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的24小时接近尾声。
水泥建筑的表面被月光染成压抑的深蓝,清幽冷冽。
随意地坐在空荡荡的窗框前,任由晚风撩动额上的碎发。
武云凝视着夜色中安静的城市。
“我讨厌你……”
武云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站在身后的女孩,轻声道。
糖果,很适合在每晚无聊的轮流守夜中含上一块。
“因为我总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元奕卿没有接,武云识趣地收回手,撕开包装,把糖果填进自己嘴里。
“说这种话的时候好歹用疑问句啊。”
“我也讨厌你,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你明明知道的……”
“我没骗你。”
“你骗了,而且差点就成功了!”
元奕卿很激动,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
“末世总会给活下去的人留下遗憾…既然重新来过,不做点什么,我做不到。”
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新月,最终还是武云再次开口。
“家人?”
“嗯。”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自私……”
这确实是个自私的决定。
几个小时的昏迷中,他想起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他与家人之间的记忆。
爸爸、妈妈还有妹妹。
上次Eve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们,十几年孑然一身,他在反思,尤其是对于妹妹。
父母都是刑警,若逃过一次感染,自保能力肯定是有的。
可从小依靠着他的妹妹会不会躲在某个角落,一直到死都笃信勇敢的哥哥会去救她?
本来即便是这样自责,他也不会去冒险寻找家人。
假设他是唯一知道丧尸秘密的人,那么站在人类未来的角度他不会去。可元奕卿也记得,有元奕卿在若他离开也不必担心沈嘉文。
“知道吗…刚醒来的时候我连今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元奕卿尽量平复情绪,在武云身边坐下,抱起了膝盖,“我记得你,因为所有忽然出现的记忆里都有你的影子,我不知道在你记忆里我是什么样子,可…人家也是女孩子啊…不要随随便便就……”
元奕卿的眼圈红了起来,委屈的样子根本就是个18岁的少女。
武云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乌龙可闹大了。
他可是拥有所有从前记忆的,居然差点把这份记忆所承载的重量丢给一个基本上算是初涉末世的小丫头。
“我理解你,你要走我不会拦,但我会一直跟着…请你也不要拦,我也不想…和重要的家人分开……”
在武云一直以来的印象里,元奕卿是个不爱说话,不会任性也不会撒娇的女孩,她很少讲起自己的事,大多数时候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这晚是武云第一次听她讲起自己的童年。
父母在她六岁时死于一场火灾,做搏击运动员的舅舅家收养了她。舅舅虚荣心很强,自己技术难以提升了就把目标放在在下一代身上,自家孩子当然不能打不能骂,元奕卿就不一样了。柔弱的女孩子被逼迫学习搏击,打不赢不但要挨饿还要遭到舅舅的毒打。终于,她靠着双手打出一片天地,却只能沦为舅舅的赚钱工具。
初中,高中。
她没去过几天学校,每天的生活像个循环,只有搏击、搏击、搏击。
除了舅舅一家,她几乎不认识其他人,偶尔被他们关心也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她看得见,这些所谓的“家人”,堆满笑意的面具背后隐藏着怎样丑恶的灵魂。
被收养后的每一次生日,她都期许着同一个愿望:
拥有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人。
脱下外套盖在抱着膝盖啜泣的女孩头上,武云黯然神伤。
家庭很幸福,他从没想过这些。
难怪从前的元奕卿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或许对她来说,除了生活条件差了些,末世的生活或许也不错。
他还没有过这样的经验,被一个女孩当作上天赐予的礼物。
“对不起,我…不知道……”
“哎呀!啥玩意儿!”
躺着口水趴在几张堆起来的滤砂网上睡得正香的沈嘉文,屁股上挨了一脚。
“起来锻炼。”
武云的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
“这才几点…我再睡会儿……啊!”
沈嘉文翻了个身,支支吾吾地不愿意起来,结果屁股上又挨了一脚,这次正好踢在了尾椎骨上直接疼得他跳了起来。
“为什么她可以睡!”
外面的天色才刚蒙蒙亮,沈嘉文捂着屁股,指着不远处坐在墙边呼吸均匀的元奕卿,咆哮着像只中了邪的低音炮。
“你要是能打过她,也可以睡。”
武云偏偏头,面露嘲讽。
即便已经保证过不会离开,元奕卿还是硬撑到凌晨才肯睡去。为了不打扰到她,武云提溜着沈嘉文直接上了建筑物的天台。
“俯卧撑,你每做一个我做两个,撑到最后的人赢,可以踢对方屁股,输方不能还手。”
“行啊,你可别耍赖!”
沈嘉文早想报那两脚之仇了,一听规则这么有利,立刻满口答应。
十分钟后……
“卧槽,武云!我告诉你嗷!轻点儿踢…武云!”
沈嘉文撅着屁股,紧张地向身后探头探脑。
“回头看就没意思了。”
武云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面带笑意。
“啊~”
销魂的惨叫声在安静的城市建筑间响起,街道上游荡的丧尸茫然地抬起头,原地转了几圈,又茫然地低下头,继续游荡。
“下一组,深蹲,你做一个我做三个。”
“别吧,还来!”
于是时间又过了十分钟……
“啊~”
又过了十分钟……
“啊~”
楼下的几个丧尸大哥大概是感觉自己被耍了,也开始跟着沈嘉文地惨叫开始愤怒地哀嚎。
元气满满的一天,就这样从鬼畜开始。
武云和沈嘉文体力相近,每次都能赢,自然是因为精神上的耐性。
沈嘉文的父母刚好双双外地出差,他对这场灾难的广度和破坏程度也远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当然不会一开始就像武云那样逼迫自己。武云知道这一点,但他现在也没办法证明什么,只有等沈嘉文自己慢慢体会。
第七组体能训练结束后,武云才端上了格斗训练。
这是沈嘉文的兴趣点,他顿时来了精神
“来,攻过来。”
武云摆出一副毫无防备的姿态。
“这可是你说的!”
沈嘉文咧嘴贱笑。
昨天那是满大街丧尸,若单论打架,他从小练到大的流传于民间、融合了各大武术派别看家架势的第七套全国中小学生广播体操可不是吃素的!
……
“你可真是菜鸟的典范啊,犯的错误都这么样板。”
沈嘉文的拳头刚刚挥出来,就被武云捉住手腕进而把住肩膀。
生无可恋地趴在地上,沈嘉文放弃挣扎,被反背过去的手臂只要一动就会痛得要命。
“这就屈服了?任何招式都有破解的可能。”
“看!飞机!”
“梗虽然老了点,但尝试转移对手的注意力,不错。”
“转移个锤子!是真的有飞机!”
直升机的影子从初升的曙光中显露出来,机头的方向指向他们的方向。
这是?
松开沈嘉文,武云站起身眯起眼睛望向前方。
直9,军用武装直升机。
军队,是最早肃清内部并集结起来的武装力量。
身体素质高、免疫系统强,使军队成了感染率最低的社会群体。
可是在武云的记忆里S市的第一次物资投放是在两天后,第一次尝试肃清是在一周后,第一次大规模空中撤离更是在半年以后。
这个时候来军机,是为了撤离某个关键人物?
武装直升机在建筑工地上方由直飞改盘旋,缓缓落了下来。
元奕卿跑上天台,看到武云后才松了口气。
“哎别看了没错说的就是你,看起来很能装叉的那个逼,说出我的名字!”
一个穿着白大褂、短裤、老北京布鞋的消瘦年轻人率先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
从那傻**的声线判断这人年龄不大,身为男性,他那用金属发箍随意压束的头发可以搭到肩膀,消瘦的脸上胡子野蛮生长,枪色的大框眼镜背后藏着两只黑眼圈浓重闪烁的眯眯眼。
他指的人正是站在最前面的武云。
“第五仁。”
武云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怎么是这货。
(本章校对:诡法师、再来一份土豆粉)
除夕之末世烟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