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前进方向

余海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他非常希望能够陪着少女在破碎不堪的房间中度过一个下午、一个夜晚乃至数天时间，以安抚她动荡不安的心情；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处理。

总部水泥塔。恢复了工作的洛邱风风火火地连续颁布了三条法令：一、非官方工作人员需要执行宵禁令；二、公开征募特勤精英；三、动员一切社会有生力量与民间资本，加速推进工业体系完善。

步入指挥室中的余海单手扶在了门上，神色严肃地望向了坐在椅子上、正背对着自己的洛邱。他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和洛邱见过面了，但现在显然不是叙旧或嬉戏打闹的时候。

青年迈步走去，安静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与办公桌上，上面尽是他需要处理的文件。他侧过脸去、看了看洛邱同样平静的面容，欲言又止。

“小余啊，有什么事吗？”察觉到对方眼神的洛长官甜腻腻地问道——她娇小稚嫩的模样和对余海老气横秋的称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海也实话实说：“虽然在这时候问起来可能有些不太好……你伤在哪儿了？”

“哼，哼，哼！现在问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呢！”洛长官白了他一眼，耍小脾气一样鼓着脸颊，故意侧过脑袋不让余海看见自己的表情，“等病患出院了才问她哪儿受伤了——你觉得这很失礼吗！”

“非常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演戏就要演全套，陪女孩玩也要把她给哄得服服帖帖；余海双手合十以作揖状，虔诚般地低下头，“主要是这几天庄妍一直在拉我出去，我实在没时间……”

“呀呀呀，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瘫在椅子上的洛邱张牙舞爪地手舞足蹈了起来，以无比委屈的语气歇斯底里地叫道，“余总督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呜……我被抛弃了……”

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余总督正要堂堂正正地使用自我辩解的权利，房间门口就吱呀地被推开了，同样很久不见的华安民颠着大肚腩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冲着余海憨厚一笑。

余海被这一笑震得鸡皮疙瘩撒了一地。趁着洛邱还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地自我嗟叹命运多舛，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起来，与华叔对了一拳。

“最近怎么这么忙？只见你女儿不见你本人，你是不是在你女儿身上装了摄像头？”为了不打扰洛邱工作，这两个久违老友勾肩搭背地走出了房门，往楼梯上墩地一坐——就差相互递烟了。

“你是不知道，商业同工行会里的那群人着实不好对付，”华安民笑了笑，却又迅速地把话题转向了工作方面的正事，“他们一直在扩建工业区。”

余海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城市发展初期的无序扩张往往会直接限制城市的最大规模，而无序扩张得越严重，将来整改割肉就会越疼。作为这座城市的规划者，他不可能作壁上观。

“徐安洋没有答应他们吧？”——迄今为止，基地城的大规模作业工程器械都没有下放市场，所有的建设工作都由徐安洋来负责。

“徐安洋答应了！他告诉洛邱，如果洛邱能够给他发工资的话，他就会保持服从；他无比认可基地城的规章制度，但他们给的钱实在太多了……”

余海义愤填膺地大喊：“这是一场背叛！”

“那倒不是……那只是洛邱和徐安洋演戏而已。”华安民嘿嘿地鬼笑着，继续解释，“工程队固然有建设工具，但如果运输队不给他们运基建材料，那工程队就无从下手——”

余海立即心领神会地点头。徐安洋和颜邵东都是基地城官方的人，既然民间行会对官方的决策有所不满，那洛邱干脆就把这两厮放下去；前者摇身一变成了民间代言人，颜邵东则为官方的意志。

抢在反对的声音凝聚成有力的拳头之前、先让自己内部的人成为拳头，这也不妨是一种智慧。这洛邱外表看起来可可**的，没想到背地里是一肚子坏水——不过，没一肚子坏水也坐不上这位置。

“洛邱做的对。就算现阶段的需求再旺盛，也不能把工业区当成住宅那样胡乱爆铺，”在感慨之余，余海也作出了评价，“而已，只要工业体系一成熟起来，他们就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了。”

“什么良苦用心？能具体说说吗？”楼梯下传来了庄妍清亮而冷峻的声音。

两个男人分别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侧着身子给庄总指挥让出了一条路。披着黑色风衣的庄妍看起来格外肃穆，她脑后的头发也盘进了头顶的军官帽中，而彻底掩盖住了她年轻少女的气质。

漫步走过两人之间的庄妍还特地居高临下地望了余海一眼，望得余海一头雾水。但他还没来得及去问庄妍“什么意思”，后者就已经走进了房间中。

在她进入房间之前，少女轻飘飘地甩下来了一句微不可闻的话：“余上校，保护好你自己。”

跟着站起的华安民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后脑勺，让他从发呆模式中恢复过来：“你这怎么回事啊？人到齐了，该去开会了！”

“哦”了一声的余海没头没脑地站了起来，跟着华安民一起走进房间中；才刚走到了门前，余海就听见了庄妍坚定而铿锵有力的声音：“亚当•斯密曾经说过，‘防御优于财富’……”

余海好奇地低语问：“庄总指挥不是文化课分数很低的吗？怎么说话还一套套的，这模样不和她的学历相匹配啊？”

“文化课可不教亚当•斯密讲过什么，我猜这话八成是她从哪个地摊文学或者二流小说里面看到、然后拿过来用的——不过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缪缪教她的，缪缪最近一直在玩什么‘从水下’。”

同样被整懵了的还有洛邱。从刚才开始，洛邱就一直在处理桌上的文件（其实是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流口水），结果门外突然就走进来了一个满脸肃穆的庄总指挥，张口就是“亚当•斯密”什么什么的。

耐着性子听庄妍叽里呱啦地表达了一大段的长篇大论后，畏缩地蜷着身子的洛邱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庄总指挥……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基地城应该优先处理安全防护问题。不论是灾兽袭击应对、智械暗杀处理还是虫群灾害预防，它们都应该被排在第一位……”

但是洛邱是行政部的，不是作战部的。让洛邱去处理这些事无异于让蔡【数据删除】去打篮球。

洛邱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而继续低声问：“庄总指挥是作战部的总指挥，在这些业务方面应该会比行政部更成熟吧？说实话，行政部也只能在临时法令方面给作战部提供支持而已……”

庄妍大幅度地点头：“是的！作战部必须获得行政部官方的全力支持，以应对来自外部和内部的全部威胁；否则，作战部的工作将难以为继！”

“我们颁布了紧急战时法令，已经派出人手安抚平民的恐慌心情、维持治安稳定……庄总指挥，作战部还需要行政部做些什么吗？”

“喏，”庄妍转过头去，冲着余海努努嘴，“我要把余上校借去作战部、用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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