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重天外（1）

长留后山石塔里，竹染坐在蒲团上，面壁打坐调息。感受到石塔门口出现了那抹熟悉的气息，竹染并未回头，冷冷地开口，“我已是戴罪之身，长留世尊是来看我的笑话吗？戒律阁判我在此面壁三十年，你可满意了？摩严，不要再来打扰我修炼，你若无事便请回吧。”

摩严叹了口气，走向石塔中的竹染，“唉，竹染，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今天来只是想告知你一件事。”竹染转过身来，面对摩严站着，“哦？有什么事非得让我知道？神尊已死，洪荒之力已散，白子画也堕仙疯魔，你还想再插手什么事情？”

竹染抱臂看着摩严，沉默半晌，摩严低下头小声说，“这两日我也想通了，花千骨的事情确实是我处理不当，我会想办法弥补我的犯下的错。”

竹染眼睛闪过一丝凶光，“处理不当？摩严，你倒是说得轻巧。神尊不在了，事已至此，还有弥补的地步吗？”摩严神色复杂地看着竹染，“我自会用我的办法……我主要不是为了那花千骨，而是为了子画。我这一生自认为坚守原则正道，但没想到，对于子画，对你，还有你娘，到头来，很多事情我都做错了……”

说完，摩严径直走向石塔大门。快要走出石塔时，摩严站定回头，郑重地对竹染说，“竹染，我知道你恨我，不肯原谅我，但我永远都认你是我儿子和徒弟。”竹染惊讶地回头，摩严深深地看了竹染一眼，离开了石塔。

竹染盯着摩严远去的背影，嘴唇动了几下，好像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摩严御剑飞向藏书阁，走到藏书阁内室，看到了正在细细研读《六界全书》的笙萧默。感应到来人是摩严，笙萧默收起书，“呦，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大师兄。大师兄来藏书阁，是为何事啊？”摩严偏过头不敢面对笙萧默，“子画和那徒弟之间的事情，我是处理得太极端了。我刚才已经去石塔告知竹染，我会想办法弥补我的过错。”

笙萧默瞪大眼睛，“师兄是想让千骨复生？可是，这起死回生之术天下难觅，《七绝谱》上自是没有，我细细查阅《六界全书》，竟也没有发现一条有关起死回生的记载。”摩严摆摆手，“这术法天下难寻，书籍自是没有记载。今日我来这藏书阁不是查找资料，而是要验证我的记忆。”

听到这里，笙萧默脸上又挂起招牌的狐狸笑容，“哦？大师兄修为何时精进至此，居然了解连《六界全书》都未收录的术法？”摩严不说话，向藏书阁里面走，笙萧默跟上摩严。拐了两道弯后，摩严和笙萧默来到藏书阁最里面的小房间。

摩严伸出右手，将一本封皮有些破损的古籍吸入手中。笙萧默凑上前去，发现这书封皮竟没有一个字。摩严悠悠开口，“子画和你还未拜入师门时，有次我无意中听到师父提及这起死回生之术法。这术法名为‘以灵换灵’，需要一修为高的仙人将魂魄炼化，注入已死之人之身。后来，师父把术法的心法口诀记录在了这本册子上。”摩严打开衍道留下的笔记，寻找关于‘以灵换灵’的记载。

“这……”笙萧默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可是，这不就意味着，需要一个仙人牺牲自己，才能拯救千骨？”摩严点点头。沉默了一会，摩严说，“以这术法对施展之人修为的要求，长留只有我们师兄弟三人适合。当然不可能让子画施展这术法，师弟你和子画感情深厚，他恢复后还需要你帮助。思来想去，也只有我来施展这‘以灵换灵’。”

笙萧默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摩严，“原来师兄你早早就计划好了牺牲自己。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让师兄你……这代价太沉重了。”摩严平静地说，“若那花千骨复生，子画定会立即从堕仙恢复，这样的话等于以我一人之力救他们两人。况且这样才能真正弥补我铸成的大错。“笙萧默含泪点头，摩严接着说，”我意已决，我回到贪婪殿后会立即开始闭关修炼，七天七夜后便可以施展术法。子画恐怕快要从醉酒中恢复了，你让他多睡几日吧。虽然他恨我，但我们毕竟有千年同门之情，知道我修炼此术法，他肯定会阻拦。”

笙萧默躬身朝摩严深深一拜，“笙萧默谨记师兄重托。”摩严说，“我去闭关修炼了，术法练成后我就去绝情殿。你继续去绝情殿看着子画，千万不能让他再发疯。”出了藏书阁，摩严御剑飞回贪婪殿。

先是飞回销魂殿，笙萧默在储藏室取了一粒固梦丹，在书桌取了舞青萝拿来的凝魂丹，又把火夕拿来的凝魂丹原料投入炼丹炉。笙萧默带着丹药飞向绝情殿，到了绝情殿，笙萧默径直走向花千骨卧房。看花千骨尸身无异样后，给她服下一粒凝魂丹。看着花千骨毫无血色的脸，笙萧默小声说，“千骨啊，你是神，大师兄是仙，即使他救你一命，也不知你会恢复成什么样子。你醒了，二师兄就会恢复如常吧……”

笙萧默又走向白子画寝殿，给依然在昏睡的白子画诊脉。确认白子画脉象无异后，笙萧默给他服下一粒固梦丹。笙萧默给白子画掖好被角，“这固梦丹的药效应该在七天左右，师兄你可千万不能中途醒来啊……”。就在这时，白子画突然抓住笙萧默袍袖，痛苦地低语，“小骨……不要留下师父一个人。”笙萧默大惊，发现白子画是在说梦话，才松了口气。

用法术给白子画清理完房间，笙萧默走到白子画书桌前，拿起白子画喝醉时画的花千骨画像。画中的花千骨站在桃花树下，笑意盈盈。双颊有一丝微红，眼神中也带着些娇羞。几片桃花飘落在她发间，更衬得她明艳动人。画作左边白子画题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题词旁边还有一点水渍，不知是酒液还是白子画泪水所致。笙萧默看着画像啧啧感叹，“千骨本身已是六界难得的美人，在师兄画里更是美得让天地失色。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言不假啊。”

在摩严修炼的这七天里，笙萧默辰时给两个徒弟布置完当天的功课，就飞去绝情殿，待到酉时才离开。在固梦丹作用下，白子画一直处于昏睡中。笙萧默每日给花千骨服一粒凝魂丹，保证她魂魄尸身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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