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程（一）

上京城南门外。

青灰色古旧的城墙下，范闲注视着那一抹明黄色的舆驾消失在城门之中。

今日是南庆使团离开上京回国的日子，齐帝竟然不顾一众老臣的阻拦，亲自来给使团送行，大臣们见阻拦无效，只得跟着皇帝一齐前来，于是浩浩荡荡的送行队伍便来到了城门外，规格空前强大。

齐帝拉着范闲的手，唠着家常话，念念不忘石头记之类的东西，不知吸引了多少臣子的目光。范闲一面应付着热情的齐帝，一面往使团队伍中一辆黑色的马车瞥了一眼，见车门紧闭，没有丝毫异常，心下稍安。

最终皇帝还是被北齐大臣们请了回去。此时，在城外的只是北齐的官员一应仪仗，范闲终于松了口气。但吉时未到，使团还无法离开。所以范闲并不能回到马车中躲避头顶炙热的太阳。

一阵清风掠过，带来一股难得的清凉之意。转头望去，却是王启年手中拿着把扇子，正在给自己扇风，满脸不舍之意。

范闲笑道：

范闲：“老王头，你是不舍得离开我身边，还是想家了？”

王启年：“大人，一天听不到您说话，下官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启年依依不舍地看着范闲。

范闲：“不要和北齐方面冲突，明哲保身，一年后我在京都为你接风。”

范闲笑着嘱咐道，他也舍不得这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亲信，把他留在北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启年：“大人，还有何事要吩咐下官的？”

王启年说话时，眼睛往言冰云所乘坐的那辆马车的方向瞟了瞟。他留意到，范闲刚才与齐帝话别时，一直在往小言大人马车的方向瞅，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两人，怕他们起了嫌隙。

范闲：“你不说，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范闲忽然想起来一件极重要之事，凑近王启年的耳朵，悄声吩咐道：

范闲：“留意宫内和司理理的一举一动，用专线单独向我汇报。”

王启年郑重点头，道

王启年：“大人放心。”

两人说话间，一位家丁模样的人，从城门内疾驰而至队伍之前，马上人滚落马下，语带哭腔地凑到太傅耳边说了几句话，递给太傅一个布卷，然后指了指后方的城门处。

范闲看到太傅身子晃了晃，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然后，顺着太傅的目光往城门处望去，便看到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范闲看到太傅朝着自己走来，预感到发生了大事，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接过太傅递过来的那个布卷，拆开，赫然是自己的那本半闲斋诗集，却是庄墨韩做过注解的那本。

“这是先生交给大人的，庄先生……去了。”

范闲闻言，百感交集。他与庄墨韩一共见过两次面，没想到前日一晤，竟是永别！

这时拉着庄大家毕生藏书的那辆马车也艰难地驶了过来。

龙套：“范大人，老爷遗命，请先生将这车东西带回南方，好生保存。”

那位家丁引着范闲来到马车前，颤抖着声音说。

范闲掀开马车车厢的厚帘，发现这是整整一马车的书，想来是庄墨韩毕生的收藏。

龙套：“范大人，这是老爷亲自编的书目，后面是保存书籍的注意事项。”

范闲眼眶微湿，心下感动。

庄墨韩的遗言，便是将这本他此生最后一件工作的成果和毕生藏书，交给范闲，其中隐藏之意并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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