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伪圣女与守护骑士与St-2型光爆手雷

视角：Ina

是人。人类。

我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长得像人不一定就代表拥有人类的思维方式与行动能力。不，作为最适合当下地球环境的躯体结构，这种躯体的所有者也一定拥有相匹配的思维能力，否则躯体结构一定会退化……

个鬼！我又不是达尔文进化论学派的人，我考虑这些干什么！

对方的身体结构比想象中的要灵活，或许还会制造陷阱什么的。当下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集体行动，并有一定的战术配合能力。原本我以为只是一头巨怪什么的，只要我够灵活就能甩掉。可现在对方拥有和我相同程度的身体结构，而它们又有主场优势，这对我来讲简直就是大危机。

呼。我从地上站起。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将仓库的后门关好，我来到被雾气包围着的小巷。另一侧是座高墙，没有窗户，在浓雾中高不见顶。

眼下，那里面似乎是最好的藏身之地。

我沿着墙根，绕到了围墙正门的位置。铁门大开，锈迹斑驳的竖栏上攀着古怪的植物……植物样的东西，像是胶质的粗大“血管”。

我向里面走去。是一幢大厦样的建筑，雾气中无法分辨外墙颜色，只感觉表面很是粗糙，不是细心建造的产物。前方是一扇卷帘门，铁帘半卷着，卡死在一半。我弯下腰，钻进内部。

昏暗无光，勉强能辨别出这是一个小型车库。一堆废铁被堆在中央。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大厅、走廊、拐角、楼梯……在完全的黑暗中行走是件很折磨人的事。你不知道周围的环境到底是怎样，不知道在前方是什么东西在等着你。一堵墙？一个深坑？或者一只张开大嘴的怪物，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你主动送上门？

前方传来叮叮咣咣的响声，听上去像是一群人在敲打金属，各敲各的，毫无章法。我不知道我走到了哪里，连自己现在在第几层楼都不太清楚。但按常识来看，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听不到这些响声才对。

呼。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心脏跳得剧烈，抽动全身的血液轰击我的鼓膜。现在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强劲的跳动声，这声音掩盖了其他的一切。

“呼，来吧，来看看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一旦产生想法就很难将其从脑袋里遗忘。无论如何，你都会将其付诸行动，差别只在于时间长短而已。

我摸出一只手电，冲着身下，点亮，向前方照一下。我只是想照一下看看自己所在的环境然后就熄灭。

事后证明当时我真的是被黑暗逼疯了。

白光亮起，照亮我的前方，再没熄灭。我正身处一条白色通道中，两侧是厚重的金属门。无数手一样的东西从门中央的洞口伸出，抓向外面。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强光惊扰了它们，所有手开始剧烈扭动。“叮叮叮”的敲击声也变成了更剧烈的撞击。

“嘭。嘭嘭嘭。嘭嘭。”

“这里是，监狱……”我自语道。说出来会让自己有更清晰的思路。

“它们是被关在这里的……谁把它们关在这里的？它们的敌人？”我鼓起勇气，向前走去。走近了看，与其说那是手，不如说是比较像手的锋利的爪子……不。不一样。这些肢体有着几种不同的形态。有的真的与人类的手相差无几，有的却像禽类的爪子，或者是爬行类的，尖锐而锋利的指甲，硬质鳞片，甚至有倒勾……

纵使我生物学自学得再差，我也能辨别出它们属于不同的物种。

暗影界的生物不止一种？

这样想没什么问题。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是谁把它们关进去的？又是为何将其关在这里？

我向前走，尽力不让两旁伸出的爪子抓住我的衣服。牢房里“犯人”们分布不均，有一两间牢房是空余的，没有爪子伸出。门上的空洞——那原本是留给犯人们取食的地方——沾满了血迹。

血迹？我锁定其中一个空洞，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嗯，粘稠的血迹，从干涸状态来看似乎是干了后又被新的血迹涂抹，然后再干涸，反复几次。

我凑上去，用手电向里面照射。恶臭气息扑面而来。眼中满是暗红、黑色的软组织物体，或许还有一两节残肢断臂？中央躺着个还算完整的物体。姑且能看出是某种生物，而且已经死了。我皱起眉头远离了牢房门。相比之下，酒店里那位男尸先生真的有对自己的身体做过细心保养。

这算什么？把它们关在一起，然后让它们相互厮杀？何必呢？我忽然想起曾看过的一篇有关亚洲蛊术的介绍。相传他们会将数种毒虫放置在一起，让其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便是最毒的“蛊”。

关于这介绍的真实性尚且有待考证。我现在也许就处在这个“养蛊”的环境中，没准哪一刻牢房门同时打开，让每个牢房的优胜者聚在一起，决出冠军呢。

不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我又看向这些门。第一眼看上去这些门坚固牢靠，可仔细看就能看出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很多地方都锈在一起，基本无法打开。

那这些怪物是怎么进去的？

“投影……”

莫非……

它们从一开始就是在那里面产生的？！

现界中那些犯人的投影？

自相残杀是因为每次现界投影至暗影界都会投影出新的怪物？

每次投影的产生物也不相同？

要是这些犯人能被投影……

要是人类能被投影……

要是每次投影都能产生新的投影物……

“哦，上帝啊……”我用力扯住自己的头发，“哦，不，不不不，我得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我意识到为什么所有人都警告过我不要进入暗影界了。

因为这里全都是“人”。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当我终于清醒后，我发现自己正站在围墙外，手里是一只电量已经耗尽的手电。我不记得这之间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得出暗影生物们原型是什么后就完全崩溃了？这……我是说，这并不是什么很让人难以接受的问题啊？为什么我会感到有些……

“嘭。”

几道强光自上而下打在我的身上。我松开已经没用的手电，用手挡住眼睛，努力从指缝间看清发生了什么。视野中有淡淡的红色，整体还是白色强光。这是探照灯的灯光。是谁在使用探照灯？是来找我的人吗？

我试图离开光照范围，但一移动，光圈就跟着我动。不远处已经传来嘶吼声，大概都是这几道光吸引过来的。

“喂！能不能把那东西关掉！”我喊道，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毫无用处，对面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很怀疑他们是否能听懂我说话。

也许，他们听不懂我说话？

也许，是“它”？“它们”？

野兽般的低声咆哮已近在耳前。我眯着眼，尽力去看它们离得有多近。

眼中已是一道道黑影……

“趴下！”

熟悉的喊声不知从何方响起。我捂住脑袋，卧倒在地。

我听到了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离我很近。

太近了。

“理查你故意的吧！”我咆哮着滚离那里。我的喊声很大，倒不是因为他想公报私仇的愤怒，而是终于在这鬼地方遇见了熟人的欣喜。

足以刺透眼皮的光芒在我背后绽开，哪怕是我背对着它也能感受得一清二楚。紧接着是炽热的气浪。相比之下，爆炸产生的声响效果微乎其微。除了亲身体验，我从各方面了解过手雷产生的效果，但我不知道哪一种手雷会产生刚刚那种强光。就好像是把闪光弹和手雷结合了起来。

一只手粗暴地提着我的衣领，将我从地上拽起。我睁开眼。眼睛没有完全适应环境亮度的变化——那些探照灯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眼前那张模糊的脸却让我倍感安心。

安心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

“你最好向我说明你自己到底在干些什么。”理查德把我拽到他脸前很近的位置，咬着牙说道。他的气息喷在我脸上。很浓的薄荷味，至少连吃一罐薄荷糖才能产生那种效果。他一生气就喜欢磕那玩意，据说是戒烟的后遗症。

“嘿嘿嘿，绅士些！我知道熊孩子很让人生气，但是老兄你要悠着点。”旁边一个声音劝道，“那是圣女大人。”我看不清那个身影的具体样貌。

理查德转过头，明显瞪了那人一眼，又保持着瞪人的状态瞪着我。

“禁闭，一个季度！回去后就待在你的房间里，不许出来！”

他把头凑到我耳朵边上。“别以为别人都把你当圣女你就真成圣女了，”理查德压低声音，“路西菲尔。”

我愣住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来称呼我。他只会叫我爱娜，无论怎样。

他生气了。我这次真的惹他生气了。

“我只是……”我抓住他的胳膊，想要替自己声辩几句，刚说出口两个词就卡住了。没错，整件事因我而起，要是我现在还好好的待在沃尔夫堡里，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理查德挣脱我的手。他袖子末端的铁袖口划在我的手掌上。感觉很黏滑。

“噢！”我吃痛，忍不住叫出声。

理查德看着我，伸手抓住我的手，放到他的眼前。

“怎么弄的？”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理查德被吓了一跳，可他马上皱眉，只有声音略微缓和。

“在酒店外墙上……”我说了一半，感觉不对。要是我把跳楼的事告诉他，我就死定了。我把手攥紧。手里很滑，不知道是粘上了什么。

“……拜托你长点脑子。”很明显，理查德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疼吗？”

“不，不碍事……我们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我回过头。原本爆炸的地方已经重新被黑暗包裹。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倒是还有一股恶臭味。我用手掩住口鼻。哦！突然增强的血腥味让我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St-2型光爆手雷，爆炸时产生高温以及受过神术加持的圣光。对付这些怪物有奇效。”理查德说，“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们告诉过你不要到这里来了吧。”

我没理他。我身上应该有很多支手电，可现在全都不见了。我把它们固定得很好，肯定不是什么时候被弄掉了。

“坐标已经安置好了。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另一个人走过来对理查德说。我可以看到他的大概外貌了。白种人，比理查德更深的金色头发，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应该是武器。我知道理查德曾在MI6待过一阵子，而眼前这个男人更有型，没准是被安排在CIA实习过。

“尼尔斯·兰登，北美新教教团骑士骑士总长。”自称尼尔斯的男人向我行礼道。

“走吧，先把她送出去。”理查德看向我，“怎样？还有力气跑吗？”

“没问题。”我说，“你们还要回来？而且你们设了坐标……”

腰间还有个微型手电。那是我自己带来的，还没用过。

“接下来就和你无关了。”理查德说，“你的任务就是离开这里，在天主教廷和这里的黑暗生物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天主教廷也会来吗？”我停下脚步，问道。手已经将手电拿出。

“别想没用的，他们和你没关系了。”理查德说着，看了看我，“一切……等等！”

我点亮了手电。我的双手清楚地暴露在光芒下。

新鲜血液粘黏在手掌表面。新鲜的、微黏的血液。沾在我的手上。这当然不可能是我自己的血。

是那些怪物的？暗影界的“人”？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双手。这真的是我的手吗？我用这双手做了些什么？

“嘿！爱娜！”

杀过那些怪物？

“看着我，别乱想！爱娜！”

所以最后那些探照灯光会打在我的身上？

“你会没事的！爱娜！别乱想！”

因为……

“尼尔斯！我们得离开这儿！帮个忙！”

我就是……那只……最强的……

“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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