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我的脚。”
姐姐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自己的脚踝,将右边脚板掰到眼前,勾着脖子对着光光的脚底呼呼的吹了好几口气,还对我龇下巴,让我凑近了瞧。
她没穿鞋,脚丫底下脏脏的,粘了很多黑不拉几的东西。
“我烧了些纸,再从上面踩过去。”姐姐用手掌搓了搓脚,这下她的手也黑了。
她让我闻她的手。
我的鼻子皱了。
她张开五指在墙上抹了一道,像毛笔字的尾巴,然后对着那道拖过的掌印说,“要是我妈看到我这么做,保准不会放过我。”
她理好羽绒服,侧摆把刚才露出的T恤盖住了。
她看到我仍然呆呆的握着刀,语气一下子变得好严肃。
“刚才为什么不捅我?”
她用了质问的态度。
“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有。”她让我记住。
我说因为这是你的刀。
“?”她没懂。
“因为这是你的刀,”我说,“刀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谁告诉你的?”
“犬夜叉。”
“谁?”姐姐又摘耳机了,她侧头,把没带耳机的那面向着我。
我说是一个动画,每天晚上六点播,接在消食片的广告后头,我看了好多。
“动画啊。”
姐姐弯起膝盖,灰黑的手掌撑住下巴。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她喜欢看我的眼睛,和爸爸不同,姐姐的注视一点也不让我感到压迫。
我只觉得很羞,想把自己遮起来,我使劲低头,让额发垂落。
“……”
沉默持续了半首歌的长度。
“现在它的主人是你了。”
姐姐指着刀说。
她要把它送给我。
真的吗?
“你不需要了?”
我用手指抱了抱刀,刀刃银闪闪的,看起来好悲伤,快哭了一样。
“不需要了,”
姐姐决绝的摇头,
“姐姐的敌人都死掉了。”
她抱着膝盖缩起双腿,落到地上的那只耳机哼着冷冷的旋律。
原来如此,我想。
敌人都死掉了。
死掉是好事啊。
死掉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可我又想,要是犬夜叉的敌人都死掉了,他该干什么呢。
唉,
真复杂。
我低头看着握在右手的刀。
现在它是我的了。
“它有名字吗?”我问姐姐。
姐姐仿佛没有料到,她滞滞的笑了,说这就是把蝴蝶刀。
蝴蝶刀……
那蝴蝶不就是它的名字嘛。
不管怎么说,刀肯定得有名字的。
你看犬夜叉。
犬夜叉有铁碎牙,杀生丸有天生牙。
我的话……蝴蝶牙。
我问姐姐,蝴蝶牙好不好啊。
“蝴蝶没有牙。”姐姐回答。
“生气了也不会有吗?”
“生气了也不……”
话到这里,姐姐噎住似的卡了下,然后改口了,她说也许吧,蝴蝶要是真的生气了也会露出尖尖的牙。
“就叫蝴蝶牙吧。”姐姐认可了。
太棒啦。
我忍着原地起跳的冲动,把蝴蝶牙小心的折好,放进装广告的小塑料袋。
蝴蝶牙,蝴蝶牙。
我和我的蝴蝶牙。
好安心哪。
“我会珍惜它的。”
“刀是拿来用的,别这么傻。”
哇。
姐姐总说一些有道理的话。
……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半耳机,举到耳朵旁边。
姐姐的音乐和总在六楼跳舞大学生不同,给人一种距离,但我们又坐的很近。
耳机线一直连到姐姐的羽绒服口袋里。
姐姐说你不是要去六楼看他们跳舞吗。
我说没有和你一起有趣。
耳机里慢慢吊起一个很高的音。
“之后呢,之后你干嘛。”姐姐的声音穿过旋律。
“之后要去贴——”
呜哇,
差点说漏了,我抿紧了嘴巴。
“之后要回家睡觉。”我重新开口。
“……小梅毒一般几点睡?”
“现在几点?”
姐姐再次翻开手机。
我凑过去,屏幕上有两排数字。
第一排是21:40。
第二排是今天的日期,2007.11.11。
“今天有四个1诶。”我和姐姐都注意到了。
“这么多1的日子,很适合回到一个人。”
这么说的姐姐朝上张开手掌,那些来自她脚底的,擦不干净的黑泥让她的掌纹变得好明显。
生命线,爱情线,事业线。
我想起这些流行的传言。
歌仍然在播。
我们靠在一起,像一个“人”字,袋子里的蝴蝶牙重重的压着我的大腿。
整首听完。
“喜欢吗。”
姐姐拿出口袋里火机大小的MP3,小小的屏幕上滚过歌曲的英文名。
我完全不懂音乐,也不想去分喜欢和不喜欢,分类是大人的事情,我说我只觉得这首曲子用了好多好多的乐器。
姐姐又笑了,“我有乐器少些的。”
她一点也不吝啬笑这种事情。
她按了几下,换了歌曲。
新歌曲的名字从右往左,【未命名录音(17)】。
这首歌叫未命名录音17。
开头有一段吵吵的杂音,好像一些按着喇叭的车从旁边的大马路上轰轰的开过去。
然后鼓声响起。
咚咚砰砰。
只有鼓。
重复着一段节奏,没有旋律,周围绕着许许多多的杂音。
姐姐一直关注的盯着我的表情,她似乎很在意我的反应。
她的手虚握着,不自觉的敲着空气,每一下都对的上耳机里的敲击音。
我知道了——
“这首歌是你打的。”
“小梅毒好聪明。”
“你会打鼓诶。”
“我是鼓手。”姐姐说。
“哦。”
她是鼓手。
鼓手某某。
我忽然很想知道姐姐的名字。
但是,问一个人的名字肯定得拿自己的作为交换。
爸爸不会同意的。
当初爸爸知道我把名字告诉朱海军和他的同学时已经很不开心了。
就叫“姐姐”吧。
反正我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被这么称呼。
……
姐姐是鼓手。
鼓手鼓手。
我有一个大概的想象,不过我还是决定问一下。
“鼓手是干嘛的?”
姐姐好像很高兴我这么问她,她运了一下,故意慢慢的举高双手,敞开的羽绒服被她的动作带着,像蝴蝶的翅膀那样展开了,然后她超级夸张的把双手猛的挥下。
衣服的料子剧烈的摩擦。
“是让世界震动的。”姐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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