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

“呼——呼——”

身形娇小的亚洲少女，着一身边角已破旧不堪的白色衣裙，在钢铁的深巷内急速奔跑。白皙的面颊上带着几抹油污，深黑色的长发迎风舞动着。

穿过数十个车间，少女径直跑向矿区的东北角。穿过两侧搭建着如山一般工棚的甬道，她来到了一处深藏于钢铁废料堆中、由硬质板材和钢条搭造起的屋子前。屋子的墙壁上满布着用炭笔涂鸦的儿童画，门板的正上方可见一行端正的、用炭笔描写的字迹：Kid’s home。

少女急迫地叩响了门扉，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乖巧的短发小女孩。屋子里还有着十来个嬉闹着的孩子，他们中有的三五个人围坐在用钢条和板材搭建的简易床铺上下棋，有的则兴味盎然地蹲坐在地面上，用满是油污的手摆弄着自废品堆里拣回的零件。

孩子们中大的还未过十岁，而小的甚至仅有三四岁。相比他们，刚满十四岁的白衣少女，已算是年长的姐姐了。

少女径直跑进屋子的深处。屋子的西北角，一位年迈的老修女正坐在一张破旧书桌前，用颤抖的双手小心地缝补着一条裂开了口的长裤。

少女弯腰缓上两口气，即刻焦切无比地对老修女说道：

“凯特嬷嬷，我听说利奥波德叔叔他们的抵抗部队被镇压了……文森特先生要我过来通报，叫我们赶紧往矿区东边走！”

少女的神色虽然万分急迫，却奋力地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极不情愿让自己的话语被身后的孩子们听见。而老修女的耳朵本就不太灵光，此时又凝神缝补着衣物，甚至完全没有觉察到少女的出现。

“嬷嬷……没有时间了……请你快点跟我们一起走吧……”

少女茫然无措地拉扯着老修女的衣角，急得眼角都溢出了泪珠。

“哦……是小澜啊……”老修女缓缓地转过了头，望向身侧面上挂着泪珠的少女，展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是我！嬷嬷，我们快走吧！”名叫小澜的少女迫切地催促道。

“再等会啊，让嬷嬷把这条裤子补完。”老修女慢声应道，“小羽那个调皮鬼，好端端的裤子没几天就给他磨破了。”

“不行啊嬷嬷！不能再等了啊！再过一会……那些坏人就要来了！”少女狠命地摇了摇头，带着哭腔恳求道。

“嬷嬷这身板，哪里还走得动几步路啊。”老修女说道，“小澜……嬷嬷要是去到了天主那里，弟弟妹妹们可就要由你来照看了。”

少女紧攥着老修女的衣角，摇着头，声声啜泣。

“你一定要把他们看护得好好的，别让他们饿着。”

老修女的双眼迷离地望着不远处嬉闹着的孩子们，平稳的话音愈发地开始颤抖。

“韦斯莱胆子小，你要看好他，别让他在外头迷路……凯尔和小羽更要你管教好，不要让他们再成天调皮……”

说到这里，老修女忍不住抬起右手紧掩双目，两行浊泪自满布着皱纹的脸庞滑落。

“小澜姐，发生了什么事？嬷嬷她怎么了哭了……啊，你怎么也哭了？”少女身后的一个小男孩蓦然发问道。

“凯尔……”

少女愕然转过脸来，只见四下的孩子们无不停止了嬉闹，一语不发、眼神茫然地望着掩面而泣的老修女。

“……大家都过来。”少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招呼孩子们道。

不出数秒，孩子们便一同集合至了少女的周身。少女扬起挂着泪痕的脸，高声说道：“听好了，从现在起大家肩并着肩，相互牵住身边人的手，然后闭上眼睛，谁都不许再说话。在我说可以松开之前，不管发生了什么，大家谁也不许松手，也不许说话，更不许睁开眼睛。听清楚了吗？”

“嗯！”十多个孩子异口同声，点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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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孩子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紧紧簇拥着少女和老修女。少女眼神坚毅地望向门扉的方向，而老修女则静坐在座椅上，手执一柄铜质的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

许久之后——门外传来了一阵尖锐的撞击声，随即又归于沉寂。少女牵着身旁男孩们的手，猛得一捏紧。

无尽的寂静中，猛然爆出了哐的一声巨响。有两个孩子甚至被吓得叫出了声，但随即仍是强忍着闭上了双眼。

而唯一睁着双眼的少女，则眼神惊惧地望向巨响的源头——

硬质板材的门扉上，蓦然破开了一个洞口。而刺出那个洞的，竟然是一只人的手臂。

未着铠甲、只是裹着黑衣的手臂生生贯穿了门扉，随即扭着胳膊，将手伸向了门闩的位置。只见那手紧握着门闩的铁棒，啪地一声，便将它弯折成了两截。

下一刻，门扉便被推开了——

那站在门口的东西——竟赫然是一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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