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现实更加离奇的了。

来维也纳之前，我可从没幻想过自己会沦落到扛着已经死了七年又突然复活的女孩子在街头飞奔。

当然，冉瑞雪也没幻想过她会被卷进这种麻烦事。

虽然我们彼此心中都清楚——以橘子的性格，不弄出点什么就不是她了。然而现实还是太过离谱，以至于冉瑞雪的裙子别到小裤裤里她自己都不知道。

“喂，裙子。”

“啊，谢谢。”

在被人发现她穿着蓝白碗之前，我出言提醒，并伸手把裙子从小裤裤里拽了出来。

她随意扫了一眼屁股，神色不变，步子很平稳的跑着。

“你不应该给点反应吗？害羞啥的或者气急败坏之类的。”

“反正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害不害羞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她嘴角泛起些许冷笑。

真可怕啊，难道她之前的羞涩是装出来的？

我心里直犯嘀咕，但思绪很快被瑞雪的声音拉了回来。

“深夜四点可没有出租车，地铁也停运，我们怎么去机场？”

“我想想——”

上次凌晨出门，是老妈病危那次。

那次向我施以援手的人橘子。

然而，这次橘子变成了罪魁祸首，我和瑞雪自然也不能向她求救。

“不去机场了，随便找个地方躲一躲。”

“比如说？”

快速奔跑的同时说话真的很折磨人，瑞雪不可避免的放缓速度。

“比如说，下水道。”

我拉住她的手，向右侧跑去。

法国巴黎、比利时布鲁塞尔、英国伦敦、奥地利维也纳……

欧洲所有的著名城市，基本都有很完善的排水系统，也就是所谓的“下水道”。

当然在这些城市也建造有“下水道博物馆”，用来对学生进行科普教育以及工程结构的讲解。

所以，出现在电影镜头中的，主角们下水道里躲避追杀在现实中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味道嘛……

“呕——”

恶臭袭来。

这里是维也纳，不是下北泽啊。

瑞雪剧烈的反呕着。

“没事吧……呕！！”

我对味道的感觉没有像瑞雪那么灵敏，所以恶臭延迟了几秒爆发。

“这个地方……呕！！”

怎么会这么臭啊，难道二十四岁的学生在刚刚从这里经过吗？

她捂着嘴，勉强咽下酸水。

幸好晚上我们没吃多少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地方如此恶臭，肯定能躲避她家族人追赶。”

我放缓跑步速度，拉着她靠在下水道的墙边。

“一般检修下水道的工人都会在入口和出口附近放置备用的防毒面具，运气好的话我们能找到。”

【这是哪里。】

向下水道深处走了几米后，被我绑在背上的霊永夜也清醒了过来。

【污秽的气息。】

强烈的恶臭就连荒凉的霊永夜都无法抵挡。

她罕见的露出嫌恶，把鼻子和嘴巴埋在了我的后背上。

“先戴上这个再说。”

不出我所料。

没过多久眼睛比较尖的瑞雪就发现了镶嵌在墙壁上的铁盒子。

里面有四只防毒面具，她扔给我一只，我检查了下滤毒罐，发现日期还很新。

谢天谢地，虽然我踢在门板上的脚趾还非常痛，但严谨而认真的德语民族定期检查备用防毒面具真是帮大忙了。

我先给霊永夜戴上，然后再给自己戴上。

瑞雪毫不客气的把滤毒罐全部拿走，随后看向我。

“接下来怎么办？”

声音很闷。

“等。”

我找个了还算干燥的地方，把衣服系成的绳扣解开。霊永夜滑落到地上，很听话的坐到了那个位置。

“下水道里面的空气毒性不太强，滤毒罐能坚持很长时间。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待橘子联系我们，或者……”

我瞥了眼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的霊永夜，朝她勾了勾手指。

“怎么了？”

她走到我身边，侧过耳朵。

“昨天下午，我通知了霊羽薇老师……就是霊永夜的姐姐，她说她会立刻赶过来。有霊羽薇在，家族的人很大概率就会放弃追捕霊永夜。”

“那就好。”

她看了眼摇摇晃晃就好像要摔在地上的霊永夜，“名字，还有她的肤色。她应该是亚洲人吧，为什么在欧洲的维也纳？而且听你的语气，她的家族似乎在维也纳扎根已久。”

“嘛……这其中有相当复杂的渊源啦。”

“不能说？”

她歪了歪头。

带着防毒面具做这个动作真的非常滑稽，我下意识就笑出了声。

“噗~~只是我也不清楚罢了。关于那孩子，除非她主动说，不然我们还是少探究比较好。”

好奇心会害死猫，全名是冉·猫科动物·瑞雪的她好奇心太过旺盛。

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会引来灾祸，我希望瑞雪能明白这个道理。

“……”

她沉默的耸耸肩，挨着霊永夜坐下。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霊永夜虽然不太喜欢瑞雪，但困倦的她总需要个靠着的枕头，瑞雪的肩膀就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你们休息吧，我在这边把把风，确认没问题之后我再休息。”

“好，你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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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了几个飞往维也纳的航班，猜测霊羽薇老师做的航班是哪个序列。

最短十五小时，最多二十小时。运气好的话，她差不多已经到维也纳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拨通了她的电话。

没有关机！

心中泛起窃喜，我耐着性子继续等待。

“滴滴”的声音响了四次后，电话终于接通。

“我刚下飞机。”

霊羽薇老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给你发了位置，找辆车来这边，接上我们，返回机场。”

“啊？难道家族的人正在追你们？”

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嗯，不过被我们甩掉了，总之你快过来。”

“半个小时之后到。”

我看了眼手表，时间是早上六点整。

“稍微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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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我们坐上了霊羽薇老师叫来的车。

瑞雪坐在副驾驶，我坐在后座的正中间，霊羽薇和霊永夜姐妹俩则是分坐在两边。

霊永夜话本来就少的可怜，见到自己的姐姐后，更加沉默。

她紧抓着我的胳膊，劲儿大的让我怀疑人生。

“回国签证怎么办？”

瑞雪的脑袋贴在头阵上，有气无力的问。

“蛇自然有蛇之道。”

霊羽薇老师含蓄的笑着，没正面回答。

“你就别问啦，老师能这么快赶过来，肯定有她自己的方法。”

“说的也是。”

她点点头，像霊永夜一样陷入沉默。

“永夜。”

霊羽薇老师鼓起勇气看向她的妹妹。

然而这个动作却触发了霊永夜的警报，她不顾一切的蜷缩在我背后。

“老师——”

我只能出面调停。

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咋感觉全世界就只有我和自己的妹妹关系很好。

橘子和瑞雪两姐妹一直都氛围不妙，甚至有刀剑相向的感觉；羽薇和永夜两姐妹则是关系非常尴尬。

怎么回事，姐姐和妹妹是天敌吗？

“三严，橘子应该和你一起来的吧，她人呢？”

霊羽薇老师尴尬的寻找话题，没想到找了个更加尴尬的。

“橘子——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橘子。”

“……猜到了。之前我警告过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吧。”

老师的神色极其不悦。

“您觉得我想吗？”

“唉。”

她只能用叹息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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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飞机还有两个小时起飞。

我借着去卫生间的功夫，悄悄给橘子打电话。

“你没被他们抓到啊。”

电话刚接通，橘子悠然的话语就冒了出来。

“勉强没有。”

“那挺不错的，行李不用管，我负责帮你们收拾拿回去。”

“你为什么要把霊永夜的行踪告诉他们。”

我直接切入主题，让橘子无法兜圈子糊弄过去。

“因为这会对你造成伤害。”

“……”

太过直接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我了。”

“当然不能。”

橘子轻笑着。

“玩不坏的玩具自然要一直玩下去。什么时候玩坏，什么时候我才心满意足。”

“你——”

“就这样吧，顺便通知你一下，A组出线人数比全能竞赛官方预估的要多太多，所以会有附加淘汰赛。具体时间未定，做好准备哦。”

电话被她无情的挂断。

我叹了口气，垂着肩膀走出卫生间。

“怎么啦，一脸失望的表情。”

羽薇老师站在卫生间入口，见我走了出来，立刻向我搭话。

“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如果你指的是‘人体排遗物’的话，那我确实没找到，而且也不想找。”

我从她手里接过DEK的咖啡，一饮而尽。

“您被妹妹那么冷漠的对待，竟然还笑得出来啊。”

“毕竟在我心目中已经死去的妹妹又复活了，就算被冷漠的对待，我也很开心啊……起码她没有死。她的生命还保留在这个世界。”

“这就是‘姐姐的余裕’对吧。如果橘子能像你对永夜那样宽容的对待瑞雪，我做梦都要笑醒。”

叹气声跟在我的话后面蹦了出来。

“比起做白日梦，还是考虑考虑永夜未来的事情比较好。我打算让她脱离家族，在国内生活下去。”

“让她入学吗？”

我一愣，连忙追问。

“我想听听的你的看法。”

羽薇老师扁着嘴，看来她也犹豫不决。

“肯定不行啊，那孩子没法适应学校，说话其他学生也听不懂，更何况——”

我压低声音，凑在羽薇老师耳边。

“她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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