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言二二在军训基地的教工食堂吃饭。也许是因为老师们聚在一起,也没有作业批,所以又开始聚堆聊天起来。言二二感叹自己七八十年代还在读书生涯时,印象当中威严的老师竟然私底下是这样热情活泼。
“哎小言,你这红手镯有来头吧?”坐在言二二旁边的白薇看着言二二左手手腕的红手镯问道。
言二二看着那红玉手镯,一百年过去了,它被言二二保养的还是如新的一般。
“男朋友送的?”和白薇同办公室的老师打趣道。
“什么都男朋友男朋友的,有这闲工夫好好查查你们班有没有早恋的吧!”白薇坐在那个老师对面,开玩笑一般的恶狠狠。
言二二还是看着那手镯,发愣,耳边听到那个男老师说什么“他们懂啥啊还早恋”,想起民国的事情。如果作家舒文没有被处理,现在的初中语文课本里会有他的名字吗?
言二二停止胡思乱想,回答道那两个老师:“这手镯是民国的时候打造的。”言二二不会说“是祖母的遗物”这种谎言,自己又不能当自己的祖母。
“呀,那可真的有纪念意义!”白薇家里也收藏了不少金银首饰,她还挺懂门道的。这手镯的工艺可是民国那会的幸南市最有名的一家珠宝店的打造工艺,而且是因为敏感时期失传的工艺。
言二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过会舒文就真的是她的路人了,自己的青春期的疼痛也终于要结束了。
而结束是她自己选择的。
三天两夜的军训结束了,同学们乘上各班的大巴车回校。舒文在回校的路上一直看着窗外,其实是想借着玻璃的反光看看言老师的虚影。
“哎,哎舒文。”坐在旁边的程文涛拍拍舒文。舒文心虚地问怎么了。
“我以为你睡着了呢。”程文涛哈哈一笑,舒文太羡慕程文涛可以无忧无虑了。程文涛有母亲有父亲,而且都不忙,有很多时间陪他,而程文涛却老是抱怨妈妈好烦啊。舒文苦笑着想,能听到妈妈的唠叨,多好啊。
就像舒文越来越希望言二二来唠叨他一样。有的时候舒文还恨自己怎么不能再惹眼一点,引起言二二的注意。
回到了两天半没接触的教室,言二二就宣布说可以走了。舒文恋恋不舍,言二二可以再多说几句话的呀……军训的时候就没怎么听到她说话。
舒文离开教室的动作都慢吞吞的。
“舒文。”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站在门口的言二二叫住了他。舒文又惊又喜,他抬起头,看着言二二毫无波澜的眼睛,心跳加速。
“过来。”言二二领着舒文横着穿过走廊。
舒文不明所以地跟着言二二走了几步,他战战兢兢地立正,言二二没有低头地看着他。
“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言二二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舒文心中一惊,难道,难道被言老师发现了?他呼吸都不敢,什么也没说。舒文甚至不敢看言二二如同平静的海面的碧蓝色眼睛。
言二二没等舒文多久,继续说了下去:“我大概了解你家里的情况……想妈妈?”
言二二没有戳破舒文,而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舒文松了一口气,还好言老师没有看出来……他点点头:“嗯。”舒文以为言二二还会继续问下去,但是言二二并没有。言二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就算她知道舒文喜欢她,也不会做过多询问。再说了一个班主任问学生这么多家庭生活干嘛。
和作家舒文真是完全不一样。言二二继续开导舒文:“一直怀念着过去的事情怎么行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是,老师说的对。”舒文胆战心惊地附和。
言二二突然看着舒文的眼睛,他羞答答的不知所措。
“所以啊,要放下过去。放不下过去,那还能怎么展望未来呢,是吧?”
“是,是的……”
舒文不敢和言二二对视超过两秒,一秒钟的四眼相望就够让他小鹿乱撞的。
言二二觉得时机成熟了。“那么,对不起。”
“诶?”舒文不明白言二二这句没头没脑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还没反应过来,言二二那只戴着红手镯的手就对着舒文柔软的刘海:“Clean Up!”
啊,第一次听言老师说英……舒文忽然停止了思路。
有那么几秒钟,他停止了所有的思维,好像有一只怪手牵引着把舒文脑内的东西,再过了一会,舒文看清了那是关于喜欢言二二的记忆。它要把这些东西全都抓走。
不行呀……虽然舒文自始至终都抗拒着这种情感,但是喜欢言老师是多美好的回忆啊……
舒文头痛欲裂,他根本战胜不了那只怪手。那些关于言二二的美好的记忆都被那只怪手抓走,然后捏的粉碎。不行啊……
几十秒钟的挣扎之后,舒文发现自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面前的是……
舒文还没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蓝绿色头发、蓝色眼睛,身材高挑的老师,感觉熟悉又陌生……
啊,对!是自己的班主任言老师。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
言二二假装关切道。
舒文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只记得头很痛,特别痛。他连忙站好,面对自己有些害怕的老师,说:“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言二二拎着自己的包准备走了,舒文害怕着言二二,他不敢走在她的前面。舒文本来想假装等班上的同学,可是班上好像就剩下他一个了。他只能看着言二二走到楼梯口,才敢动身。
刚刚言老师是不是找他谈话来着……?言老师说了什么?
舒文仔细地回忆着,却怎么也回忆不出来全部,只记得那么一句话——
“要放下过去。放不下过去的话,怎么展望未来?”
春季时散发的荷尔蒙是最多的,言二二就这么清除了舒文关于喜欢言二二的记忆是不是太过仓促。
可是喜欢老师不是什么好事,没准还会影响到学习。言二二这么想,坦然的喝了一杯红酒庆祝自己彻底告别了青春期的疼痛。她看着幸南市的夜景,流动的霓虹车灯让她感叹一百年来变化的真是太快了。
“言老师。”苏祭秋忽然出现在言二二的身边,忘记手臂的事情啦?
“你清除舒文的记忆也不早说,舒文现在诧异地看着他和我的聊天记录觉得我恶心。”苏祭秋拿着手机在言二二面前晃,还好舒文貌似有定期清聊天记录的习惯,他的手机只有四月初开始的聊天记录,其实也就那么几条。
“你盗我号发的这些信息?”
“嗯嗯,因为无聊。对不起啦,反正号也还你了。”
“……好吧。”
“对不起啦对不起啦。”
“没事。”
言二二看着那些聊天记录,记忆她是帮舒文清除了,但是现实没有被清除。苏祭秋帮言二二隐瞒了这个事实,是要感谢她。
“谢谢。”
“没事,不用谢。”苏祭秋也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言二二,“你是我老师嘛。”
言二二注意到苏祭秋的左手手臂不经意的露出来,却还是厚厚的绷带。
“其实,他还跟我挺有渊源的。”言二二打算把那个清明节没讲出来的故事继续讲给苏祭秋听。
“说。”苏祭秋的腿一晃一晃,显得俏皮。
“舒文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是在民国的时候。那时候我比你现在稍微大一点点,他是个作家。我很喜欢他……也许是青春期的萌动。后来他死了,被暗杀了。”言二二举起左手手腕的红手镯给苏祭秋看,“这就是他死之后我为了纪念他而买的。再后来我在双泽县读高中的时候,一个同学的奶奶还记得他的事情。她说,作家生前居住的家里,曾经找到了一封写给一位姓言的歌女的信……幸南市姓言的极少,歌舞厅里貌似只有我一个,大家都叫我言儿。”
言二二抬头看着星星:“原来他也喜欢我。”
苏祭秋愣住,觉得言二二真的很惨,但是表面上又透露不了,她只能嬉皮笑脸的说:“就算这样你还是把舒文同学的记忆清除了。你真无情,言老师。”
无情吗?也许是的。言二二举起高脚杯,仰起头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如果梦魇忘不掉过去的话,怎么延续他无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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