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内的热气慢慢聚拢,火炉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青色的火苗被缝隙里的风扫过,颤颤巍巍缓缓加大。
范闲脱了身上的披风,茶水也温了下来,他灌了一大口,才听到小皇帝继续说话。
“肖恩必须死,这是我还有太后的意思。”
正所谓一朝一代臣,时过境迁,暗探头子肖恩掌握了太多的秘密,恐怕不止是太后皇帝,满朝文武有一大半不希望肖恩安全回来。
范闲奇怪道:“既然如此,一直让肖恩关在监察院岂不是最好?为什么要把他换回来?”
“北齐与南庆战事吃紧,总要有个由头停战,肖恩换言冰云,这事费时又费力……,总之我北齐现在内乱,肖恩的到来正好搅清这一池水。”
范闲才不信:“我看是因为他所知道的那个秘密吧?”
“范大人聪慧。”小皇帝颔首,“谁得这个秘密得天下。”
一张桌子坐了四个人,海棠一坐下就在不停的吃东西,面前的瓜果吃了将近一半,似乎是腻了,不知又从哪里掏出了个白萝卜啃,十分接地气。
范闲看的一愣一愣的:“你……不是圣女么……”
“圣女也要吃饭如厕,也是正常人!”海棠朵朵道,“早就说过了我不愿意来皇宫!”
范闲指着吃货海棠乐了:“这儿还有个大雅之人!”
小皇帝也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范大人可是问出来了那个秘密没有?”
“没有。”
“没有问到秘密,南庆会愿意把肖恩送还北齐?”
范闲星亮的眸眨了眨,十分疑惑:“这个秘密与我有什么关系?南庆是南庆,我是我,我只要把肖恩送回北齐就可以了。”
他这一席话,不仅小皇帝疑惑,就连海棠朵朵和狼桃都云里雾里。
“你没当自己是南庆人?”
范闲摸着鼻头的小痣略有些心虚,这话被庆帝知道了可不得了:“我这人向来懒散,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愿意掺合,对所谓的秘密没有兴趣。但是声明一点,这是两码事,我可是实实在在的南庆人,很爱国的那种。”
“范大人真性情。”小皇帝从案下拿出一本诗集来,上面辣眼睛的两个字‘诗神’。
范闲忍不住脸红,这抄诗当浮一大白!
“肖恩说要见你。”
“啊?见我干嘛?”
小皇帝等人看他不像作伪,那是真惊讶和真无辜,狼桃要不是中过他的药,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天真烂漫的少年。
肖恩点名了要见范闲,范闲又是庆国的人,涉及到那个天大的秘密,北齐不敢让范闲去见肖恩,但更怕肖恩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肖恩好像快要死了。
肖恩浑身浴血,他本身很强悍,可也是个老人,长年累月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早就有了一身的隐疾,锦衣卫手段百出,刑罚能让整个北齐都闻风丧胆,沈重又是存了弄死他的心思,这一来二去,这个很牛逼的老人,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锦衣卫的牢房是个水牢,肖恩下半身全泡在水里,他的腿断了,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半的腥臭的水,一堆堆水蚊子漫天飞舞,这状况必定是感染了,这种时代必死无疑。
范闲捂住口鼻,扇掉总往他脸上凑的小苍蝇,沈重让人给他端了个小板凳放在牢笼外面,肖恩隔着手腕粗的铁柱子眼睛闪过一丝热切。
“谢谢你来看我。”肖恩抬起头,缠绕扎结的头发因为晃动爬出了几只爬虫,“我知道你爱干净。”
范闲旁边就是沈重,也说不了什么重要的话:“你为什么要见我。”
“我有一个义子。”肖恩身上的气焰早就在这残酷的刑罚之中熄灭,他此刻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叫上杉虎,虎儿现在正筹备如何救我。我想要你传话,不必救我,不要替我报仇,把一切都埋在心里。”他郑重又郑重的叮嘱,“活着就好。”
“你怎么知道他要救你?他要救你你都这样了他都没出现?”范闲夸张的指着这一池浑水。
肖恩却笑:“不用担心,我没事。”
范闲心中千千结,酸楚不已,肖恩认了他这个孙子,这番传话何尝不是传给他的?可问题是他不是啊!平白无故享受这份好心中有愧。
“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终身目标吃喝玩乐,混吃等死,在家躺着。”范闲漫不经心从怀里掏出两个梨,分给沈重一个,“什么大秘密,您这样也不方便告诉我,带到地底下去吧。”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沈重不干了,范闲来的目的就是套出秘密,肖恩一死,这秘密就真的散于九幽,明知道这秘密,范闲问不出来最好,可一旦问出来了……,不管后果如何,这秘密也有了传承。
沈重这人极其自信,范闲得了秘密,他敢肯定自己能撬开他的嘴。
“我走。”沈重把范闲按回凳子,自己带着人撤走,当然留几个眼线很必要。
肖恩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孙子,他很骄傲,想去摸摸范闲,可是身上挂满了重锁缠满了铁链,双手没有一块好皮,腿上的伤口长了蛆虫,范闲很爱干净,肖恩不想弄脏他。
范闲把袍子系到腰上,拔出发髻里的钢针打开牢门,跳入水中。
“很脏。”肖恩摇头。
范闲眉眼带笑:“我不介意。”
余年有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