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有能力逃出使团,却没有逃。
很明显,原因在自己身上,可再问肖恩他也是不肯说的,范闲只能等。现在冷风天凉,旅途枯燥无味,如果可以,范闲想立即回京都。
在京都杀机四伏,林珙幕后之人定然会在路上下手。
他很期待。
终于可以看见新的线索了。
范闲一直想退掉那操蛋的婚事,这婚事给他带来的麻烦太多了!生生的把他卷入到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还赔了滕子京一条命。
这不,他又遇上了禁军统领燕小乙。
范闲在他手下吃亏过一次,知道他的箭摧山劈石,不敢与他硬碰硬,只好凭借从小到大五竹训练出来的灵敏感应来躲。
高达等人无计可施,箭是远程攻击,没法跑到那个山头去阻止燕小乙,那一支支箭只逼范闲,他们在后面担忧的追。
有点搞笑。
危机之下,范闲还有心思想点别的,他眼角余光居然看见王启年缩在马车底下瑟瑟发抖!这箭专向他而来,任谁也帮不上忙,王启年倒是机智。
五竹叔又不在,不然早就出手了。
他去哪里了呢?范闲脚下生风,脑子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最后隐藏在山石后面,不敢轻举妄动。
燕小乙跟了过来。
范闲的真气都崩到了极致,只待一举成击,燕小乙为人相当自负,只身一人追来也不在乎后面的禁军跑的气喘吁吁。
范闲瞅准时机真气爆发一瞬,匕首刷的一下飞了出去,直面燕小乙。
燕小乙下意识的躲,却没料到那匕首根本不是射他,而是射向了他旁边摇摇欲坠的石块。
按照往常燕小乙不会这么弱,可他也算是千里奔袭,早已疲惫,再加上犯了轻敌的大忌,躲避期间已经失了先机,范闲的钢针应声而到。
涂了药的,麻药。
范闲一身树叶从地上爬起来,穴道一直被封,那点可怜的真气在极限的作用下横冲直撞,他狠狠的吐了一口血,一瘸一拐的走向燕小乙。
尽忠的高达此刻也带着虎卫赶到:“少爷!你受伤了?”
“没有。”范闲指着麻翻的燕小乙,“绑了,再做个陷阱。”
那些跟在燕小乙身后的亲兵很快就到,为了避免后患,范闲让高达放了极其强大的安眠药,让这些人睡个几天,自己图个安稳。他身上只有手腕上的弩箭是涂了剧毒的,非生死关头不用。
高达主张全杀了了事,范闲越加的觉得孤苦伶仃,这世界动不动就杀人跟电影似的,恍恍惚惚提着燕小乙上了马车。
“你不杀他们?”燕小乙被麻得浑身不能动,脑子十分清醒,范闲提着他的肩膀,却丝毫感觉不到这触感,脚下如棉花,还有一种头晕恶心之感,“这不是毒。”
看来自己的马车里要多个伴了,十几年囚禁生涯让肖恩十分渴望见到人,不用说话,是个人杵在那就行。
车厢阻隔了多方视线,范闲心头一松,猛然喷出一口血来。
半靠在角落里的燕小乙皱眉:“我并未射中你。”
范闲随意的擦掉嘴角的血迹:“皇帝封了我周身的死穴,方才与你缠斗,我真气不好控制。”他托着下巴笑,“正好,如果突然爆体而亡,你且可自行离去。”
“什么?!”
燕小乙正要问些什么,却见肖恩抢了先。肖恩已过壮年,虽然监察院囚禁这么久,但是他身上的气息,恐怕十个燕小乙也及不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范闲会接到这种差事。
肖恩身上的铁链被除去,他行动灵敏,一下窜到范闲跟前向他的手抓去。
他竟是正在为范闲探脉。
燕小乙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范闲喘着气全身心放松,索性躺了下来。肖恩大魔头威名远扬,使节里面的人基本不肯靠近,在这发生些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你这脉象怎么回事?”肖恩皱紧眉头,“这脉随时会崩,你修炼的真气霸道本就难控制,封住要紧穴道雪上加霜,是庆帝封的?他果然还是如此心狠手辣!”
范闲揉着难受的胸腹:“我也觉得没人性!”
肖恩又退回他那个脏兮兮的位置上默不作声,眼里闪过的一丝光范闲看不懂,痛惜?不能啊!他们可是实打实的对头。
“现在我知道牛栏街是谁做的了。”范闲一只脚踏在肖恩身旁的案上,两只手枕着后脑,十分懒散的模样,“长公主啊!”他叹息,林若甫在临走之前特意提了婉儿的生母是个疯子,搞的他莫名其妙,现在他总算知道李云睿到底疯在哪里了。
“听说你为了一个护卫,当街杀了程巨树。现在为何不杀我?我要杀你,你不杀我,如此妇人之仁?”燕小乙心高气傲,着了范闲的小手段心中窝火。
范闲身上难受,额角眼角都开始出了密密的细汗:“杀了你有什么用?李云睿要杀我,我要把她赶出京都。”
燕小乙不屑道:“狂言!”
“你是长公主的人,现在落在我手里也算是个人证。李云睿又卖了言冰云,她勾结外臣杀人还卖国,这样的罪责不足以赶出京都?”
范闲瞟向他,眼角的汗水带着波光,竟出了几分道不明的味道。
燕小乙没有知觉的身体多了些异样来:“哼!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范闲惊讶:“你不是李云睿入幕之宾吗?暗通款曲那种。”
“不许侮辱长公主!”燕小乙气道,“长公主路过那个小山村,将快要饿死的我培养成人,我燕小乙这条命就是她的!在殿上对峙前,我便自我了断!到时候死无对证。”
范闲坐起来拍手,他两边的鬓发都有些湿,唇色淡白,洒脱无辜:“哇!厉害!这是传销组织出来的啊!你这一生太无趣。”
燕小乙听不懂他说的话,只瞪着眼睛表明他很生气。说来也奇怪,若是以往,燕小乙早就为了不连累长公主拼了命也不会受人掌控,可范闲抓了他什么都不问,面上不生气心里不好奇,就这样扔在一边调侃却不羞辱,实在是拿捏不准是什么用意。他只能伺机而动,这药有时效,只要范闲不杀他,逃出去总有机会的。
“你这是缺爱,如果以后出现一个你愿意付出的人,什么李云睿,还不如她一根头发。”范闲捂着肚子站起来,在肖恩马车里待太久容易引起怀疑,“你这样的人执着起来才最可怕!”
他跳下马车,转头对肖恩道:“看好他,别让他逃走。我每天给你带烤肉吃,亲自烤的。”
燕小乙立刻觉得自己被肖恩盯出一个个洞来,只好闭眼装死。
小范大人身体不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天气不好水土不服也正常,王启年多了个活就是煎药,高达手里又开始拎着那厚重的狐毛大衣,范闲不喜欢那件衣服,披上去像一只熊,人都裹里面了。
因为要照顾使团里的那些文人,马车走的并不快。范闲窝在马车里,偶尔去肖恩那里唠唠嗑,日子太无聊,他心里想了一万个主意来整李云睿。
可是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身体问题。
五竹不在,费介联系不上,真真是愁死人。
他心里一直有怨气,庆帝封了他的穴道还要他完成这么多高难度副本,这是神经病吧?他根本就没拿这些狗屁圣旨当回事!
北齐局势很乱,有很多人不想肖恩回北齐,曾经的国之重臣时过境迁,竟成了权谋相斗的绊脚石。
一定会有人来杀肖恩的。
范闲心里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得,就这样,估计得一起死在半道上了。他拿出一碟烤羊肉,再次去拜访肖恩。
肖恩武力值逆天,又有九品箭手开挂的远程攻击,对付拦路虎应该绰绰有余了。
范闲本来就不舒服,肖恩是严加看管的人没人权,头发都结了饼,身上一阵馊味,离远些也就没事。可又多了个燕小乙,几天下来这两臭男人味道相投,杀伤力加倍,他刚跳上马车,就被熏的呕出一口血来。
肖恩吓了一跳:“你病情加重了?”居然有关切的意思。
范闲苦着脸退出马车外,号令找个小河原地休整。
有肖恩在,也不怕燕小乙能逃跑,他带着这两位来到河边,也不管上面的碎冰,指道:“洗澡。”
这下燕小乙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色涨的通红,恼羞成怒:“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范闲捂住鼻子,“你身上臭味你闻不到啊?”
倒是肖恩,只是笑笑,立刻就跳了下去。
范闲惊觉见到了个假大佬。
燕小乙轻蔑道:“哼!跟个姑娘似的。”话音刚落,被范闲一脚踹入河中。
范闲站在岸上看两个大男人洗澡觉得好辣眼,此时高达忽然出现,怕他也跟着一起跳下去洗冰水澡,押着王启年烧水。
“你快成我管家了!”范闲让王启年端来一盆温水,拿了毛巾沾湿擦了擦脖子和脸。马车那么大,他几乎每隔几天都要躲在里面泡澡,早就让使团诟病,说什么小范大人劳民伤财跟个女人似的天天要洗澡,男人男人臭男人才是真男人之类的……
范闲看不起这等不讲卫生的人,一想到肖恩头发里的虱子他觉得好失策,自己头发里也痒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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