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丧尸扭曲的面孔与沈嘉文的左耳相距不到10厘米，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都这个时候了，武云却没有立刻动手，沈嘉文很快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擦…武…武云……”

沈嘉文咬牙询问，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

武云的右手按在腰间兰博刀的刀柄上，仍在左右观察凝眉思索。

“别…别管我了……咱们不能…不能全死在这儿”沈嘉文努力露出笑容，却又忍不住哽咽，“走…走！活下去……”

“噗通”

武云愈发剧烈的心跳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别管我了，要是连你都搭上就没有意义了……

活下去…带着我那份一起……

似成相识的话语回荡耳畔。

生命重新来过，沈嘉文依旧做出了同样的答案。

十几年前，也有那么一次进退两难。

那天雨很大，那时他很弱小。

他活了下来，骄傲与尊严却永远留在了雨里。

弱小是懦弱的理由吗？

人是有骨气的，有底线的。

若只为活着而活，那和动物，和那些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他想活，但若要用拿兄弟的命来换，不如一起死了！

混蛋！

明明已经别无他法，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咚！”

深邃重回武云的瞳孔，他猛地按住车壁上沈嘉文将要撒开的右手。

“别松，松了我也不会走。”

利刃滑进掌中，武云如一头矫健的猎豹探入车下。

“武云！有丧尸！快起来！”

沈嘉文大声呼喊，而武云丝毫不顾，使出所有力气对着丧尸的眼眶捅出了下去。

粉红的脑浆顺着刀身血槽流了出来，6.9厘米长的刀刃完全没入了丧尸的大脑。

毙命。

武云的嘴角勾起笑意。

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包袱终于有了弥补的机会。

至于身后袭来的丧尸，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规避。

这次，活下去的机会就让给你了。

好兄弟。

“噗！”

喷射状的血水溅在地上。

武云从车下退出时，只见一只丧尸站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位置，长大的嘴巴里一杆锥头金属棍贯穿而出。

尸体倒在地上，露出了攻击者的修长身影。

头顶鸭舌帽，眼戴护目镜，脸蒙三角巾，一身城市迷彩作战服，脚踏高筒军靴，手里还提着一杆战术棍。整个人捂得密不透风，这架势，真可谓全副武装。

“谢谢。”

武云迟疑道谢。

“全副武装”点点头，没有离开，警戒四周，像是要与他们同行。

武云转身拉起了瘫坐在地上，嘴里一直重复着“卧槽卧槽卧槽”的沈嘉文，再次开始移动。

“全副武装”一言不发地冲在最前，战术棍每次前刺都必有一只丧尸的脑壳被击穿。

视野终于再次明朗，而武云却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白皙的脖子，微尖的下巴，唇瓣樱红。

黑发蓬松柔软，瀑布般倾泻。

望着天空的纯澈女孩，这是武云转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画面。

“原来你留过长发……”

女孩恍然，低下头，泪水在眸中打着转。

“队长……”

元奕卿，这个和他同期加入除夕小队之后又做了他七八年副手的女孩，他实在太了解了。看到那独特的出棍姿势，武云已经知道“全副武装”的人就是她。

“你也记得？”

“不是全部，但我…记得你。”

元奕卿目光炙热，声音有些颤抖。

她的身上没怎么染上血腥气，蒙蒙中散发着令人安定的馨香。

既然已经醒来，也不好再枕在奕卿腿上。

武云这样想着。

他坐起身，元奕卿却也跟着跪坐起来，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晶莹的泪花打在肩头，武云的内心有些触动。

他抬起手，却又犹豫着停在空中，但随即还是轻轻附在女孩纤细的小手上。

经历过那么多鲜血和死亡，她不会在意他的手如何污秽肮脏。

“卧槽？武云，你可算醒了！”

脚步“踏踏”，沈嘉文的声音响起。

元奕卿的身子惊得一哆嗦，迅速收手，英气的俏脸上晕出潮红。

武云有些无语，这沈嘉文，生死离别再重逢的动人气氛全被他毁了。

三人此刻已身处工地中，带着武云进来后，沈嘉文惊讶地发现这个救了他们并且武力值爆表的大侠居然是个美女，就把武云交给她，自己一个人在工地里到处晃悠。

飞扑过来的沈嘉文被武云一掌抓住了脑袋。

“武云！我决定了！以后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额？”

“我要学功夫，还要打丧尸！一步杀一个，千里我来行！” 沈嘉文情绪高昂，双手对着空气乱打一通，“哎话说这位救命恩人是何许人也？人漂亮还这么能打！”

“我…朋友。”

武云的目光与元奕卿碰了碰，沉声回答。

互不认识的两人很快做了自我介绍。

沈嘉文自然不必说，东海高中高二学生，武云好友，喜欢唱、跳、rap、篮球……咳咳，世界上总有些人有着相似的爱好嘛……

元奕卿在附近的另一所重点高中读高三，一身装备是在户外用品店里找的。

除夕小队里只有她和武云出身S市，虽然两人撤到除夕根据地前并不在同一处幸存者聚集地避难，但有些事她还是隐约听武云提起过。翻看手机地图，推测出武云最有可能出现的地点，她就抱着一丝希望匆忙赶来。在穿过路口时碰巧听到沈嘉文大声呼喊武云的名字，这才在危急时刻及时出现。

与战斗能力完全在末世残酷生存环境下磨砺形成的武云不同，元奕卿虽然看起来温和文静，实际上已经是个在全国青少年自由搏击大赛中多次斩获大奖的准职业选手。

太阳西斜，工地围墙外的骚动渐渐停歇，小小的营地里升起炊烟。

工地内的主体建筑有五层，地下一层地上四层，他们主要的活动区域定在地上二层。

用建筑工地里堆放的木板作为燃料生起一堆篝火，取出超市里带出的一只不锈钢盆在工地蓄水池里盛来用干净织物做过简单过滤的水，稍稍加热，洗去了身上的血渍。

这是武云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很多必要的资源一应俱全。

“五壹仟怎木美法线亚索丙肝怎木好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压缩饼干这么好吃！）”

劫后余生的经历似乎激发了沈嘉文的食欲，压缩饼干被他一块接一块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你再这么吃下顿停餐。”

武云一巴掌扇在了沈嘉文的后脑勺。

小口咀嚼着烤过的香肠，元奕卿腼腆地笑了起来

空旷的楼层映在一片橙色的光影中，身子暖洋洋的，即便是在时令初夏的温热黄昏，也不会让人讨厌。

活着的感觉。

在永夜般的末世，一堆篝火不知道曾唤起过多少人心中对未来的期望。

“你要去哪？”

子夜，元奕卿从简陋的床铺上翻身爬起。

篝火已经熄灭，朦胧的月光下，一根根孤立的承重梁拉出狭长的影子。

不远处，无声整理行装的身影停下了动作。

（本章校对：诡法师、再来一份土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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