,市长先生。”
打开门的人把一封信和一束鲜花送到了他的手上。
“我知道了,你不必说了。”市长点点头,送走了来人。
……
“喂,你说你退役之后想干什么。”
坐在草地上,连长问森。
“我?”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反倒是连长你想干什么呢?”
森已经什么都不想做了,他看到的……
……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十二点的钟声如约敲响。
……
血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